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年鄉上楊村,各村的眾多流民、貧農和農民協會剛剛推舉出來的農長們正在趕往此地,場面尤為壯觀,不知道情形的人們還以為這是要幹什麽大事呢。
康鄉大營,帳內的楊弘收起了桌中手稿,換了一件平常穿的衣裳,稍整衣冠,便匆匆往外走去。
帳外站崗的幾十名親兵見狀,紛紛跟上前去,他們的任務就是貼身保護楊弘。
楊弘看著武裝齊全的眾親兵,心中產生了一些想法,他此次是去上楊村(義軍的首個根據地)演講,走到群眾之中,若帶上這麽多人,倒不像是演講了,而像是作秀。
“百姓們一向害怕兵鋒,帶著這麽多全副武裝的士兵過去,怕也聽不到什麽真實的情況,還是少帶一些人吧。”
楊弘心中自語道,轉頭看向身旁的一眾親兵,道:“咱們人太多了,去演講不太合適,我隻點五個人,剩下的人休息一日,不必再站崗了。”
眾親兵互相看了一眼,當即就有人發聲道:“途中什麽樣的人都有,您隻帶五個人過去,萬一路上遇見不通人性的山民、土匪襲擊,恐怕會有危險。”
楊弘聞言一愣,逐笑著說道:“全縣各村,無處不有我義軍將士,土匪躲藏在深山之中,即便是碰到了,亦可有村中駐守士卒的支緩,不足顧慮。若真是萬分之一的概率令我碰到了,那也隻怪我自己,不怪其他任何人。”
眾親兵聽後,心中別有一番感慨,義軍將士遍布各村,倒也不必太過擔憂,想通了這一點,他們不再糾纏勸告,而是紛紛退下。
楊弘對著親點的這五個親兵說道:“大家就不要穿軍裝了,回去換個常裝,也不要帶兵器,帶個割草的鐮刀就成。”
“諾(是),我們這就回去換衣裳。”這五名親兵從上楊村開始就跟著楊弘,也是同村之人,頗為親近和熟悉。
“好,我在這等著你們。”
片刻後,五名親兵就換了一身行頭,粗布麻衣,踩著一雙草鞋,皮膚黝黑,像是地地道道的農夫。
他們本就是農夫出身,一個月前還在村裡給方有常當佃農,那些年他們深入剝削和壓榨,按他們自己的話來講:每天有乾不完的活,也有使不完的牛勁,以為努力就能存到一點積蓄,沒想到幾年下來,卻連半斤糧食也沒存下,倒是有了一身的力氣和傷病。
其實義軍之中絕大多數都是農夫、流民出身,要不怎麽說是農民起義軍呢。
一行六人,沿著村間小路,向著上楊村徒步走去。
楊弘特意沒有騎馬,假設騎馬兩刻鍾就可以趕到,靠雙腿走路就要慢上很多,但他有其他的目的。
他要提前了解一番百姓們對於義軍的看法,眼下正是好時機。
村間的小路上,有很多前往上楊村的百姓,排起了長龍般的隊伍,這些百姓都是來自青溪縣、甚至是隔壁各縣的流民和貧農。
其實大部分都是看熱鬧的居多,這是農民的局限性,也是時代的局限性。
楊弘對於這次大演講,相當重視,農村的限性確實是存在的,但不能把他與革命混為一談。
……
在歷史的長河中,造反兩個字一直是極端負面的詞語,它就等同於“無法無天”,“大逆不道”一句你想造反嗎?”的訓斥,就把對方置於“十惡不赦”的邊緣。
楊弘這次演講的目的,就是要教會廣大貧苦的農民, 造反有理!
是的,就這麽簡單易懂,大白話結合農民的實際,哪還有人聽不懂呢?
楊弘一行人從村間的小道走到了官道上,只見不遠處的一棵樹下,一個老人正在背著包袱負重前行。
此包袱看著比老人還大,就這樣壓在老人佝僂的瘦小身軀上,顯得有一種隨時就能壓垮他的感覺。
“老人家,你這是去哪啊。”
“俺要去上楊村。”
“我們也是去上楊村,一塊去吧,正好還能幫你托著點包袱。”
“好,好。”老人看了看楊弘一行人,覺得他們不像壞人,點頭同意道。
楊弘微笑道:“老人家,你叫什麽名字?哪裡人啊?”
老人有些口吃,講話並不算利落,一邊走一邊說道:“俺是秀州那邊的人,前些年逃荒過來的,姓楊,叫楊狗蛋。”
楊弘點了點頭,介紹自己這些人:“我六人是青溪縣上楊村本村之人,此次是結伴還村,我也姓楊,名叫楊三。”
楊姓老人頓時有些吃驚,頗為激動的詢問道:“你們認識楊大帥嗎?聽人說他也是上楊村人,俺這次來就是想見見他。”
五名親兵頓時一愣,只見楊弘搖了搖頭道:“雖然是同村之人,但我們與他並不相識。”
楊姓老人又是問道:“那您見過他嗎?長什麽樣子,聽人說他長得有10尺之高,會道家法術,俺倒是不信。”
楊弘道:“沒見過,長什麽樣子,我想都是普通人,兩個眼睛一個鼻子……”
經過閑聊,兩人很快就熟絡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