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南財政府大臣、議會北方共和派領袖、毗耶普多羅城名流、著名詩人、劍術大師、茗茶鑒賞師喬納隆的一天,從和海灣省的銀行家們共進早餐開始。
財政府,本該是隻負責管理錢袋子的部門,如今卻在一系列的交換之後,成了經濟口的主管。
不然,身為北方共和派的領袖,喬納隆說什麽也不可能接受區區一個內閣大臣的職位,甚至位列絕對平等派的沙瓦婁哥之下。
“閣下,今天吃飯之前,我聽說政府想要再發一批公債,不知是不是真的?”
一位銀行家喝了一小口白粥,問道。
“你們這些大鱷呀,真是聽風就是雨,”喬納隆用杓子將小籠包送到口中,咬開小籠包,將湯汁一口吸乾,然後連皮帶肉整個咽下去,邊咀嚼邊說道,“這件事情還在討論之中,還沒有確定下來呢。”
“那這次還要由我們來承銷嗎?”那位銀行家繼續問道,“現在市場上對於債務的認購熱潮正在衰退,市場上流動資金有點不足,我們擔心,進一步舉債可能會導致不必要的風險和對於償債能力的擔心。”
在臨時議會解散,新兩院開始選舉的前夕,臨近換屆的議員們開始推動各類高投入項目,突擊式地發錢,一是為了多造出一點政績謀求連任,二是向選民們發出信號,三是損人不利己,要是自己沒法連任,繼任者也別想有錢花。
“上校政府”當時財政整頓的成果基本快要被揮霍一空了。
“不要聞債色變嘛,”喬納隆毫不在意地喝了一口湯,“規模合理、支出有效的債務反而能夠促進經濟發展。”
“您說的這些我們都懂,可是咱們都是小胳膊小腿的,您拔根腿毛都比咱們的腰杆粗了,”銀行家賣慘道,“可是要是沒有個準數,咱們心裡也沒有底呀。”
“其實你們應該能想得到,這次舉債是為了修那條路的事情,”喬納隆慢條斯理地說道,“原本議會給的錢只夠修半條,現在議會和閣揆各退讓了一步,議會再拿出四分之一,剩下的四分之一由政府自己解決。”
“嘶!閣揆居然真的打算修這條路,這可會得罪不少人呀。”
“是呀,但是克公說了,身與名俱滅,江河萬古流,他要為了扶南百姓好好地修一條路。”喬納隆側身拱了拱手,滿臉欽佩。
“哎呀,克公千古!”
“克公真是太偉大了。”
“克公,我們敬愛您呀!”
不要錢的恭維一個勁地朝不知道在哪裡的克努哈希飛去,這讓喬納隆有些不爽。
不愧是海灣省的土包子,說好話都不會說。
這時候不應該誇我嗎?
要不是中央省的銀行家惹不起或者都是自己人,我才不會讓你們來承銷債務呢。
想到自己還用得到這些銀行家,喬納隆壓抑下了心中的不爽。
“空話就不必說了,還望諸位戮力同心,好好做好這一次公債承銷的工作。”
喬納隆終止了銀行家們的恭維,繼續吃早餐。
拍馬屁拍到馬腿上的銀行家們明智地結束了話題,開始繼續吃早餐。
一位侍者敲了敲門,進入寬闊的餐廳,徑直走到喬納隆旁邊,俯身對他耳語了兩三句。
喬納隆聞言,臉色一變。觀察著喬納隆神色的銀行家們不由得心中一緊。
“各位,非常抱歉,我得失陪一下了,閣揆臨時找我有事。”喬納隆露出了抱歉的笑容,起身說道,“各位慢慢吃,雖然眼下財政有些困難,但是各位的早餐還是請得起的。”
說罷,就急匆匆地離開了餐廳。
回到辦公室,喬納隆一屁股坐在羅馬帝國進口的獅皮大沙發上,將腳翹到鋪著薩珊紡織品的矮桌子上,讓仆人將腳上的貴霜進口靴子脫下來,換上太平道國產的絲綢拖鞋。
雖然使用的用具不乏北約和羅馬生產的,甚至在現在的扶南可能會被當作不愛國的行為,但是喬納隆一點都不在乎,他知道,太平道國信任自己的忠誠。
“很好,”喬納隆對著剛才的侍者說道,“下次要是再遇到這種不識相的,你就這麽乾,瑪德,一點眼見都沒有,難怪只能待在海灣省打魚。”
想了想,喬納隆又吩咐道:“去隔壁把我今天的日程拿過來。 ”
侍者直接將夾在胳膊下的一張紙遞了過來。
喬納隆有些奇怪地接過來,正是喬納隆今天的日程表。
“閣老,小的心想您會用得上,所以剛才路過的時候就順手拿了一份。”
“哦,倒是有心了,”喬納隆笑笑道,“我看你還帶了幾張紙,是什麽呀?”
“是您可能需要的,”侍者走到喬納隆的側邊,將那幾張紙在沙發側邊的小桌上攤開,一張張地說明道,“這是今天議會報告的內容提要;這是最近黎黃天的動向,他預約了今晚和您見面;這是最近太平道國外交府的發布會內容和報告,您晚上要去和李淨見面,這些東西可能需要備上。”
“哎呀,看來你還是蠻聰明的嘛。我需要什麽東西都被你準備得一清二楚。”喬納隆笑著說道,聲音卻忽然冷了下來,“你是不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呀。”
“不敢。”侍者趕忙跪在地上,腦袋緊緊地貼在地毯上。
“懂得幫我解決問題,這很好,但是愛替我做事,就不太好了。”喬納隆的臉上還是掛著笑容,“你想要一步登天,可是登天哪有這麽容易?老夫走到今日,足足有六十年啊。”
侍者在地上賣力地磕著頭,發出了“梆梆”的悶響。
“你們年輕人呀,就是太急躁,太有想法了。”喬納隆歎了口氣。
不由自主地,喬納隆想到了晚上還要和自己見面的黎黃天。
我還想在乾二十年呢。怎麽年輕人一個兩個的,都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呢?
喬納隆苦惱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