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來越發狂暴的五毒逐漸平息,一口惡臭的濁氣呼出。
之前被勾起的貪毒,令他這幾日思緒不明。
如今五毒被壓製,直感覺身體輕快無比。
回過頭,卻見女人,不,應該是少女。
元春年不過十六,在他的前世,這還是個徹頭徹尾的女孩。
不過在這個時代,她已經入宮一歲有余。
“我、我並非有意。”
元春見那雙眼神又盯向自己,一時慌了神。
“有意什麽?”稍微不那麽冰冷的話語與剛才區別不大。
“有意搶手帕,不,我無意搶手帕。”
“你喜歡就拿去吧。”
元春愣了愣,怎麽這人與她想象不太一樣,突然變得很好說話了。
元春還在想著到底為什麽,許化田已經出了門。
門口傳來聲音,“丹已成,隨我送予皇爺服用。”
她一愣,哪來的丹。
煉好的丹明明入了許化田的嘴。
那給皇帝吃得又是什麽丹?
“仙丹果然是仙丹,滋味竟還不錯。”
安喜宮。
皇帝服下丹藥,神情驟然舒緩許多。
“可多虧了化田,皇爺可得好好賞他。”萬貴妃在一旁吹耳旁風。
病患已除,皇帝心情大好。
“化田立功太多,還真不知賞他什麽為好,這樣吧,你有何請求盡管說出來。”
許化田倒沒準備趁機提什麽過分的要求。
畢竟所謂的仙丹,不過是個上了色的麵粉丸子。
至少皇帝神情大好,他估摸著應該跟後世的多數保健品起得作用差不多,主打一個心理作用。
夢魘之症早在上次就解決了,之後所謂的根治之法,不過是他故意尋由頭借此找身負靈根之人。
算了,皇帝高興就高興吧,反正麵粉丸子吃不死人。
“雷霆雨露皆為天恩,病患雖除,然禍根未斷,臣不敢求賞。”
一聽這話,皇帝頓時臉色緊張了起來,連忙追問:“禍根未斷為何意?”
許化田緊接著回道:“皇爺之病症由妖物驚嚇所致,如今妖物未除,因此禍根未斷。”
一想起猙獰的妖物,皇帝臉色就不太好看。
一旁的萬貴妃連忙出言寬慰:“皇爺莫憂,化田得仙人傳道,不正是為了輔佐皇爺,想必當有應對之法。”
皇帝前望,眼中滿是期待神色。
許化田自然不是隨口一說,之所以這般說道,自是有後話。
“妖物來去無蹤,想要尋其蹤跡極難,但有一法無需尋蹤便可免受其害。”
“何法?”皇帝連忙追問。
許化田神色一凝:“西方主殺伐,於皇城西側建一大殿引白虎鎮守,可保大內不受妖物侵擾。”
聽到解決的法子是建宮殿,皇帝神色一動,流露出感興趣的意思。
作為大明天子,世人都說皇帝富有四海,實則皇帝也缺錢。
每天一睜眼,朝廷上上下下六部及數十個司部都要錢。
大內有宮人數萬,九邊有將士數十萬,哪個不要錢。
每年從兩京一十三省收上來的稅,還沒在國庫捂熱乎,就被各司分得一乾二淨。
弄得他這個天子用錢還得巧立名目,大設皇莊以維持所需。
修建宮殿是好,但國庫沒錢,若是用內孥則是萬萬不可以。內孥是皇帝好不容易到處扣下來的私房錢,若非不得已,絕對不能動用。
“宮中裝飾老舊,皇爺您恭儉,四季常服不過八套,省下點銀子都叫外朝用了去。”
“可每到雨季連太后所居宮室都有雨水侵入,太后體弱,正好得此良機一同修繕一番,既能鎮妖又能彰顯您的孝心,實乃一舉兩得之事。”萬貴妃打著配合。
“朕住所稍簡無妨,豈可讓母后受罪。”皇帝也覺得這個借口不錯。
“皇爺孝心可感天地。”許化田適當的拍拍馬屁。
“身為人子,當如此。”皇帝恬不知恥的“謙虛”。
“大殿建成之前,煉丹之事不可停,以防萬一。”
“臣領旨。”許化田告退。
對於讓皇帝上鉤他有極大的把握。
不修宮殿當什麽皇帝!
且看秦皇漢武哪個不大興土木。
何況還有美人在旁邊吹耳邊風。
比起皇帝,萬貴妃更好搞定,以修宮殿的銀子為誘餌一下就上鉤了。
男人愛權,女人愛權。
拿銀子是他計劃中的一環,但只是最不要緊的一環。
出了安喜宮,迎面撞來一隊侍巡查的侍衛。
一見是許化田,領頭的侍衛立馬笑臉相迎。
“許大人安好。”
這侍衛許化田認識,正是那天他調集到安喜宮守衛之人裡頭的一個。
皇帝睡醒後除了賞他,還賞了承擔護衛之責的一眾侍衛。
其中就有數人得以升遷。
作為讓他們收益的直接推手,一眾人等趁勢往上攀實屬正常。
許化田也不拒絕,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保障。
煉丹房中元春早已等得不耐煩,在門口踱步。
不是她不想走,外頭的侍衛沒得到命令,不敢讓她走。
眼見天色昏黑,再不走她就得睡在空曠大殿的地板上了。
“哢嚓~”
門打開,元春抬眼望去,正好與一雙透露著淡漠的眼睛相對而視。
“走吧。”
許化田進門直接從嘴裡蹦出兩個字。
元春一愣, 走?走哪裡去?
直到茫然地跟著一路出了大內,元春才醒過神來。
“這、這是要到哪裡去?”
“回家。”
“誰家?”
“我家。”
元春臉有懼意,旋即找了一個理由。
“我是女官,不經恩準不得出宮。”
許化田回頭一望,嚇得她小腦袋一縮。
冷冷地聲音傳入耳中:“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
真是個惡人!
“嘭!”
宮門關閉的響聲將元春嚇得一顫,再回頭,惡人已甩下她乘轎離去。
宮牆蕭索,前路茫茫。
這還是她一年來第一次見到宮外的景象,一切和之前看起來都沒有變化,就是不知怎地心中竟有一絲畏懼。
她不知許化田使了何等手段,竟能將宮中女官帶出宮。
可她當前的處境不太妙,身上還穿著白日弄髒的衣裳,孤零零的站在街上。
想她好歹也是榮國府嫡女,從小嬌生慣養,到頭來落到這惡人手上,卻活像個沒人要的苦命丫鬟。
更要命的是,一日三餐她隻吃了一餐,當下腹中空空如也,已然咕咕直叫了。
腹部的響聲讓元春俏臉一紅,望了一下見左右沒人不由松了一口。
惡人乘的轎子卻不等人,一轉眼的功夫都到街頭轉角處了。
“甚是可惡!”
元春氣得直跺腳,卻又不敢不追上去。
臉面是很重要,但吃飽飯更重要。
既然將自己帶出來了,那總得管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