陳鐸終於開竅了:“我們偏偏不讓他滅!就讓烽火一直燒著,打擊匈奴軍的氣焰!”
韋闖非常激動,之前大青山烽火台丟失,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如今能夠戴罪立功,自然會豁出命來。他對眾人說道:“烽火台內有充足的食物和武器,匈奴人不知道我們的人數,還以為我們不過是十幾人的守山小隊,肯定會輕敵,就憑這一點,再加上我們佔據有利位置,哪怕匈奴主力發動全面攻擊,我也保證可以守上數日!不過……不過……”
陳鐸道:“只是彈盡糧絕之後,跑不了掉腦袋唄!這仗打還管那些幹啥,娘的來!我們北護軍還真沒怎麽和匈奴人乾過,想來也沒什麽了不起,打吧!我全力支持。”
兀哈伊支道:“為了雲中數萬生靈,我不惜此命!”
金家五十多名護衛為了保衛家園而戰,自不會退縮,趙遵見北護軍的弟兄、烽火台守衛和金家武士士氣高昂,準備和匈奴數萬大軍玩命,欣慰的點點頭。
“好!下馬上山!”
韋闖和他的部下常年混跡在大青山,一個個矯如猿猴,他們熟悉山上每一條道路,這讓趙遵他們省了不少力氣,爬到半山腰的時候,已經遙遙的望見匈奴大軍氣勢洶洶的殺了過來,韋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又看了看頭頂,到烽火台還有一段山路,略帶憂慮的說道:“來得好快啊!”
北護軍擅長山地作戰,翻山越嶺不覺得,金家的護衛雖然也都是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但平日裡隻負責沙城的治安和金彪的安全,走長途爬山就差些了,這時已經累得氣喘籲籲了。
趙遵對韋闖說:“韋兄,山腰有什麽絕險的地方沒有,我想設一道埋伏,打他一家夥!挫挫匈奴人的銳氣!”
韋闖想都沒想一指前方的懸崖峭壁:“這兒最合適,這道懸崖叫雛鷹崖,是雛鷹學飛時躍下的地方,鬼見了都發愁!在那兒設伏可以以一當百!”
趙遵道:“好,韋兄,你留下一半兄弟和北護軍一起在雛鷹崖設伏,你帶剩下的兄弟速速登頂點燃烽火!”
韋闖知道輕重,沒有爭辯,留下十人,自己帶隊攀爬烽火台,金家的人由一個叫金仝的小夥子率領,趙遵對他說:“金家的子弟跟隨韋兄弟沿路去烽火台,不要急,保存體力,等到了烽火台立即組織防禦,無論我們下面打得怎麽樣,都不要下山!”
金仝知道趙遵有意照顧自己的人,有些臉紅,他暗下決心一旦和匈奴人交上手,一定要把面子掙回來!
山地防禦戰,守山的一方佔據了絕對的地利,居高臨下無論是射箭還是投石,都極具殺傷力。當然被圍山上也是絕地,斷水斷糧又難突圍,不過這不是趙遵他們需要考慮的事了。
趙遵雖然滿腹韜略,可畢竟臨戰經驗不足,全靠陳鐸,他本就是小隊的隊長,指揮起小股人馬來正好得心應手。陳鐸命人在坡頂囤積了大量的滾木礌石,眾人正忙活間一股黑煙從頭頂的烽火台上冒了出來。
濃黑色的煙柱直衝雲霄久經不散,然而山下草原上行進的匈奴大軍卻一絲遲緩都沒有,這反而讓趙遵擔心了起來,難道自己估計錯了,左賢王不願意在大青山耽擱時間,決定繞過烽火台直奔雲中城!
但很快就證明趙遵多慮了,匈奴軍陣的前鋒左側衝出了一支三四百人的小隊,向大青山疾馳而來。
“來啦來啦!”陳鐸不驚反喜,“大青山的日常守衛只有二十人,左賢王派三百前鋒是想一口吃掉烽火台的守衛,不過他算錯了守山的人數,要吃大虧嘍!”
匈奴前鋒騎馬登山,小半個時辰就殺到了雛鷹崖下,其矯健的身手讓趙遵大吃一驚。此次跟隨自己而來的北護軍軍卒皆是李黯親選的健將,在衛軍中算得上出類拔萃的了,可是比起左賢王的前鋒看不出有什麽優勢。
陳鐸可不去想這麽多,他見三百多敵人中已經有大半爬上了雛鷹崖陡峭的岩壁,立刻高呼道:“放箭!”
排箭“嗖嗖嗖”的射向了毫無防備的匈奴前鋒,他們很顯然沒料到會在半山腰遭遇埋伏,幾輪齊射倒有不少人中箭,墜崖的,滾作一團的不在少數。
但從山坡上向坡下射箭和在平地上射箭是截然不同,陳鐸他們近些年來一直在西方和南方平原和森林裡作戰,疏於練習,射擊的精度大打折扣,雖然壓得匈奴人抬不起頭來,但對方加以防范之後就很難射中了。
匈奴武士卻很快從最初的慌亂中鎮靜了下來,雛鷹崖上的匈奴士兵一邊躲避箭矢一邊回撤到崖下,沒有登上雛鷹崖的士兵紛紛搭箭射出骨箭。
“啪啪啪!”
箭像下雨一樣釘在趙遵他們藏身的石頭上面,一個北護軍射箭後回撤不及,腮幫子和肩頭各中了一箭,疼得跌倒在地,被陳鐸拉到了安全的地方才保住了性命。
匈奴人是天生的獵手,他們精湛的箭術彌補了仰攻的劣勢,不過雛鷹崖的天塹他們無論如何翻越不了,急的團團轉,只能不斷的放箭。
趙遵他們志在盡可能的拖住匈奴人前進的步伐,敵人攻不上來,他們樂得躲在石頭後面享清閑,不一會兒匈奴人的箭射光了,只能看著崖頭乾瞪眼,氣的在崖下跳腳大罵,可這都無濟於事。他們罵累了,站在崖下想對策,耽誤這會功夫左賢王的前鋒隊伍已經開到了山下。
先鋒官站在大青山腳下,看自己的部下在半山腰徘徊不前,他不明真相以為部下在偷懶,大為惱火,下令吹響了牛角號。
山上本已經疲倦全無戰意的匈奴兵聽到牛角號聲後突然像打了雞血一樣,把刀往背上一背,徒手攀爬雛鷹崖陡峭的崖壁,好像剛才被打的頭破血流的不是自己一樣。
陳鐸從石頭縫裡向下張望,奇道:“這幫狼崽子瘋了吧,這不是找死嗎?”
韋闖的部下說道:“衝鋒的牛角號響起,進攻就不能停止,畏縮不前作戰不利者,十個人抽簽殺一個!”
“娘的!這是什麽屁軍規啊!一群野蠻人!”陳鐸罵道,“不怕死就讓他們死好了,兄弟們省著點用箭,拿石頭招呼他們!讓這群蠻子明白明白,十一抽殺也比全都被砸死強!”
滾木礌石這一砸,雛鷹崖上的這些匈奴兵可倒了大霉了,拿肉腦袋去碰大石頭,那還有個好啊,登時有十幾個被砸中慘叫著墜下山崖,還有受傷的發出一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
山上最不缺的就是石頭,幾百塊石頭砸下去雛鷹崖上一個能站住的都沒有了,三百多匈奴兵死傷了小一半,不過這些人當真是彪悍,即便如此還又發動了兩次小規模的死亡衝鋒,當然很快又被石頭砸了回去,又多留下了幾具屍體。
這時山下的牛角號聲止歇了,匈奴戰士這才停止了自殺衝鋒,背起受傷的同伴退下了山,死的扔在山上也不去管。
趙遵看到崖下的上百具屍體,暗道僥幸,如果在平地上,拉開架勢一對一的單乾,鹿死誰手還真不好說,只能說大青山烽火台選的位置實在太險了,太絕了,硬是把惡狼般的匈奴人壓製成了綿羊。
陳鐸等二十幾個人一開始作戰就消滅了數倍於己的敵人,士氣大振。
退敗下山的匈奴兵,初戰告負有損士氣,真的實行了十一抽殺律,幾個運氣不好點背的,被拉到軍前亂箭射死嗎,全軍為之肅然。
頃刻之後又派出更多的人馬來搶大青山,趙遵看著衝上山來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小點, 不由得有點緊張,自己這二十幾個人能守住嗎?
陳鐸咽了咽吐沫:“乖乖,匈奴人打起仗來真拚命啊,今天有的殺了!”
靜候了一陣,匈奴人到了,箭也到了,幾百支箭一齊射過來,趙遵他們只能躲著,躲得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流矢擊中,更別提還擊對射了,只能不斷推下岩石延緩匈奴人攀爬雛鷹崖。
石頭像流水一樣砸下去,卻得不到補充,趙遵見石頭越來越少,正自心焦突然感到背後一陣冷風襲來,趙遵一閃身躲過了致命的一箭。
趙遵忙回頭一看,不好!已經有三四個匈奴武士從另一邊的懸崖峭壁爬了上來,原來雛鷹崖下的大批匈奴射手,隻做佯攻,主力偷偷繞到山背後,去攀爬趙遵他們疏於防守的絕壁,這一下打了趙遵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好在最先上來的那個匈奴人急於立功,暴露了自己,兀哈伊支箭法如神,立刻將爬將上來幾個人射倒,但匈奴人源源不斷的從懸崖處爬上來,局面漸漸控制不住了。
“棄守,去烽火台!”趙遵大喊一聲。
陳鐸早就準備好了,他砍斷了攔住石塊的藤條,坡上的石頭一齊滾落山崖,雛鷹崖下的弓箭手嚇得四散奔逃,箭雨驟停,趙遵他們乘機脫身向山頂狂奔。
懸崖處爬上來的匈奴武士的數量已經超過了趙遵他們,“嗖嗖嗖”流矢在趙遵他們頭頂亂飛。
兀哈伊支主動殿後,他沉著冷靜的與匈奴人互射,幾乎是彈無虛發。趙遵也學了近十年的箭了,箭法也算不錯,精度有,但相比兀哈伊支缺少了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