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歷了六年的短暫和平與休息後,躁動不安的戰爭喧囂攜帶者更為可怕的力量奔赴而來,誓要將這一切全部毀滅,流盡最後一滴血,復仇的種子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
歷史的經驗和教訓,又將要變成經驗和教訓。
南方孝皇帝元年,北方昭明可汗元年。
南北雙方依然在形式上保持著往來,也都在對對方保持著試探與懷疑。由於國內的政治勢力及反對力量也在努力籌劃,在這大位繼承過程中,蠢蠢欲動的不乏其人,這一勢力在對實力、時機的衡量後,選擇等待與蓄力,但並不代表就只是等待……
邊境危機及不信任的裂痕在逐漸顯現、變化、放大……
自南方憲皇帝十五年,北方奉誠可汗三十一年的邊境風波之後,邊境在雙方的種種設限和克制之下顯得格外蕭條和安靜。
北方妥歡貼木爾之長子撒魯金因不滿自己父親對汗衛的爭取,遂於南方孝皇帝二年,北方昭明可汗元二年,集結部分兵力對南方邊境展開了猛烈攻擊,南方孝皇帝在收到邊關寄遞後,急召左右丞相和太尉進行會談。
孝皇帝道:邊關急遞,北方開始了進攻,現該如何應對?
太尉齊道彥道:之前各處關口和城池已有加固,先皇曾於駕崩之前讓臣訓練親軍,如今已有兩年,現已卓有成效,可防備於萬一。
右丞相齊君止道:按昭目前攻勢,我方應派一使者前往北方,詢問詳細情況,如若要開展,那麽就只能奉陪到底。
左丞相藏欽陵道:無論北方情況如何,現在也應傳召令中、西兩線做好防禦,必要時也可牽製東線進行進攻。
孝皇帝道:朕欲親征,以確保此戰獲勝,從而振奮我國軍心、民心……
左右丞相皆表示:陛下不宜親征,東線行軍總管李顯忠即可應對,若東線無可應對,還有我等可抵達前線。
孝皇帝道:朕意已決,若不能親抵前線與敵方一較高下,朕絕不歸還。太尉帶領親兵隨朕一並出征吧。
左右丞相及太尉互相用眼神交流,左丞相藏欽陵本欲強行諫諍,被右丞相扯了扯衣角而暫罷而言。
禦前會議結束後,太尉齊彥道被孝皇帝留下商議調兵情況。左右丞相行走於宮中。
左丞相藏欽陵道:剛在朝堂之上,為何不讓我向皇帝諫證?
右丞相齊君止道:非為不能,而為不可。孝皇帝繼位兩年有余,年輕勇武,想要成就一番功績,以安眾人之心,以堵眾人之口,左丞相莫非不知?
左丞相藏欽陵道:君者,為天下之表率,豈可以一人之勇為勇,以一人之欲為欲?在此君位,實非一人之想而為之,上有多好、下必甚焉。如今孝皇帝喜好功績,必然會有人投其所好。我等深受憲皇帝隆恩,又豈可只顧自身安危?
右丞相齊君止道:左相所言不虛,但如今之事,非你我可勸可阻也。此事還可從皇太后處多多著手,一則為母之心,二則皇太后也深知大義。
左丞相藏欽陵道:也好,我等這就前往……不,我等還是不要前往,自有內侍會將此情形告知皇太后。
兩人共同商議後,回府。
當孝皇帝與太尉齊道彥商議完畢後,要求太尉即日起開始調兵、屯糧至邊境,畢竟“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孝皇帝在禦前會議結束後,前往皇太后處,此時皇太后已然知曉該情形,但依舊裝作不知曉。
皇太后道:今日皇上可好?朝堂可好?……
孝皇帝道:一切都正常運行,只是……
皇太后道:只是……皇上有困擾?
孝皇帝道:北方近來犯境,此刻正在攻打曉春關和天峽關,朕欲禦駕親征,以安民心軍心。
皇太后道:左右丞相同意?
孝皇帝道:左右丞相提出可由東線行軍總管李顯忠抵抗即可,但朕初繼位,理應效仿先帝,開疆拓土,豈能安坐深宮。
皇太后道:吾兒志氣千裡,但是否知曉先皇逝世時為何要托孤於兩位丞相及太尉?
孝皇帝不言……
皇太后道:左右丞相與汝父皇大小戰爭經歷無數,自“親軍之戰”“囚龍之戰”“絞殺之戰”“少子之戰”等,早已清楚戰爭的面目,也清楚一旦戰爭開始,則不受控制與約束。
皇太后繼續道:先皇知道汝年輕氣盛,知進不知退,所以才讓左右丞相輔政,從而助你安國保民。
孝皇帝道:朕……
皇太后道:最終決定在皇帝本人,希望皇上考慮清楚;另者,此戰皇上不宜親自出征,由太尉掛帥出征支援即可。
孝皇帝道:容朕三思……
東線戰場上的攻擊在妥歡貼木爾之長子撒魯金的督軍下猛烈進行,雙方在兩關處拚死攻擊與抵抗,當所有雙方都抱著必死的決心以捍衛自己所守護的價值,這是意志的抗爭。
勝與敗已不再重要,生命此刻只有生與死,這種直面死亡的勇氣需要克服對生的**,最重要的是這超越於自身意志的行動。
太尉齊道彥先率領親軍趕赴曉春關。當孝皇帝的詔令下達,要求齊道彥出關繞道其後,率軍對北方發起猛烈進攻。詔令中再未提及禦駕親征之事,太尉齊道彥臉上露出了肯定的笑容。他知道,在目前來說,孝皇帝不會再前往戰場了……
撒魯金在發現南方太尉率兵而來後,且戰且退,奔著昭明可汗的王庭而去,這一次,撒魯金知道自己的計謀已經成功了近一半,只要南方軍隊迅速與北方開戰,一直追擊而來,在近抵大營時迅速離去,就剩下南方的親軍和北方昭明可汗的親軍作戰,這一次如果南方戰勝,那麽自己也可與南方媾和,從而獲取汗位;如若北方取勝,那麽昭明可汗的實力也會大損,自己也可以自己父親之名起事。雖然妥歡帖木兒還在昭明可汗身邊,但對於撒魯金來說,這並不是阻礙以其父之名起事的原因,他向眾人宣布昭明可汗旁邊的人並非自己父親,自己父親妥歡帖木兒已被昭明可汗殺死,畢竟人們更願意相信一個新可汗為了鞏固自己汗位而將“競爭對手”除之的信息。
有的時候,有的人是不是他自己不重要(如同妥歡帖木兒究竟是不是妥歡帖木兒),而是需不需要是他(如同:撒魯金需要他的父親不是站在昭明可汗身邊的人),他只需要這麽一個“精神存在”亦或“用於起事的旗幟”,而這面旗幟也是由於前可汗和現可汗對妥歡帖木兒照護有加, 而使得更多人不認識、不熟悉他。
昭明可汗和妥歡帖木兒在三日前已經接到撒魯金向南方發起進攻的事情,一方面派往使者前往南方,另一方面集結親軍以預不測。北方派往南方的使者,南方派往北方的使者,都在各條通道上被撒魯金埋伏的殺手進行除之,這一切就是為了使南方憤怒而發起進攻。東線的猛烈進攻和大踏步撤退都只是一種表演,他需要讓眾人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有的時候,假的反而比真的更表現的更像是真的,而真的有時候反而從感覺上像假的。一個拚命的證明,一個不去證明。
夜晚,撒魯金趁著夜色將南方軍隊引誘至昭明可汗的王之駐地,然後以一部分士兵偽裝至王之駐地呼喊著“敵軍殺過來了,南方軍來了……”其余所有一直向東而去,隱藏在夜色中迅速消失在遠方的山巒中……
南北雙方又一次開始了新一輪的戰爭,這次的戰爭又會以什麽時間、什麽方式停止或結束?沒有人知道?但唯一確定的是戰爭開始了,北方開戰初期處於劣勢,這種劣勢不全是由於南方軍隊的進攻造成的,更多的是因為北方軍隊內亂造成……這一切還來不及思考,眼下需要考慮與處理的是已經近在眼前的南方軍隊……
雖然平素都有所準備與預計,但當戰爭以這種未在預計時間中發生時,一切還是顯得如此的不知所措,但這一切不重要,事態越是嚴重,平戰轉化的效率越是迅速。
當太尉齊道彥率領親軍再一次來到昭明可汗的王之駐地時,第二次的“親軍之戰”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