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纛 第17章 他年再許河洛安

兩軍大將除非在亂軍之中，否則是很難遇到的。

方才關羽趙雲趁亂衝到呂布身邊，這才讓呂布亂了方寸。

呂布有飛將之名，其武藝也可以說是天下之巔。但這不代表他真的能同時面對兩個同時期的名將還能遊刃有余，真的被關羽和趙雲突了臉可就不妙了。

呂布方才追殺劉繇雖然追的很爽，但這種爽是有嚴重後果的。那就是呂布和其親衛與本部大軍拉開了距離，所以劉和等人才能迅速突到呂布臉上。

“三姓家奴！還不快快引頸就戮?”

張三爺說話一向是直爽，手持馬槊奔著呂布就去。

“你說誰是三姓家奴?”

呂布聞言臉色如同吃了什麽不乾淨的東西一樣，這質問的聲音都在顫抖。

“你本人姓呂，先追隨太尉丁建陽公而為其義子，這便算姓丁。後殺建陽公而投董仲穎，亦為其義子，這便又算姓董。

你這還不是三姓家奴是什麽?”

“狂悖！相國名諱豈是你可以叫的?”

“叫他一聲董仲穎是你大爺我給他面子，如若不然喚他一聲董征西如何?”

“你這亂臣賊子！”

呂布氣的須發皆立，作勢就要持馬槊向張飛殺去。

這管董卓叫董征西的殺傷力其實比叫他大名還過分，叫他董征西就是不認他這個相國，說的直白點就是罵他亂臣賊子、脅迫皇帝、禍亂朝綱。

呂布和張飛各自帶著親衛戰做一團，關羽和趙雲見狀也立刻殺了進去。

呂布左支右絀根本招架不過來，僅數個回合就被壓製了。

“千敘賢侄！

那呂奉先勇武或絕天下之將，萬萬要小心！”

劉繇被嚇破了膽，就算趙雲關羽兩位名將來援他也不放心。

劉和哪能不知呂布之勇武，當下也不敢掉以輕心。

劉備則見關羽張飛趙雲三人率親衛圍攻呂布卻也難能突破，著急之下居然直接帶著部曲上去了。

呂布的親衛訓練極其有素，而且他麾下的二百親衛都是具裝騎兵，關羽張飛的百來名親衛都穿的皮甲自然難以抗衡。趙雲的一百多披甲親衛也沒法在具裝騎兵面前佔上風，於是乎三人圍攻也形成了僵持。

對於大將來說，練兵的能力遠比個人勇武重要。

對於一支兵馬來說，其背後依靠的國力也要比大將重要。

呂布單人和三大名將抗衡，傳出去是他呂奉先之勇不可擋也。但實際上是涼州兵取了洛陽武庫的鐵甲，以二百具裝騎兵和二百多皮甲騎兵對抗。再加之關羽張飛此時算是初出茅廬，麾下親衛沒有經歷什麽戰陣及訓練。呂布麾下親衛都是和匈奴人作戰成長起來的百戰老兵，更是經歷過董卓長期的訓練才上了戰場。

呂布個人勇武和指揮能力也是一流，自然能和三大名將打的難舍難分。

劉備在加入戰團後局勢立馬一邊倒，畢竟劉備麾下的五十名親衛部曲可是身披鐵甲的。這些具裝騎兵一衝進戰場，局面瞬間就被河北軍掌控了。

呂布率軍且戰且退，直到和麾下主力匯合後才停了下來。

劉虞帶著河北軍主力也趕到了戰場，兩軍不由分說便展開了大戰。

劉和劉備率關羽張飛趙雲朱靈四將為先鋒，直撲呂布中軍而去。徐榮鮮於輔率右軍攻呂布軍側翼，黃忠田楷率左軍攻呂布軍後方。

雙方在虎牢關下交戰了將近一個時辰，呂布表現出飛將的絕對領導力，帶領涼州兵數次反擊河北軍，險些就讓他衝回了虎牢關。

“弓弩手，放箭！”

劉和一聲令下，河北軍弓弩手開始將箭矢如雨般傾瀉而下，對涼州軍的前線陣地造成了不小的壓力。

呂布一邊領刀盾手列陣抵抗，一邊拉開五石大弓瞄準劉和，一箭往劉和胸口射去。

也就是劉和反應敏銳，在呂布彎弓搭箭之時就察覺了不妙，這才在呂布松手的一刹那俯身於馬背上躲過了這一箭。

劉和劫後余生還沒來得及慶祝躲過這致命的一擊，便勃然大怒般的抽出弓來，搭上一箭就對著呂布射了回去。

劉和的這一箭速度不遜色於呂布，但力道上卻比不上呂布的威風。呂布隻微微側身，便躲了劉和這一箭。而眼見劉和也不好對付的呂布更加焦躁，直接令全軍向後方攻擊黃忠田楷部，準備撤回虎牢關。

“莫要放走呂奉先！”

劉虞站在點將台上看的真切，呂布要跑他哪能不清楚?

“劉正禮，快命你部集結幫助黃校尉和田曲候攔截呂奉先！”

劉繇這剛緩過氣來，還沒等他從驚嚇當中走出來就被劉虞叫了過去。

“太傅莫要為難於繇，繇部為那呂奉先所破，現兵馬亂作一團哪能支援的過去?”

見劉繇實在幫不上忙，劉虞便打算令麾下親衛部曲加入戰場。

這一千騎兵可是幽州突騎，若傾力圍剿呂布，只怕呂布也逃不出去。

“太傅莫要以親衛戰之，只怕那呂奉先會趁機攻打太傅的點將台。屆時無親衛部曲之拱衛，太傅危矣！”

曹操和公孫瓚來了。

二人集結了三千多人直接投入了後方的戰場，而二人則離開隊伍前來面見劉虞。

“孟德伯圭有心了，若不是你二人前來協助，只怕那呂奉先就要奪路而逃了！”

劉虞對劉繇劉岱二人的不滿達到了頂峰，劉岱前些日子被華雄重創，把兗州軍的精銳給送乾淨了。兗州牧麾下無可靠之兵，而兗州的張邈曹操有都非等閑之輩，只怕兗州過不了多長時間就要換人做主了。

劉繇今日表現得可以說是讓劉虞連話都不想說，劉虞若再當回宗正非要讓劉繇從宗籍變郡望，把他從宗室徹底的攆去門閥。

“劉正禮，你去告訴劉公山和韓文節，讓他二人速速整兵攔截呂奉先。你們三人的兵馬若在未時前不能達到戰場，那一切後果自負！”

劉繇無奈，只能聽令去調兵。

而劉和也想徹底擊敗呂布，在虎牢關就這這世之鳩虎給拿下了，總比讓他日後去中原搞出亂局強。

劉和也不擔心沒人刺殺董卓，沒呂布還有其他人呢。董卓的崩潰和呂布本人沒太大關系，這是涼州集團被趕回關中後集體利益受損，且作為領導者董卓還在瘋狂的侵吞集體利益以滿足其個人私欲的結果。

老百姓被搞得活不下去，董卓集團的根基就崩了。而在官僚系統層面，董卓本人和麾下官僚的分贓不均更導致上下矛盾的加劇。

不止呂布一個人想殺董卓，要殺董卓的是整個朝廷舊臣集團和涼州的基層官僚集團。

就在劉和指揮河北軍掩殺的時候，劉繇劉岱韓馥三部從後方加入了戰場。

河北軍原本完整的陣線瞬間出現了缺口。

是的，劉繇三部由於極度缺乏訓練且士氣低迷，這剛一進入戰場就把黃忠田楷部給衝亂了陣腳。

黃忠都要氣死了，連忙整隊保持軍陣朝兩邊退卻了半步，要不然他所部非要為呂布所突襲。而呂布借著缺口帶著殘兵迅速退回了虎牢關，臨走還再度衝殺劉繇三部，把三部兵馬衝的是損傷慘重。

“劉正禮！”

劉虞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眼睜睜看著呂布跑了，他這心裡面都在滴血。呂布兵馬已經折損過半，眼看就要全線崩潰之時卻為劉繇放走，劉虞這那還能忍?

“傳劉正禮，劉公山，韓文節來此。告訴袁本初老夫要嚴懲這三人，他這個盟主有什麽想說的盡管來說！”

袁紹哪敢說什麽，反而是要求劉虞必須嚴懲三人以儆效尤。

劉繇三人被打了軍棍，直到劉虞消氣才給放走。

呂布率軍退回虎牢關後就閉門不出，董卓此時將涼州軍和中央軍的精銳都增援了過去，洛陽還要防著張遼渡延津偷襲，便無援軍可再增派過去。

呂布依靠虎牢關之險和聯軍對峙十余日，這期間聯軍數次攻關也沒能打下虎牢關。

董卓倒是按捺不住了。

董卓於中平六年十月給遣使向劉虞求和，表示可以按照約定完整的交出河洛之地，只要劉虞放他西歸長安便可達成和平。

來的人是李儒。

“李文優，回去告訴董征西，老夫除了要河洛之地外，還要董征西留下太尉朱儁、衛尉皇甫嵩。”

“太傅，我家主公是相國。”

“放肆！”

劉虞面色冷淡如水，讓李儒看不出什麽情緒。但從劉虞的話裡，李儒聽得出劉虞是不打算認董卓這個相國了。

沒辦法，劉虞的身份合法性太強，不僅地位高還是天下最具實力的諸侯。不說被劉虞經營數年打造的如鐵桶般的幽州，其子劉和還牧並州，父子二人控河北之地攬精兵強將，怎能不讓董卓心生懼意?

董卓願意退往關中，更多的還是要避河北軍的鋒芒。

其實在原來的時間線上，董卓也要避聯軍之銳。董卓入京別看整合了涼州軍和中央軍，但其統治根基十分不牢靠。面對大軍臨城，他沒法傾盡全力的去抵抗。

“可不知太傅要留朱太尉和皇甫衛尉是何道理?

這二位都是朝廷老將，代表了朝廷的武備和威嚴，自然要追隨天子前往關中，怎可留於洛陽?”

原因你不是回答了嗎?

劉虞要河洛之地原本就是要河洛代表的武功、文治、交通的中心功能，這些統稱為社稷。

而武功的代表就是武庫和大將，說起大將的典范就是朱儁和皇甫嵩。

“老夫要朱公偉和皇甫義真留在洛陽，若董仲穎他不答應那邊免談！”

“太傅莫要如此，我家主公是誠心與太傅議和的。只不過此事茲事體大，卑職難以做主，且容卑職上表相國後再做定奪！”

“可以，就容你回去通報！”

送走李儒後，劉虞立刻差人傳令道“令子茂率部急攻虎牢關，不求破關只要給呂奉先壓力即可。”

劉虞讓徐榮前往虎牢關攻城，以給呂布壓力讓他勸說董卓盡快達成議和。

劉和這邊也沒閑著，在劉虞面見李儒之時劉和率部開始搶佔汜水關到虎牢關間的城池，佔據縣城後立刻張榜安民恢復生產。同時威逼聯軍嚴格約束軍紀，若發現有騷擾百姓的行為立刻視為逆賊。

畢竟河洛之地是劉和視為囊中之物的土地，他可不容許別人禍亂此地。在此期間劉和部與袁術部產生了數次衝突，因袁術部軍紀太差導致時常發生劫掠周邊郡縣的事情，最嚴重的一次甚至導致趙雲朱靈率並州軍主力在袁術大營門前對峙。

劉和與袁術的衝突讓聯軍內的很多明白人都開始思考，這劉千敘如此維護河洛怕不是已經計劃好奪取整個河洛之地了。這些聯軍除少部分真的是為匡扶社稷而來的，大多數都是想搶一票洛陽就走的。

但劉和此舉無異於是告訴眾人，誰敢搶洛陽誰就是河北軍的敵人。

大家敢得罪劉和嗎?

那自然是不敢的。

聯軍內王匡、袁遺、張超、劉岱、劉繇等部已經開始往汜水關外扎營，只要到時候劉和給點好處可以立刻返回駐地。

而尚有野心的袁紹曹操部則繼續跟著河北軍屯兵虎牢關外，親近劉虞的公孫瓚孫堅部則在汜水關旁扎營。

袁紹等人跟隨劉虞，無外乎是想跟著河北軍入洛，屆時不管有沒有好處都要搏一搏。

公孫瓚等人則是想在劉虞面前刷點好感，但也不想真心實地的賣命，於是便屯兵汜水關。若劉虞有需要則立刻進兵，劉虞沒需要則要些好處就走。

人呐，果真還是利益生物。

或者說人性本就是以利益作為導向的，十八路諸侯聯軍一分為三就是利益所致，這些人誰也不傻，怎可能不顧自身利益的去辦事呢?

愚蠢和精明的本質，實際上就是能否顧慮長遠利益，又或者說能否看透一件事是否具備長遠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