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寂靜無聲,只有奶娃娃有氣無力的哭聲。
劉寡婦手忙腳亂,哄了好一會也沒哄好,奶娃娃哭的更凶了。
張安道:“我試試?”
劉寡婦怔住,似是沒聽清。
“是我唐突了,勿怪!”
“不敢。”劉寡婦反應過來,小心翼翼的將兒子遞給張安。
張安同樣小心翼翼的接過來,把胳膊架在奶娃娃後腦杓下,另一隻手穩穩的托著後背,原地轉圈哼著歌。
奶娃娃見換了人,有些好奇的看著張安的下巴,緊接著伸出小胖手亂抓,隔著衣服抓到張安戴著的核雕不松手。
張安輕輕點了點奶娃娃的鼻子,笑道:“這個可不能給你。”
說著,變戲法一般摸出一枚精致小巧的金菓子,塞到奶娃娃手裡。
眾人見了,豔羨不已。
奶娃娃死死抓住金菓子,用力地揮舞著,咯咯笑,露出兩顆小乳牙,口水也淌了張安一身。
“大王,犬子頑劣......”
張安道:“還不記事呢,怎麽就頑劣了?”
陳達和唐俊面面相覷,默契的交換了個眼神。
看這架勢,三哥有點愛屋及烏的意思。
不是瞧上孩子他娘了吧?
抱了一會,張安的胳膊有些發麻,剛要把奶娃娃還回去,門外傳來嘈雜聲。
楊志回來了,一手提著帶血的樸刀,另一隻手裡牽著繩子,繩子另一頭綁著范陶。
張安瞳孔一縮,問道:“動手了?”
楊志將繩子丟下,抱拳道:“擒這廝時,他竟鼓動幾個小嘍囉反抗,楊某也是迫不得已,請哥哥責罰。”
張安點點頭,什麽都沒說,轉頭看著范陶,問道:“你不想和我說點什麽?”
范陶一臉驚慌,跪著爬過來道:“大王,小的和葛劉氏兩情相悅,小的一時情難自抑,這才做下了糊塗事。”
“不見棺材不掉淚,你還敢狡辯。”張安厭惡的看了他一眼,寒聲道:“老實交代,你有沒有拿葛劉氏的一雙兒女威脅她?”
“大王莫要聽那潑婦的一面之詞。”
范陶還沒說完,便被劉寡婦打斷,她慟哭道:“你這個天殺的,不僅強佔了我,還威脅我說如果不嫁給你,便將我兒子煮了吃,還要將我女兒賣到窯子去。”
舉座嘩然,群情激奮。
上河村的村民叫囂著要殺了他。
二龍山上的小嘍囉雖然也不齒這種行為,卻沒人表態喊打喊殺。
相反,大家都生出一種兔死狐悲的淒涼感。
范陶見劉寡婦豁出去了,一點也不在乎顏面,便知道自己徹底栽了,當即連連叩頭哀求道:“小的一時糊塗,大王饒命!”
張安卻看也不看他,歎息道:“你做下這等事,我如何能饒你?”
眾人一聽張安下了殺心,都心道不好。
一名跟著下山的小頭目站出來,覷著張安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勸道:“范陶兄弟罪該萬死,可眼下他已經知道錯了,大王就給他個補救的機會吧。”
“是呀,大王,范大哥是山上元老,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大王法外開恩呀!”
見到有人牽頭,平日裡受過范陶恩惠的小嘍囉紛紛站出來說情。
更多的則選擇沉默。
這位新大王看著面善,可做事的手段卻讓人毛骨悚然,若是會錯了意,恐遭遷怒。
張安不動聲色,問道:“如何補救?說來聽聽!”
小頭目支支吾吾,他只是賭大王會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想著送范陶個人情,眼下張安問補救措施,卻讓他無話可說了。
范陶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當即表示:“大王,小的有錢,願意送給葛劉氏做補償。”
張安點頭道:“可以。”
就在范陶放下心,以為逃過一劫的時候,耳邊傳來張安笑吟吟的聲音:“然後呢?”
然後呢!
這三個字讓范陶臉色煞白,再一次回到現實。
那小頭目終於有了計較,站出來道:“范陶壞了大王的規矩,不如賞他一頓鞭子,狠狠的打。”
張安反問:“那葛劉氏怎麽說?她沒招誰惹誰,糟了這樣的欺辱,就揭過了?”
“這......”小頭目心裡飛速盤算,又道:“既然葛劉氏已經被范陶壞了名節,不如乾脆讓范陶娶了她,為她的後半生負責。”
說罷,小頭目看向范陶,咳嗽道:“范陶兄弟,你說呢?”
范陶信誓旦旦的說道:“對!小的罪該萬死,願意迎娶葛劉氏,善待於她。”
這一提議,獲得二龍山部分人的讚同。
上河村的村民見了,心中雖然無奈,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劉寡婦被山上的土匪壞了清白,不管以後想不想再嫁,日子都要難了。
上河村民風保守,雖沒有將失貞女人浸豬籠的習俗,卻也會用唾沫星子活活淹死她。
如今只能將錯就錯了。
村民中那領頭的漢子捏著鼻子道:“大王,便讓范陶那廝娶了葛劉氏吧,只是過了門可不許打罵,我們上河村的村民,都是葛劉氏的娘家人。”
張安卻高高皺起眉毛, 問道:“你們也是這麽想的?”
那漢子表情錯愕,摸不清張安是讚同還是不讚同。
張安扭頭道:“葛劉氏,你的想法呢?”
劉寡婦臉上掛著諷刺的笑,輕飄飄的問道:“我明白大王的意思了,我若是願意嫁呢?”
張安遺憾道:“恐怕你還要再守一次寡!”
“我就知道,什麽仁義道德為民做主,不過是偽善的遮羞布罷了,還不是......”劉寡婦惡毒的咒罵聲戛然而止,失聲驚叫道:“什麽,再守一次寡?”
說罷,她忍不住捂著嘴慟哭。
她這一喊,大夥也都反應過來了,范陶還是要殺!
“大王?”
張安道:“不管葛劉氏嫁與不嫁,范陶我是一定要殺的。”
不等大夥驚呼,張安對著劉寡婦道:“這種豬狗不如的東西還沒娶你過門便做出這種禽獸事,娶了你以後也不會善待你。若是你想嫁過去,自己往火坑裡跳我也沒辦法,若是你不想嫁,我倒要讚你一聲有骨氣。”
他這番話,不僅是對劉寡婦說的,更是對二龍山眾人和上河村村民說的。
范陶一臉死灰,抬頭道:“我非死不可?”
張安歎道:“若是我今天放過你,開了這個口子,就怕兄弟們有樣學樣。以後哪位兄弟看上別人家的女眷,先用強壞了人家清白,只需賠些銀子,再不濟吃一頓鞭子就能娶進門,誰能不心動?”
頓住一下,他說了一句讓所有村民毛骨悚然的話。
“莫說是別人,便是我都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