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賢兄,我有一事不明。”陸思誠在路上壓低了自己的聲音,“您剛說帳房裡還有不少咱們書院的經費,應該都是現銀吧,既然我們眼下開支緊張,為何不拿出一部分在外面放貸收息呢?”
“這如何使得?”盛攀峰聽聞此言大驚失色,連一旁的李家豪都被吸引了注意力,“我們書院是教化世人、立言立行的地方,怎麽能乾那些商賈盈利之事?”
“您說的沒錯。”陸思誠沒有被這質問驚嚇到,他強作鎮定著回應,“可咱們放貸收息是以公謀私嗎?是損人利己嗎?得來的利息還不都是為了改善書院上下師生的生活和學習條件?我看你仲賢兄這一路上愁容在臉上十分卻佔了六七分,我也是給你提點建議。”
“不要再說了!我理解你的好意,但這種事情我盛某人是不會做的,我和李家豪今日也權當沒有聽到你的這番言論。”
這聲調著實嚇到了陸思誠,但出乎他的意料,盛攀峰的眼神卻不是一副憤怒的樣子,而是先看向李家豪,又朝著陸思誠使了個曖昧的眼色。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妄言了。”陸思誠對此心領神會,“家豪兄見笑了。”
李家豪沒有搭話,只是默契地報以一個簡單的微笑。
藏書閣位於書院整體中軸線偏南的位置,北邊緊鄰著就是地勢最高的講堂,把藏書閣安排在這裡,想必是為了盡可能少讓山中的濕氣侵蝕書本。這藏書閣雖然不大,但能看出來修建時很花心思,這藏書閣大約有兩層樓高,門楣上掛著一木質牌匾,上書四個金色大字“敷文觀海”,牌匾四周也用金粉塗抹。兩側還有對聯裝飾,上聯是直以雲霞為伴侶,下聯是盡收文藻助江山。
隨著吱呀的一聲,盛攀峰推開了藏書閣的大門迎二人進門,因為這掌書後面乃是李家豪的職責,所以陸思誠並沒有跟得太緊。
“我們這藏書閣藏書不多,也沒有什麽宋元時期傳下來的珍品孤本,大多都是官府、鄉紳們出資購買或是捐贈的,還有一部分是之前練習抄書得來的。”盛攀峰走進到藏書閣的中心,抬頭看著書架陳設的圖書,“學生們平時來借閱得並不多,大多數是幾位先生會來查閱典籍,屆時家豪日常就坐在這張桌子辦公。”
“咳咳。”李家豪隨著盛攀峰的腳步站在他的身邊,剛想開口卻突然一陣咳嗽,“仲賢兄…咳咳…這裡…咳咳。”
“剛才進來忘了告訴你了。”盛攀峰見狀趕忙把李家豪拉到一邊解釋,“這藏書閣平時來人不多,我也無暇顧及,所以這裡面灰塵很多,一些書架上的書也有些雜亂,一會還得麻煩你盡快把這裡收拾出來,這樣你也好在這裡辦公。”
李家豪手攥成拳抵在嘴前,還在平複自己的呼吸。
“至於典謁的工作等書院有到訪的學者我會再和你交接。”盛攀峰指向藏書閣的二樓,“順著那邊的樓梯可以到達二樓,二樓有借閱記錄冊和之前我制定的藏書閣規章制度,你可先去熟悉一下,我這會就先帶著思誠去看書辦房了。”
“好的,二位請便。”李家豪說罷便一手提起衣服前擺一手捂著嘴朝藏書閣樓上走去。
盛攀峰引著陸思誠朝著書辦房走去,這書辦房位於書院的二進門內,和全體學生寢舍和幾位先生的單間在一個院子,介於剛才帳房和藏書閣的中間。
“你剛才說的放貸收息。”盛攀峰眼見已經遠離了李家豪的視線,四處張望後低聲問到陸思誠,“確實可行嗎?”
“仲賢兄,我也沒實際操作過。”陸思誠也朝著盛攀峰湊近,“但我就是這麽個想法,咱們書院既然有點錢,那何不讓它活泛起來,給咱們生點利息?”
“話是這麽說。”盛攀峰眼珠子滴溜溜打著轉,“可咱們每天的吃喝用度, 各位先生每個月的月俸,還有逢年過節的什麽炭火費、膏火錢,咱們也拿不出一筆錢長期放在外面呀。”
“長期的拿不出來,短期的總可以試試。”陸思誠一說起這旁門左道的門路又來了精神,“咱們這裡緊鄰著西安府,南來北往的客商不在少數,再加上西安城裡那麽多人,還愁沒人要借錢臨時周轉嗎?咱們可以先隻給那些做小本生意的本地人放貸,他們錢貨周轉快,咱們既然不求這個利息過活,也就求穩為主,能保證咱們把利息收上來就行。”
“唔…”
“仲賢兄,百聞不如一見,百見不如一乾。”陸思誠雙眼冒出一道賊光開始忽悠起來眼前這位老大哥,“你在書院這麽久,對附近的情況還能不了解嗎,再加上過段時間你要和周先生去交接農田權屬的問題,到時候也是你了解這其中門道的大好時機呀。”
“你這麽一說,還真讓我有些茅塞頓開。”
“既然這樣,不如仲賢兄先帶我去熟悉書辦和齋長的職責。”陸思誠眼見這忽悠有所收獲,便繼續趁熱打鐵,“等咱們正事說完,我再把我之前在市井裡的見聞給仲賢兄好好說道說道。”
“那在好不過了!”盛攀峰聽得此言喜上眉梢,“你這番建議可能就此解了我心頭一項大事,如果真的可行,我一定要好生感謝你。”
“仲賢兄太見外了。”陸思誠現在就差和盛攀峰勾肩搭背稱兄道弟了,“我初來乍到,這書院上下還有好多我不懂的地方,還得讓您給我多多傳授。”
“好說,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