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媛正色道:“官家怎麽想我們管不了,皇后可不要忘了我跟您說過的後世之君,也就是那個朱元璋!還有李闖王。”
宋皇后道:“我自然記得,可是兵戈之事你我都是外行。這兩天我雖傷心,卻也不得不考慮。趙保忠的建議雖然有可能是騙人的,但是眼下除此之外我們沒有辦法爭取更多的力量。所以我想著你給我母親守孝期間,不防專心此事。”頓了一頓又補充道:“蜀中之事當然也要關心,可好歹寇準也算是我妹夫,總能知道一點消息。”
趙邦媛本來想請她早點休息,但聽到這裡,不得不道:“娘娘,這寇準一生忠於當今官家父子,未必會因為宋家大娘子的事給我們什麽幫助?萬一把我們賣了那可就萬事皆休!”
宋皇后倒是不反感,反而冷靜喝茶,道:“吾自然知道。可你也不要忘了,他現在還不是那個威震天下的宰執,只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罷了。但要是你所說的生平經歷不差,那必然是個不能奉女子為主的人。你要記得,這種人一般反而憐惜弱小,不會把我看成什麽威脅,如果深宮幾十年套話我都不會,那就是活該了。”
邦媛想想還真是,正想討論黨項那邊的事,趙舜華卻回來了,道:“回稟嬢嬢,二姐帶來的財物女兒都分門別類收下了,請問是否還是像以前那樣偷偷分一份給德昭哥哥和德芳哥哥的遺孤。”
宋皇后歎息道:“這是自然的,只是今時不同往日,遲幾天再送。另外調些孤兒寡母用得上的,你姐姐嫁奩豐厚,夫家更是富貴無極。有時候這些事考慮不周。”說著看了一眼邦媛,道:“六姐兒你也去學習一下,以後用錢的地方多了。你不能不懂。”
趙邦媛會意,這是說造反(讀作撥亂反正)大業需要錢,作為狗頭軍師她要學會查帳,至少在趙德澤娶一個同心同德的媳婦前把好關,如果不幸娶的媳婦不行她還得繼續勞心勞力。因為不是防著趙舜華,這姑娘心理素質不行,這種大事兒告訴她,被看出來大家一起死。
趙舜華卻會錯了意,眼看嫡母神色已經疲憊極了,拉著妹妹的手,道:“那嬢嬢先休息,我和妹妹去了。”
宋皇后點了點頭,隨即吩咐宮女卸掉釵環,準備睡覺,但是今日她看宮女神色呆滯,就了然了,撫摸著頭髮問:“吾又有白發了,對嗎?”
宮女跪下不敢搭話。
宋皇后於是自己移動了一下銅鏡,模糊看來仍然是一個俏麗的美人兒,但是宋皇后卻還記得及笄那天,少年郎拉她去門口的榆樹上看遠處的簪花進士,她卻低頭看到了水渠裡笑靨如花的自己。
後來父親發現了要打她,她雖然知道父親不舍得,還是往母親懷裡鑽。母親哈哈笑道:“夫君太小心了,誰還沒有年輕過啊,再說我們和李家都說好了,只等著孩子出孝而已。”
父親道:“你就慣著她吧,世事無常,總要謹慎才能長守富貴。”
結果父親不幸言中,真的是人生無常,還沒等到他出孝來定親,先帝就聘娶她為皇后。
算來都是十五年前的事了。怎麽好像還是昨天一樣?
想起母親,宋皇后終於忍耐不住,淚水模糊了雙眼。
另一邊趙舜華帶著妹妹去了她住的朝夕閣,喝退內人後道:“六姐兒,自從你禁足結束事情太多我都沒機會跟你道歉,都是因為我你才和王師傅鬧起來,嬢嬢才會如此重罰你。我求了好幾次嬢嬢都不會見你,姊姊實在是對不起你。”
說罷她竟然站起來行了一個欠身禮,趙邦媛可不敢接受,忙避開了。不僅因為她是姐姐,更重要的是宋皇后根本不是因為這件事禁足她。說來這兩個月和宋皇后講歷史潮流,分析局勢, 一定策就遇上了李繼遷投遼這種大事。她也真是有點累了,和小姐妹說說話也不錯,於是道:“阿姊說的哪裡話,我脾氣暴躁,就算不是因為你,也沒少和王師傅起衝突。早晚會被娘娘教訓的。說來我那日還給你定了生辰禮物,可惜被嬢嬢關起來了,這兩天才拿到,你看喜歡嗎?”
說著命使女去拿了一個紫檀木匣子,遞給趙舜華。趙舜華當然開心,打開一看,只見裡面是一個鑲珊瑚銀釵。她們雖然落魄,到底也是皇女,這些東西還真不缺,也就是圖個心意。但趙舜華感動之下卻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因為趙邦媛素來好武,年紀也小,這還是第一次正經送她禮物,竟然開了個玩笑道:“拒霜第一次送我禮物,怎麽還送個如此輕的?”
趙邦媛知道她是玩笑,道:“這不是和我交好的劉典薄有個義兄(前夫龔美)是做銀匠的,我看看手藝不錯,咱們姐妹倆一人一個。正好李皇后賞賜了吳越錢氏進貢的東海珊瑚,雖然不大,但也好看啊。”
趙舜華笑道:“這倒是,李皇后對你不錯,說過幾次你爽快。”
趙邦媛道:“那姐姐快收起來,我們去看下財物,嬢嬢的意思不能違背。”珊瑚赤紅,她們現在不好帶。
趙舜華點頭答應,卻也忍不住把玩兒了一下,沒想到小小一個銀釵裡居然還有機關,竟然掉出一個卷起來的紙條。
趙邦媛當時一愣,趕緊打開一看,果然是劉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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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渡章,記得這個銀釵,以後還有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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