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左右,一身白衣,氣質儒雅,溫潤如玉,眼角眉梢都是淺淺笑意,給人如沐春風之感。
他回頭,向著丁宮,劉弘走過來,笑著抬手道:“下官見過司徒公、司空公。”
丁宮,劉弘沒想到是袁基,更沒想到他會下車過來。
兩人對視一眼,沒有托大,抬起手道:“安國亭侯客氣。”
袁基笑著看向劉虞漸行漸遠的馬車,道:“劉使君這一去,幽州安矣。”
丁宮看著他,心裡揣度,道:“安國亭侯是從汝南回來?”
袁基點頭,道:“送家父歸鄉。”
也就是,送袁逢葬歸故裡。
丁宮默默算了算時間,發現完全對不上,不動聲色的道:“安國亭侯這次回京,有何打算?”
袁基微笑著道:“沒有什麽打算,本初與公路做出那等事,下官實在無顏見人,打算閉門,潛心讀書。”
丁宮,劉弘哪裡肯信,也知道袁基被推舉為太仆,這是袁逢曾經做過的位置,袁家不言而喻的安排。
袁基看著兩人的神情,抬手道:“司空公,司徒公,一同乘車回去?”
丁宮不想與袁基多接觸,道:“不勞煩安國亭侯了,我們還有別的事情。”
袁基一笑,道:“那就不耽擱司徒公與司空公了,下官告退。”
丁宮,劉弘抬手,目送袁基轉身,上馬車,緩緩走遠。
劉弘歎了口氣,道:“他特意來與我們打個照面,不知道想做什麽?”
丁宮抱手在身前,淡淡道:“我聽說,黃琬也要到京了。”
劉弘皺了皺眉,這袁家的人,相繼回京,朝廷的格局要大變了。
袁隗在尚書台本就是一言堂,九卿之中再有五人,豈不是大漢朝廷今後要姓袁了?
劉虞走了,來的可能是董卓,又為袁家添一席。
王允生性孤僻,不爭不搶。
唯剩他們二人,根本無力與袁家抗衡。
丁宮與劉弘都想到了,不禁對視一眼,皆是面露凝色,心生不安。
在兩人回城的時候,劉辯在宮裡同樣忙忙碌碌。
他開始接觸朝廷官員,尤其是尚書台的六曹尚書,一天時間,挨個見了個遍。
到了傍晚,天色將黒,劉辯一邊審視著手裡的‘大赦名單’,一邊頭也不抬的道:“有消息了嗎?”
潘隱在一旁,道:“陛下,派去的人剛回來,暫且還沒有三輔的消息。”
劉辯嗯了一聲,強按著心頭的不寧,批閱著尚書台轉來的奏本。
這些奏本,幾乎都是‘問題奏本’,民亂、彈劾、報喪、要錢糧、要撫恤、要官、要兵等等,不一而足。
全是難題!
劉辯看的頭疼,再審視尚書台幾人留下的建議,更加煩躁。
這些建議無不是‘請’字開頭,都是請劉辯批準的。
他怎麽批?民亂他能怎麽辦?彈劾的,報喪的,要錢要糧要兵,他能批哪一個?
大漢朝廷什麽情況,尚書台能不比他清楚嗎?
劉辯強忍頭疼看了幾十本,一直到天黑,這才直起腰,輕吐了口氣。
“屋漏偏逢連夜雨……”
劉辯擰著眉頭道,現在的情況,就是大漢這座豪宅已經千瘡百孔,風雨飄搖,搖搖欲墜,偏地基厚實,一直強撐著。
“陛下!”
突然間,潘隱從外面急匆匆跑進來,
神情焦急,道:“盧使君從雍縣來的急信。” 劉辯猛的站起來,衝出桌子,一把搶過來,快速撕開看去。
信的內容不多,但有一句話吸引了劉辯的注意:‘經臣探查,羌人無異動,亂軍多操秦語,疑為他處兵卒,無所管控,遊掠而來。’
劉辯盯著這幾句話,很快就明白了盧植信裡所指,雙眼怒睜,臉色鐵青,心頭怒火蹭蹭上湧。
“好你一個董卓老賊!”
劉辯一把將信拍在桌上,大喝道。
他之前隻懷疑董卓故意放羌人過來,卻沒想到,根本沒有什麽羌人,是董卓縱兵所為!
董卓目的很簡單,就是以此要挾他!有羌人作亂三輔,劉辯還怎麽將側翼的董卓調入京?!
潘隱看著劉辯罕見的盛怒表情,嚇了一大跳,躬身低頭,大氣不敢出。
不多久,劉辯雙眼殺機不散,深深的吸了口氣,壓住怒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慢慢走回去,坐在椅子上,臉色仍舊鐵青,心裡轉著念頭。
這董卓,他必須要解決,這臥榻之側,豈容他人肆意!
驀然間,劉辯神情微動,想到了辦法,沉聲道:“傳袁基進宮!”
“是。”潘隱立馬答應,快步出去。
他也不管什麽時辰,天有多黑,叫過一個小黃門,又招來禁衛,讓他們一同去傳旨。
劉辯坐在椅子上,目光閃動,思索不斷。
董卓這一手,是他沒想到的,但也堅定了他拿掉董卓兵權的決心。
董卓手裡的兵馬,也是一支精銳之師,如果能拿到手裡,對他來說,有著巨大的助力!
好一陣子之後,劉辯心裡自語道:‘還得掌握情報……’
董卓這樣的動作, 居然幾乎瞞過了所有人,但凡他在董卓身邊有個人,都不至於被遮住雙眼。
“那皇甫堅長怎麽樣了?”劉辯看向潘隱。
潘隱本就小心翼翼,聞言連忙道:“小人一直派人盯著,他近來都在青樓酒館賭坊流連,倒是找到了一些有用的東西……”
劉辯瞥了他一眼,那些所謂有用的,只是皇甫堅長的認為,對劉辯來說,幾乎沒有半點用處。
劉辯想了想,道:“他倒是也聰明,只是缺少方向。這樣,你給他下個任務,要他摸清楚袁府之人的關系,人丁,家財,田產等。”
“是,小人明白就去辦。”潘隱應著道。
……
並沒有多長時間,一個小黃門帶著一隊禁軍,來到了袁府。
袁府大部分人都安寢了,聽到有小黃門來傳詔袁家麒麟子入宮,整個袁府都亮燈了。
而剛剛睡下的袁術,乍一聽到消息,一個軲轆爬起來,衣服都沒穿好,抓了錢袋子,翻牆而出,直接逃走了。
袁基見過了小黃門,從容一笑,道:“深夜,恐家人擔心,天使稍等。”
小黃門連忙道:“不敢。”
袁基轉過身,進了門,就看到袁隗披著單衣在等著了。
袁基不慌不忙,笑著道:“叔父不用擔心,陛下詔我,想必是因為我今天沒進宮,解釋幾句就可。”
袁隗看著袁基,神情冷清,道:“我告訴過你,不要小看他,他城府很深,目的性很強,已經對袁家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