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飛眉頭瞬間豎起,瞪大眼睛道:“你說什麽?讓俺給曹豹那廝道歉?憑什麽?”
陳登歎了口氣,好聲好氣道:“張將軍,我也知道你沒有錯。”
“但是,有時候,人得學會退讓。”
“如今主公遠在廣陵,張將軍和曹豹負責帶兵鎮守下邳。”
“曹豹作為先徐州牧陶謙手底下的兩大主將之一,臧霸的叛出,讓他的聲望在徐州達到了最高。”
“只要他登高一呼,各個家族可能都會變心。”
“尤其是曹家的部曲,頗有規模。”
“當然,單獨的曹家,又怎麽可能和張將軍你為敵?”
“問題就在於,我們旁邊的小沛,就駐扎著呂布大軍。”
“如果他暗地裡勾結呂布,雙面夾擊,張將軍怎麽抵擋?”
“我素知張將軍勇猛,定然也不怕這些的。”
“問題就在於,如果張將軍失去了下邳,那主公就腹背受敵。”
“我曾經聽主公說過很多次,他這些年立功無數,可卻遲遲無法名揚天下,原因就是沒有自己的落腳地。”
“如今他好不容易得到徐州,如果張將軍丟了下邳,導致他腹背受敵,失去了徐州,張將軍,你對得起主公嗎?”
張飛原本還很不屑。
可聽陳登這麽一說,他頓時猶豫起來。
他不怕死。
但是,他怕讓大哥劉備失望。
想到劉備丟了徐州失魂落魄的場面,張飛隻感覺額頭都在冒冷汗。
他寧願自己去死,都不願意讓那個大哥劉備這般!
張飛看向陳登道:“所以,俺去給曹豹那廝道個歉就行?”
陳登搖了搖頭道:“還要安撫啊!”
“只有安撫好曹豹,讓他不再起異心,至少得等到主公在廣陵擊敗袁術,回到下邳!”
“而想要安撫好曹豹,除了道歉,最好還送些貴重的物品。”
“或者,獨一無二的東西。”
陳登的目光落在床榻邊掛著的一件黑色錦袍上,指著它,對張飛道:“這件長袍,我記得,好像是之前主公送你的?”
張飛嗯了一聲,一臉得意道:“對,是大哥送俺的!大哥親自挑選,並且裁減的!”
陳登道:“你把這長袍送給曹豹。”
張飛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開什麽玩笑?
大哥送的東西,怎麽可以送給其他人?
陳登知道張飛不舍得,又勸道:“有舍有得!張將軍,你送這件長袍,保住了徐州,以後主公會送你更多的長袍!”
張飛沒有回應,他只是度著腳步。
好一會兒,他才轉過身,看向陳登道:“獨一無二的就行,對吧?”
陳登暗暗歎了口氣。
張飛這裡,除了這件長袍獨一無二,還能找到第二件?
陳登只能點頭道:“是。通過獨一無二的禮物,讓曹豹明白,主公對他的重視甚至超過張將軍你。”
張飛目光落在案幾上。
那裡擺放著一張空白卷軸。
張飛快步上前,將空白卷軸攤開,然後開始磨起硯台起來。
陳登見狀,有些意外道:“張將軍,你要做什麽?”
張飛道:“大哥很喜歡《詩經》,經常在俺和二哥面前吟誦,甚至作畫。”
“剛好,俺也有點能耐。”
“之前,俺臨摹了大哥的一副畫,大哥交口稱讚。”
“現在,俺就用大哥的筆跡寫一首《詩經》,畫上畫,然後送給曹豹那廝,就說是大哥托俺送給他的。”
“等大哥回來,再讓大哥承認,並蓋上印信,這不就行了?”
陳登一臉古怪地看著張飛道:“辦法倒是可以。問題是,張將軍,你真的能夠模仿主公的筆跡?”
他一直以為張飛是個大字不識的莽夫呢!
實際上,他認識張飛這麽久,就沒有看到他寫字畫畫。
相反,他一天到晚都抱著酒壇喝酒,就像是酒鬼似的!
張飛磨了一會兒硯台,將硯台一扔,一邊擼起袖子,抓起毛筆沾上墨水,一邊對陳登道:“陳長史,你磨墨,俺來作畫。”
陳登帶著懷疑走上前。
卻見張飛拿著毛筆在空白卷軸上龍飛鳳舞起來道:“孑孑乾旄,在浚之郊。素絲紕之,良馬四之。彼姝者子,何以畀之。孑孑乾旟,在浚之都。素絲組之,良馬五之。彼姝者子,何以予之。孑孑乾旌,在浚之城。素絲祝之,良馬六之。彼姝者子,何以告之。”
陳登瞪大著眼睛,一臉驚奇地看著張飛。
他見過劉備寫的字,的確和這個神似!
不,確切地說,他發現,張飛的字寫得極為大氣,甚至超過了劉備的字!
怎麽可能!
張飛一口氣寫完這首《詩經》裡的詩, 又在旁邊的空白處隨手揮筆畫了一副圖畫。
圖畫的內容也很簡單。
就是在一處空曠的地帶,一棵柳樹下,一個穿著鎧甲的大漢迎著三個男子的膜拜。
鎧甲大漢的頭巾上赫然寫著“曹”字。
而他對面的三個男子中最前面的一個,腰間掛著雙劍。
一眼就能看出是劉備!
張飛畫完,吹乾墨跡,將毛筆一扔,對陳登道:“陳長史,你覺得這個怎麽樣?這個說是大哥專門委托俺送給他的。”
陳登目瞪口呆。
這字,已經足夠讓他足夠震驚了。
這畫,更是讓他驚為天人!
短短的時間內,就能畫出如此有意境的話!
陳登都有些自慚形穢了。
他自認為熟讀經典,可在字畫方面,他發現,他可能達不到張飛這個地步!
陳登嘖嘖稱奇道:“張將軍,沒想到,你才華竟然如此出眾!”
張飛不以為意道:“俺跟著大哥從軍以前,頗有家資。彼時無事可做,就是老婆孩子熱炕頭!這個也煩了,就只能寫寫字,作作畫,聊以慰藉。”
陳登又感歎了一陣,對張飛道:“這幅字畫,可以的!只要張將軍到時候態度誠懇一些,曹豹那邊應該就能拿下。但是,切記,態度要誠懇!”
“如今主公身在廣陵,無法分心我們這邊。”
“張將軍,我們這是委曲求全。”
“只要能夠保住徐州,一切付出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