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每一步都顯得沉重,心中的憂慮如千斤重擔,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的眉頭緊鎖,一臉嚴肅,對於劉義符今日的表現,劉裕表示深深的擔憂,若不加以控制,萬一引發兄弟間的爭鬥,甚至可能重演百年前的八王之亂。這樣的歷史教訓,他怎能不銘記在心?
終於,劉裕在蕭太妃的寢宮前站定。
他穩了穩心神,讓內官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以確保在母親面前保持最得體的儀態。然後,他輕輕叩響了寢宮的門。
門很快被打開,服侍蕭太妃的宮女們紛紛行禮:“參見王上。”
劉裕微微點頭,算作回應。
“是誰來了呀!?”屋內傳出一個女性老者的聲音,那聲音充滿了慈祥和藹,讓劉裕感到一陣溫暖。
“母親,兒子劉裕來給您請安!”劉裕恭敬地說道。
蕭太妃一聽是宋王親至,便拄著拐棍,在侍女的攙扶下從屋內走了出來,看見劉裕前來,這位頭髮花白的老人滿臉笑意的拉著劉裕走到矮桌前,緩緩坐下。
“裕兒,你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國事繁忙,你要注意身體啊。”蕭太妃關切地說道。
“母親放心,兒子會注意的。”劉裕微笑著回應。
蕭太妃打開一個精美的食盒,裡面放著各色各樣的糕點。她笑著對劉裕說:“都是你愛吃的,我知道你國事操勞,估計又沒好好吃飯。”
劉裕看著食盒裡的蜂蜜蜜餞,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感。這些食物不僅代表著母親的關愛,更勾起了他兒時的回憶。
思緒被拉回到幾十年前,那時候的劉裕還只是個孩子,帶著兩個年幼的弟弟道憐和道規,在父親去世後,母親蕭太妃一人承擔起了家庭的重擔。
白天黑夜都在織布機上忙碌著,為了養活他們兄弟三人,她付出了太多的辛勞和汗水。
劉裕至今都記得那年得到的一個世家公子扔下的蜜餞,他舍不得吃,準備帶回去給兩個弟弟分享。
而母親知道後,又花了大價錢給他們兄弟三人各買了一個。
那個蜜餞的味道仿佛還留在口中,那是他吃過的最甜的東西。
七年前,道規病逝,劉裕悲痛欲絕,而自己也快到花甲之年,自己還有多少年好活的呢?
劉裕攙扶著蕭太妃坐下,屏退了宮女和內官,隻留下他們二人。
劉裕沉聲說道:“母親,我有一事想請教母親!”
“王上”,蕭太妃笑著說:“您但說無妨。”她慈愛地看著自己的兒子,眼神中充滿了支持和鼓勵。
“義符和義真都是我的兒子,在我眼中,手心手背都是肉,可現下兒子已初見兄弟二人之間的嫌隙,若不加乾預,恐釀成大禍!”
蕭太妃聽後,微微點頭,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思考。她明白,這個問題對於劉裕,乃至劉裕未來建立的王朝,都至關重要。
“裕兒,你身為一國之君,身上的擔子自然沉重。”蕭太妃緩緩開口,聲音中透露出一種歷經滄桑的睿智,“義符和義真都是你的骨肉,你自然希望他們兄弟和睦,共同輔佐你治理這大好河山。”
劉裕緊皺眉頭,沉聲說道:“母親,我所擔憂的正是此事。”
蕭太妃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裕兒,你可曾記得,當年你父親在世時,是如何教導你們兄弟三人的?”
劉裕回憶道:“父親總是強調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他希望我們能夠團結一心,共同面對困難。”
“所以我得兒啊,你們一路從屍山血海中走了過來,才有今天。”蕭太妃嚴肅的說道,頓了頓,定了定心神繼續說道:“可裕兒,若你百年之後,會將這天下交由道憐嗎?”
劉裕被這猝不及防的一問,問得有些愣住了,這天下與我二弟何乾?這天下是我打下的天下!
劉裕剛想說些什麽,便見蕭太妃笑著繼續說道:“我曾對你說,道憐是你從小患難與共的兄弟,讓他作揚州刺史,你都不肯。”
劉裕忽然想到確有其事,又急忙解釋道:“我對二弟還有什麽舍不得的呢?可是揚州是京師重地,國家根本,事務繁多,我怕道憐壓不住啊!”
蕭太妃看著劉裕極力爭辯的樣子,笑著說:“關中之地如此險要,你還不是派了義真鎮守。道憐都五十歲的人了,難道還不如義真嗎?”
劉裕一時語塞,心說,這麽看來我這個二弟確實不如我這個二兒子吧。
只能冠冕堂皇的說:“義真雖為刺史, 但事無大小,都由我親自決定,我要是這麽對二弟,那二弟豈不就是個傀儡?”
劉裕閉著眼睛說瞎話,劉義真自顧自的在關中撒歡,也沒見事事請示劉裕。
蕭太妃自然知道原由,她依舊面帶微笑著說:“裕兒,你心思深重,我向來是知道的,若非如此,這亂世天下,何來你我母子立足之地?”
劉裕聽完,微微點頭。
“我剛剛舉這個例子,只不過是想說,你對於許多事物都有自己的取舍,哪怕是兄弟,你都有自己的一套標準,可對於我的孫兒們,你都希望他們能成為你的接班人,你對他們每一個人都給予厚望與厚愛,這本沒有錯,可錯就錯在,他們是你劉裕的兒子,他們是宋王的兒子!”
蕭太后的話,字字珠璣,每一句都仿佛一把尖刀刺進劉裕的心坎裡。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自然是沒有錯的,也無可厚非,但劉裕錯就錯在,他希望他每個兒子都能成為獨當一面的將軍,他錯就錯在對每個兒子都縱容萬分。
劉義符數次狂妄無禮,多次狎昵群小,放蕩不羈,可也從未有任何實質性處罰;
歷史上劉裕甚至為了劉義真舉大軍再次北伐,只是為了救援深陷赫連勃勃重圍之中的劉義真;
至於自己的長女劉興弟,自己深知虧欠她良多,從來不敢干涉過她任何事情,由著她性子來。
聽完蕭太妃所說,劉裕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此刻他已有決斷,心想為了避免悲劇的發生,這幾個兒子或許還是留在身邊細細觀察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