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黛要找趙邦媛這麽做機密的事情,當然沒有外人,就屋裡說的,邦媛詫異道:“我要是沒有記錯的話,兩年前趙節度歸宋,我那好叔叔要求他把五服之內的族親全都帶上,這李繼遷也在內。但你說過他素來不服我大宋,等使者到了之後,他與親信張浦披麻戴孝,假稱乳母亡故,外出下葬。實則是將兵器藏在喪車與棺材內,出城之後率領心腹三百余人出奔距離夏州三百裡的地斤澤,此後廣結交豪族,怎麽你告訴了宮裡這些,中樞沒有應對嗎?”
李黛氣的幾乎想哭,“也不是沒有應對,朝中人為興靈之地過於重要。但兩線開戰畢竟打不起,何況夏天公主病著不知道。那李繼遷聽說我父等人都接受了今上的恩惠,也知道攻打銀州再無指望,於是遣使入貢宋朝。尋了幾個邊陲之地的讀書人上表說明,不願進汴京,但願為大宋長守邊陲。”
“可是今上又不傻,自然回信李繼遷,可以了一下,表彰祖上效忠於中原王朝的業績,同時也說明了歸順的好處以及繼續頑抗的後果,可謂是軟硬兼施。但李繼遷狼子野心,不肯回頭,這次若是投入契丹懷抱。”
邦媛冷靜了一下,道:“雖然時間略有不對,但也對的上。遼國先帝去世剛死,契丹人內鬥嚴重。太后蕭燕燕此前剪除宗室,拉攏人心就是為了這個十三歲的兒子。如今相必以她的智慧能看出來你這叔父不是池中物,一時沒答應那是顯得大國不是有求必應。李繼遷只要夠聰明,絕對會帶著禮物再次再次求娶,那時候人家也就可以答應了。”
李黛心急如焚,又不敢打斷主君思考,道:“那依公主看,如何是好?”
“你呢,這是涉及你家族的生死大事,你就沒有考慮嗎?”
趙邦媛發誓自己問這句話的時候是因為信息不全,或者說想掌握主動權。絕對沒啥要挾的或者要好處的意思。因為還不到那時候,或者自己還沒有那種權謀,沒想到對面也是小鬼當家辦事沒毛,居然心一橫,直接跪下道:“公主,家父已經答應。若您解決吾族這次困局。我黨項拓跋氏南枝從此為您效忠,就是……”她說到這裡,到底也害怕,壓低了聲音道:“就是在萬歲之後,扶立代王為君也無不可。”
趙邦媛當時就驚到了。
要不是宋皇后怕他在外人面前露了怯,很是進行了一番緊急培訓,她只怕又要失態!
只是隨著屏風後面宋皇后輕輕的叩擊之聲,她很快回過神來,道:“此事太大,李娘子知道自己再說什麽嗎?”
李黛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隻得道:“妾知道公主顧慮。但此事不是我一個小女子敢說的。乃是家父首肯。”
那就有意思多了,趙邦媛思慮片刻,道:“還是那句話,此事太大,若吾今日就應承下來。那才是欺騙你,先回去,後日我會和阿姊會邀請幾個貴重好友賞菊,到時候你再來說話。”
“公主”李黛著急道:“此事我黨項已經表達了最大誠意,非但李繼遷不給時間,難道德昭德芳之禍事,公主就不擔心自己的親哥哥嗎?”
這話其實已經很犯忌諱了,但也看得出來她已經破釜沉舟,趙邦媛卻沉下臉來,道:“這話說出去,不用李繼謙,乃至不用今上,你和令尊都得死。若要我從你嘴裡聽到第二次,咱們合作就此打住,你該知道我到底是皇家公主,最多不過提前遠嫁。而你家幾百口子呢!行了,李娘子累了,送她回去。”
看著李黛實在失魂落魄,她才提醒一句,道:“我看你們全部視李繼遷為大敵,怎麽就不想一下,他向東進取大宋不容易。既然求助遼國那麽自然不敢向北,葫蘆海乃是一片沙漠,那麽他會向哪裡發展,又會和誰結成死仇!”
李黛看過無數遍輿圖,此時,仿佛被撥開雲霧,脫口而出道:“吐蕃和歸義軍曹家。”
“準確的說,是吐蕃六谷部。”趙邦媛以前聽老領導主要是說宋朝內部的事,直到隻得到了這個世界,通過一年的拚命學習,才知道什麽叫整個西北亂成了一鍋粥。
吐蕃到現在仍然分成無數個部落。但曾經偉大的帝國好像和盛唐相伴隨,早已經四分五裂,不複榮光。而歸義軍的情況則畢竟複雜,後世歷史愛好者很少不知道安西孤城四十年,白發將軍誓死認自己是唐人的故事。
而歸義軍的故事還有後續, 在被吐蕃統治了六十年之後,還是有心懷不服的漢兒張議潮起義,自稱唐人,恢復安西故土。只是那時候大唐天子宣宗皇帝已經無力收復故土,只能遙封孤忠為歸義軍節度使。然而,又是一百年過去,曾經短暫中興的大唐終於沒能喘過這口氣,被黃巢和朱溫折騰光了天策上將的最後余暉,徹底成為了歷史。而歸義軍所統製的涼州(今甘肅武威)、甘州(今甘肅張掖)為曹氏政權所把控,倒也不能說人家不忠誠於中原王朝,畢竟從來就沒當過你們的子民。只是跟先輩比一下的話。這已經是一個徹底的封建割據政權了。只是表面上服從中國天子而已。
而吐蕃六谷部,說實話現在關於它的資料很少趙邦媛也不知道有啥英雄人物。但是就一點,李繼遷這位西夏王朝的實際奠定者,就是死在人家手裡,憑這一條也得跟李黛提一下。
果然李黛迷迷糊糊走了。宋皇后從屏風後面走出來,沉聲道:“你怎麽看?”
“於公於私,自然都不能讓李繼遷做大。”趙邦媛坦然道:“但趙光義鼠目寸光,隻覺得蜀中起義折了他的面子,有惦記巴蜀稅賦徭役,一定要把這些人趕盡殺絕才行。怕是沒有這個格局也沒有這個精力去開拓河西的。那就只能通過這些勢力想辦法,可人家也不是傻子。沒有好處的事情誰乾?何況若剛才的話真是趙保忠的意思,我反而覺得害怕,這哪有那麽輕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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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義軍的故事很讓人感動,但很不幸這個時代的歸義軍已經變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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