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思緒萬千。
他原本設想,在劉裕篡位前的這段時期,關中地區將處於權力的真空期。
這為他提供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打算借此機會剔除那些不順從的將領,把關中塑造成一個完全聽命於他的獨立王國,無論軍事、政治還是宗教,都將由他一人掌控。
他凝視著地圖,一個新的想法閃現腦海:若此時發起一場戰爭,是否能進一步提升自己的威望?然而,當他仔細審視周圍環境時,卻發現戰爭並非易事。
東邊的北魏與柔然交戰正酣,但其國力雄厚,輕率挑戰無疑是自尋死路;
而西面的西秦雖然內亂不斷,但地廣人稀,國力日漸強盛,介入其紛爭亦非明智之舉;
北方的胡夏,雖經歷內亂,新君赫連昌已即位,此時征討同樣困難重重。
劉義真的目光在地圖上流轉,忽然,他的視線落在了中原地區,臉上露出了深意的微笑。
一個計劃開始在他心中悄然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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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日之後,建康的使者抵達了長安城。
劉義真在氣勢恢宏的未央宮內,召集了留守關中的所有文武大臣,準備正式接受皇帝的詔書。
這一日,宮殿內氣氛莊重而肅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使者手中的那卷金黃色的詔書上。
使者緩緩展開詔書,高聲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左將軍、龍陽縣侯王鎮惡,積勞苦功高,今特擢升為司徒,招之入朝以輔政。望其竭心盡力,助朕治國,共謀社稷之福,欽此。”
王鎮惡跪在大殿中央,他的內心此刻出奇地平靜。自從劉義真處斬了他的兄弟們之後,他便已經預感到了這一天的到來。他深吸一口氣,無奈地從使者手中接過了詔書。
“陛下聖明,承天啟運,微臣叩首百拜。願陛下龍體康健,國運昌盛,萬壽無疆。”王鎮惡俯地叩首道。
看著跪在地上的王鎮惡,劉義真內心雖然閃過一絲兔死狐悲之感,但更多的是決絕。
雖然王鎮惡實數當世奇才,但不尊號令,縱容親人下屬,都是取禍之道,如今關中日漸穩定,人心齊整,同仇敵愾,有此人在反而更損人心,不如盡早束之高閣。
劉裕本身對王鎮惡便心存芥蒂,早在王鎮惡攻伐潼關之時,自己千叮嚀萬囑咐其待自己大軍到了再行動,可這廝竟然不遵自己號令,擅自行動,差點因為斷糧全軍覆沒,所以一接到劉義真的密信,劉裕想都沒想便同意了劉義真的計劃。
在場的文武嘴上都在慶賀王鎮惡榮升司徒,位列三公,但心裡都知道,這天下遲早是宋王的,現在讓王鎮惡回京擔任司徒,不過是明升暗降。
王鎮惡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波瀾,笑著對眾人說:“承蒙陛下厚愛,擢升我為司徒,這是對我的無比信任和重托。各位若是回京,鎮惡定當設下宴席,寬待大家。”
劉義真帶著滿臉的謙卑,緩緩地走到大殿的上方,他向著王鎮惡深深地拱手,說道:“王司徒,陛下既已召您入朝輔政,這是莫大的榮耀。您且先行回府準備,務必盡快上路,以免辜負了陛下的厚望。”
王鎮惡迎上劉義真的目光,帶著幾分深意地笑道:“多謝刺史的提醒,我會即刻啟程,不負陛下所望。”
劉義真高聲喊道:“來人!”聲音在大殿中回蕩。
“諾!”數位身著鎧甲、手持兵器的侍衛迅速從殿外走了進來,他們站得筆直,臉上寫滿了恭敬。
“你們務必安全護送王司徒回府,確保他的安全。”劉義真命令道。
“是!”侍衛們齊聲應道,隨即跟隨王鎮惡離去。
王鎮惡轉身,深深看了一眼這座輝煌的未央宮,心中五味雜陳,但終究沒有說什麽,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宮殿。
見送走了王鎮惡,劉義真便坐回了主位,對著殿上的文武說道:“諸公,吾有一策欲與諸公共議!今朝胡夏已退,關中得以安寧,我父王蒙天子賜十二冕旒,諸公皆為父王之股肱,自然明了此中深意!”
劉義真頓了頓,目光掃視在在場的眾人,每個人似乎都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
“今我父王所深憂者,乃河南邊境之塢堡勢力也。彼等多為逃亡至此之逆臣賊子,如司馬順明、司馬楚之、桓信之徒,彼等於此地結城築寨。我晉軍雖據河南多鎮,然治政難以至郡縣。若北魏此時犯境,此輩實為心腹之患。吾為宋王次子,理應為父解憂。吾欲請奏父王,任命我統領大軍,掃蕩叛逆!諸公,願助我一臂之力否?”
劉義真言畢,目光轉向了毛德祖和毛修之二人。
這兩位戰將一臉激動,之前在對抗胡夏的戰役中,一個留守長安,一個鎮守蒲阪,因此並未獲得太多的戰功。
此刻,他們感受到劉義真的注視,眼神中流露出強烈的回應。
因為自己成功守住了長安,看來這二位的命運,也要徹底改寫咯, 若是按照歷史正常的發展,這毛修之應該在此時被胡夏俘虜,之後便會成為拓跋燾禦用的櫥子;這毛德祖估計收攏殘兵向彭城而去,然後在五年後,守衛虎牢壯烈殉國!
話音剛落,在座的文武都被二公子犀利的眼光所折服,攘外必先安內,未來中原必定是南北爭奪的關鍵之地,若能將盤踞在中原的這些和朝廷陽奉陰違的勢力全部蕩平,那對於以後北伐來說,可算是如虎添翼。
傅弘之隨即站出來,抱拳說道:“刺史,依我之見,此事只需派遣一支偏軍即可應對。”他對劉義真的提議表示支持,認為無需大動乾戈。
毛德祖作為替代劉遵考擔任的蒲阪太守,河南之地到底是何情形,他再熟悉不過了:“刺史,老將認為殺雞焉用牛刀,我願為先鋒蕩平河南諸賊!”
然而,也有人持反對意見。寧朔將軍、平陽太守薛辯就是其中之一。他謹慎地提醒道:“刺史,此事非同小可。再說河南並非您的統轄之地,調兵剿匪應該是司州刺史、豫州刺史的職責。”
劉義真瞥了薛辯一眼,心中暗罵他是個二五仔。要不是自己,他此刻也已經投降了北魏。
“那是自然,陛下未授予我此等責任,但如若我上奏朝廷,或許陛下會任命我為使持節,雍、秦、司、豫州刺史,都督四州諸軍事,到那個時候,將軍,你還覺得非我的責任嗎?”
“這?”薛辯啞口無言道。
在場的眾人除了那些與劉義真接觸密切的,其他人都竊竊私語起來,話題無外乎是宋王真的會同意讓這個黃口小兒胡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