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他,雒陽城空虛了,上上世被李傕、郭汜反攻長安的事情給搞怕了,再也不想被哪裡竄出來的什麽人或者什麽勢力給挾持。
跟著自己最信任的軍隊走,也許是最安全的選擇。
至於雒陽,托付給楊彪,王允、何顒、黃琬輔之。目前就司隸這巴掌大的地方,重心還是恢復民生發展農事之上,倒也沒什麽可擔心的。
涉及到對雒陽以外的策略,仍需要由劉協自己來把控,好在虎牢雒陽兩地相隔一百八十裡,快馬一天可達,可以及時處理並作出決定。
除此之外,劉協深刻的明白一個道理:槍杆子裡面出政權。
自己如今年歲小,自然無法披甲上陣,那就趁機會近距離觀察一支軍隊是如何運轉的。
不懂兵道,還是有被架空的風險,而且他見識過一支真正優秀的軍隊到底是什麽樣。
一支就算裝備無論多麽落後也能克服困難最終戰勝敵人,就算沒有軍餉仍然不會嘩變,即便上級叛變仍然會忠於人民,忠於民族的軍隊,才是劉協想要的軍隊。
當然,在沒有徹底吃透參透軍隊之前,自己貿然改革,那會是亂命,一般這種情況是結不出好果子來的。
正如,這半個月的農事,他也不會到處指手畫腳,但是通過實地考察下來,日後有人想在春耕這件事上騙自己,還是要掂量掂量。
從大軍準備出征開始,劉協就住進了軍營。
皇甫嵩剛開始還事事請示劉協,每次都被劉協給瞪了回去,並且做到一個字都不說。
每次劉協想發表一下自己看法的時候,就會想起大明朝明英宗朱祁鎮的土木堡之變。
為了不重蹈覆轍,劉協都會生生地把想說的話給咽了回去。
所以他只是看,只是聽,只是學。
這落在皇甫嵩諸將眼裡,總算放心了。之前他們還擔心天子禦駕親征,實屬年少好玩,再來個指手畫腳,導致兵敗那可就罪過大了。
如今見天子如此這般好學,讓他們這些武將心裡都熱乎乎的,無他,天子沒有瞧不起他們這些武夫。知兵的天子,才知道將士浴血奮戰的意義。
當然,皇帝人在大軍中這件事,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還只是極少數人知道的機密。
就這樣,準備了十日,大軍拔營,浩浩蕩蕩出發了。
同時出發的還有潛入雒陽的三路斥候,將近期打探到的驚天消息,快馬加鞭地送回自家。
……
魯陽城,來了四個流民模樣的人,一個個破衣爛衫,面黃肌瘦,赤著腳,杵著木棍,艱難的來到城牆下。
當他們看到魯陽城牆上,豎著一面大旗,寫著一個“袁”字,這幾人喜極而泣。
其中一人,來到城門下,奮力叩動城門,使出僅有的力氣大喊:“開門,袁家族長在此,速速開門。”
守城將士聞言,忙去城內袁術寓所匯報。
袁術得知後大駭,眼珠子轉個不停,但還是來到城牆之上,往下看去。
四個流民模樣的,一老三少,正是叔父袁隗、親大哥袁基、堂兄弟袁懿達、袁仁達。
看到這四人,袁術第一反應是下令放箭,可惜這裡人多眼雜,實在隱瞞不了。
忙在城牆上一邊高呼:“叔父!真的是叔父!快!快開城門!”然後就一溜煙地從城牆上跑下來迎接,期間還很適時地甩丟一隻鞋子。
城門緩緩打開,
袁術來到袁隗身前,躬身行禮道:“是侄子不孝,讓叔父受苦了。”說著還真的眼淚吧嗒吧嗒地往地上掉。 袁隗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聲音沙啞說道:“來……過來……”
袁術有些困惑,來到袁隗跟前,袁隗看他湊近了,用盡了自己的力氣,“啪”地一聲,就打了袁術一個大嘴巴。
袁術這一下都給打蒙,捂著發脹的臉,色厲內荏地道:“叔父為何打小侄?”
袁隗那一下耗光了僅存的氣力,雙眼一翻,人就虛弱地癱倒在地,袁基手疾眼快,急忙扶住袁隗,衝著袁術吼道:“快去請郎中!”
一通手忙腳亂之後,幾人才被安排好,袁術騰出自己房間讓給了叔父,自己也只能乖乖地去住廂房。
原本還是汝南袁氏的話事人,如今袁隗回來了,自己又都狗屁不是。
袁術摸著自己猶自發脹的臉頰,心裡那叫一個苦澀。
過了兩天,袁隗才逐漸恢復了氣力。一大把歲數,又是長年養尊處優,哪裡受過這種罪,但是好歹也算逃出生天,免得一死,就是不知道董卓那邊到底什麽情況。
邃叫來袁基和袁術來議事。
袁術一進來,就捂著臉躲在大哥袁基身後,囁嚅地道:“侄子,見過叔父。”
見袁隗氣色不錯,就試探地問道:“叔父,前日為何打我?”
袁隗端起手中一大碗藥湯,就跟喝蜜水似的,幾口就喝得乾乾淨淨,喝完之後,還用手指頭刮了一遍,放在口中吸吮。
這才意猶未盡地吧唧幾下嘴巴,緩緩將碗放在案幾之上。
這舉動讓兩個侄子看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我們袁家怎能吃不了苦,袁赦為了袁家,都能忍受胯下那一刀。
你再瞧瞧你,受了一點兒壓力就逃出洛陽!
就因為你和袁本初都走了,我們一夜之間,在雒陽的所有兵權都沒有了!
袁氏一門的大計險些毀於汝手!”
袁隗越說越生氣,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袁術膝行幾步,磕頭認罪。
袁隗一臉煩悶,擺了擺手道:“額頭都沒有磕紅,哪裡是真心認罪。”
袁術看叔父識破,也不尷尬,而是直接開始轉移話題。
“叔父,您是不是還不知道,董卓已死!”
“什麽!”二人異口同聲,都從彼此眼中看出難以置信。
“這是幾天前,潛在雒陽的斥候,送來的情報。”說著就從懷中掏出一份絹帛。
袁隗袁基忙不迭地看起來,越看越驚, 最後不由得仰天大笑。
然後又眼光灼灼看向袁術問道:“你現在有多少兵?”
袁術道:“加上孫堅的軍隊,一共兩萬人,且都是新兵。”
袁隗手撚胡須,眼神忽明忽暗,片刻之後才說道:“請其他十路諸侯,來魯陽商議大事。”
袁術聞言大喜:“諾!”
此刻,他覺得自己挨得那一巴掌算得了什麽,這盟主之位非袁隗不可,袁紹你個庶子,看你如何灰溜溜地讓出位置。
歷史上,討董聯盟各懷鬼胎,無法擰成一股力量,說到底還是袁家這兩個兄弟威望和能力不行。如今袁隗逃出來了,他要乾的事,是把十一路諸侯徹底打造成他袁家的力量,一股蕩下雒陽。
袁隗又安排道:“派更多的斥候去打探雒陽的消息。”
袁術點頭應命,看叔父不再有其他的安排,這才出去辦事。
袁基問道:“叔父,董卓死了,我們以何名義用兵。”
袁隗冷笑道:“董卓這廝魯莽殘暴,但卻結結實實給老夫講明白了一個道理。
與其徐徐圖之,不如掀了棋盤,直接踹向對面的棋手。
之前我們就是太過謹慎,反而讓董卓這種人搞得如此被動。
這次,不假他人之手,老夫要親自來。”
袁基還是有些不明白,就聽袁隗淡淡地道:“王莽第一步已經走通,我們可學,第二步與士族為敵,我們不學。”
袁基吞咽了一口口水,覺得氣血有些翻滾,我汝南袁氏終將開啟一個新的時代,一個由士族共治的大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