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當其中,自然便是這處襄陽的房產,當初購買時精挑細選,用盡渾身手段砍價,方才用七千多一點的價格拿下。
三年過後,突然要將其出售,馬良心中也是莫名有些舍不得。
但曹操即將南下,自己兄弟二人追隨劉備,就算不賣這處院子也將不屬於自己。
襄陽雖然因為劉琮舉州而降沒有遭受什麽戰火,但卻也經歷了望族外遷,再加上荊州四戰之地,人心惶惶,房子這種不動產也勢必會大跳水,現在出售,即便因為急切被人壓價,也算得上是高位出手。
簡單收拾好東西後,馬良便出門聯系了牙儈前來看房,接下來做的也只需要等待就好。
回到院中之後,馬良拿出了從劉巴那裡得到的包裹,蒙了兩層蘸水打濕的面巾之後,方才將其緩緩打開。
包裹之中,正是拇指大小的一塊雄黃。
在劉巴宴席上,馬良眼見劉巴面似內急,便專程起身在溷軒外等候,就是為了向劉巴討得此物。
而討要雄黃的原因,自然便是為了紙張防蛀。
雄黃很早便被人發現有驅除蟻蟲的效果,後世便有人嘗試在造紙過程中添加雄黃進行防蛀,雖然未能取代主流工藝,但卻也卓有成效,起碼對於現在這方面工藝完全一片空白的漢末而言,絕對是足夠了。
而雄黃本質上就是硫化砷,加熱則會生成大名鼎鼎的砒霜,因此購置手續頗為繁瑣,馬良便索性向劉巴討要,正好也能加深彼此之間的交際。
雖說自己如今已經追隨了劉備,但畢竟只是當了一個小小的將作掾,劉巴日後可是接替法正當了劉備的尚書令。
要知道,劉秀為了加強皇帝權力,廢除了丞相,所以東漢是沒有丞相這個官職的,而尚書令就成了事實上的百官之首,權勢滔天。
雖然劉巴頭上有諸葛亮這個丞相壓著,遠達不到這個地步,但地位卻也絕對遠超一般的公卿。
即便馬良他自己資歷更老,後續劉備發家後肯定會被提拔,但此生基本也無望企及劉巴的高度。
所以,為了自己之後的榮華富貴,劉巴的好感度依然必須刷!
拿著雄黃來到院中空曠的地方,馬良先將雄黃用研缽打碎,隨後再小心翼翼的將粉末倒入藥碾之後,開始進一步碾碎。
為了保證最終製成紙張的品質,馬良這一步進行的格外細致。
而古代都是取自自然的礦物,難免會有伴生的雜礦,其中說不得就有對人體有害的成分,馬良方才防護如此嚴密。
研磨了足足半個時辰,到手指搓撚起來沒有任何顆粒感的時候,馬良方才將雄黃粉末裝入瓷瓶之後,小心收好。
想要製造竹紙,光是原材料浸泡這個步驟都要十天以上,幾天后自己就要隨劉備前往新野,自然是來不及製造,只能等到前往新野之後再進行製造。
做完這些,馬良又備禮前往了茶館一趟,算是正式辭別了這一份工作。
等馬良回來的時候,發現牙儈已經領著人前來看房,正由馬謖接待著查看院中各屋。
對方明顯很中意此處房產,查看的頗為細致,馬良也是真的急著出手,表現的極有耐心,專營此業的牙儈也是一眼看出這份買賣已是十拿九穩,眼中情不自禁流露出了喜色。但任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雙方自然免不了來回拉扯,最終達成了雙方都能接受的一個價格。
“兄長,如何?”剛一送走客人,馬謖就湊了過來打聽。
“還行,能接受。”馬良語氣平淡,仿佛對這個結果不是很滿意。
“不礙事的,兄長。過幾日我也是有俸祿的人了,到時候我請兄長吃頓好的。”馬謖倒是表現的頗為仗義,不惜透支自己本就不多的俸祿換得兄長開心。
但馬良的下一句話卻是直接讓他愣在原地“不多,也就比入手時多賺了一千六百錢罷了。”
分明是自家著急出手,到頭來不僅沒有割肉,反倒多賺了自己半個月的俸祿,這讓馬謖瞬間愣住,沉默當場。
“怎麽?就不想分點?”
從小到大共處二十年,馬良早已將馬謖視為血親,更何況這一世二人本就是手足,馬良此前獲得的收入也都會分給馬謖一些,就像是前世父母給孩子的零用錢,幾乎已是慣例。
今日這雖是賣房錢, 但卻也遠不及如今馬良身家的一半,自然也應當按例分給馬謖一些。
“不!”馬謖卻是拒絕的斬釘截鐵“那是兄長辛勞所得,我有手有腳,以前拿兄長的錢就已經很過意不去了,如今我即將出仕,有了自己的俸祿,又豈能再問兄長要錢?”
“好志氣!”馬良拍了拍他的肩頭。不知不覺中,這位曾經蹣跚學步的幼弟,已經與自己並肩高了。
“今日小賺一筆,兄長我高興,請你去鴻賓樓吃頓好的!”
“好!”這次馬謖沒有拒絕,雖說立志為兄長分擔,但在拿到第一筆俸祿之前,他依舊沒有任何收入來源,總不能喝西北風過活不是。
翌日天明,牙儈在約好的時間帶足了手續前來收房,清點錢的數量無誤之後,馬良也正式告別了這處小院。
馬良馬謖皆是單身,院中家具也是在交易中明言一並賣出,按理來說二人搬家倒是頗為輕松。
但真正開始搬家時才發現,造紙的器具,加工的工具,各種瓶瓶罐罐,再加上數十本書卷,硬是塞滿了大半個馬車。
見此情形,馬良也放棄原本租車的打算,直接找上車夫,索性直接將馬車買下,之後行事也能方便許多。
車身再是尋常不過,拉車的馬也是尋常馱馬,但卻足足要價兩萬錢,而偏偏這個價格竟還算公道,車夫又是死咬不放,馬良也隻得忍痛出血,小金庫瞬間縮水不少。
尋了家合適的謁舍登記入住,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等待劉備的幾天自己兄弟二人就要在此度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