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和疑惑,“韓忍?”
“不錯,五日前他可是捅了本殿一刀,我可好生記得呢,冀國要是願意將他送與本殿出氣,什麽生意都好說。”
那日要是這韓丕白的刀偏了幾寸玄宴還真活不到今日,雖說玄宴心中記恨韓丕白,但他也認可韓丕白,武藝超群,內有城府,這人要是能入他麾下,整個中原也必是他玄宴的囊中之物。
“這人我也看上了,不如冀國賣給我?”司馬問文咳嗽打量著韓丕白,這少年體直肩寬,上短下長,展臂如鵬,雖說瘦勁了些,但卻是個完美的刺客料子。
原本一直沒有動靜的韓重山聽此故意咳嗽了兩聲,任和自然明白韓丕白可是把殺器,兩次退敵都是靠的他,現在要是把凶器送給別國那就無異於自掘墳墓。
“兩位這話還真是讓人為難,這韓忍除卻是任我冀國將軍之外還是韓大帥的親兒,自古以來就沒有賣兒子的道理,兩位也何必擔這逼分父子的惡名。”
“韓忍將軍年幼也比不會想離開故土的。”
司馬問文撫了把白須歎道,“可惜了。”
要是這孩子不是冀國人,他還真想過將他養成吳國的新帥才。
杜佚見玄晏不說話了,有些倉促的補了一句,“我冀國願意再加一千斤銅鐵同與玄國做這生意,不知公子宴意下如何?”
玄晏聽此故作為難的思稱了片刻才猶豫的說道:“既然冀國這般誠心,我玄國哪有拒絕的道理,這生意玄國做。”
杜佚心裡急得不行,看著得到應允後還在笑的任和,他心裡痛罵了幾百遍蠢貨,蠢貨。
“那生意都談好了,再議議和約之事吧。”
……………………
司馬問文自薦道“這和約由老夫來擬寫吧。”
合約擬寫後一一呈給眾人看後才落下簽字,茶杯的茶葉沉了下來。
任和心裡松了口氣,賠笑著說,“那這議和就談得差不多了?至於派去各國的質子,在下還要回去同吾王商議。”
“質子的事情各國都得再做商議,之後人選還是互派國書告知吧。”
“這些個不急,後面具體的議程也可以慢慢來。”
四方人馬談到最後竟是人人帶笑,利益場上不管爭得怎樣面紅耳赤,利益場下依舊可以把酒言歡,吳王更是開眉展眼的樂道,“快過午時,各位還未就食不如先開宴吧。”
韓重山面色平常的說道:“帳外將領一起入宴吧,將士們也一同開灶。”
韓丕白、申非夢、單聲冠等人這才進入棚內。
“這和約簽字蓋印了,就也請玄國能信守承諾,不要朝三暮四。”韓重山沒好氣地看向了玄宴。
玄宴也知韓重山的暗諷,“韓大帥此言差矣,兵不厭詐,這行軍打仗使得是計策,和談議約自然動的是真情,這道理韓大帥應該也是知道的。”
“哼,我自然是信玄國的言出必行,就是不知道天下的人信不信。”
“天理昭昭,自在人心,玄國都信天下之人分得清手段與真情,韓大帥又何必操心這莫須有的罪名呢。”
“哈哈哈哈哈,若本王有子如玄郎,複何憾焉?”吳王大笑起來,這玄宴的口舌倒是有幾分司馬問文的風格。
玄宴不悅地皺眉,他總覺得這不是句誇讚的話,但是也不好計較,趁著人端上吃食布菜,玄晏便招了身側的華詡咬耳吩咐道:“你現在立刻將司馬問文不義為求私利威脅三國劃分徊洲的事傳出去。”
“吳王所言極是,要得玄郎為兒真是祖上積德。”韓重山倒也樂得看吳王損人,說不過人家,那就只能拿輩分壓人了。
司馬問文看眼吳王自得之意過甚,也只能歎口氣,起身告退,“王上,老臣不適,欲先行告退。”
“司馬愛卿操勞了,來人,帶司馬公下去好好休息。”
“是。”
華詡得了吩咐離開了不到一刻就又回來了,玄晏不明的看了一眼華詡,華詡也實在無奈的附嘴過去,“主子,我們晚了一步,外面早就有「風雨熙,稻谷積,四個大王除惡夷」的童謠,現在咱們這風聲放出去怕是不會有人信。”
玄晏看著席上吳王和韓重山損他,又在司馬問文那裡吃了虧氣得有些牙癢癢,這老頭果然是有備而來。
幾個推杯換盞後,韓重山倒是提了一嘴,“吳王殿下,犬子韓之自去了吳營後一直沒有給我這做父親的回個消息,也不知他現在是如何了?”
“韓大帥放心,韓之是本王的孫女婿我自是不會虧待他的,現在他正在我吳營飲美酒賞歌舞呢,倒是本王那孫女這麽多年沒見著她了,也不知韓大帥何時能讓本王的同親孫女聚聚,本王也想求個天倫之樂。”
“那我今夜就給兒媳去信一封讓她回趟吳國。”
“韓大帥這信裡可別多提其他無關之事,本王這孫女性子烈,沒規矩得很,要是聽了些不中聽的話回來又得和本王鬧。”
“這是自然。”
韓之的正妻娶的是吳王嫡系的親孫女吳擁雪,於禮製而言算是不合規矩,王室宗親嫁女多是嫁與他國用作利益聯姻或是嫁與本國重臣做攏權手段,可吳王這位親孫女卻嫁的是別國重臣,追根溯源起來這事也就發生在三年前。
晦冥二十七年春,冀國高祖皇帝王素崩,吳國趁亂發兵一舉佔領肅州,冀國無法派人求和,願修吳冀秦晉之盟。
於是本是要嫁與冀國新君的吳擁雪入冀,可一到京都就在縱馬過街是瞧上了正巧路過的韓之,少女膽大妄為竟是當街擄人,入了閨房先行了周公之禮,再才是以死相逼下嫁與了韓之,此事別人談起是段風流佳話,可冀吳兩國的王廷對此卻是諱莫如深。
韓重山聽出了吳王的弦外之音,不管吳擁雪此人如何,她依舊算得上是吳國給冀國的半個人質,代表的是吳冀之盟,現在吳王叫人回去其心可示,而這條件韓重山沒得辦法拒絕,韓之還留在吳國帳中。
伯仁見和談結束便不想多留,向杜佚借稱自己的隨身佩劍忘帶,需要離席,一眾人等早已酒意上頭沒有多留意她,韓丕白卻聽出了伯仁的弦外之音,伯仁那日當眾將名劍拋給了他,現在是意有所指,他等伯仁出去後又多留了兩刻才出席。
出棚不遠就有胡霜迎上,“韓將軍,主子在北面灌林中等你。”
胡霜說完就飛快端著吃食進了筵席,韓丕白知道這小丫頭特別怕他,所以也不做多問往北走去了。
韓丕白往北走了挺遠才見到帶著面紗的伯仁,可伯仁卻沒有看清韓丕白拔劍的動作,回神時那把寒光如水的七絕長劍就架在了她的頸側,伯仁岔神的想,這把劍果然襯他。
伯仁吐息如山中白霧可見,“韓將軍這是…故技重施?”
“你敢一人私下見我,不怕我這白刃飲血?”
伯仁笑得放肆,抬手伸出兩指撥了下頸側的長劍,“韓將軍還有求於我,怕是舍不得現在殺了我。”
“膽大妄為。”韓丕白嘴上不屑卻也還是側開了長劍打算收劍。
劍鳴入鞘時伯仁卻迅發欺身揮一匕首橫割而來,韓丕白左側過身卻被伯仁回襲肘擊到後腰,韓丕白皺眉擰住伯仁手臂。
伯仁擰不開手臂心中不服抬腿踢他下門,韓丕白屈腿擋去一擊,伯仁卻一連使了渾身力氣掙扎上身,不想因此面上紗綃掉落,兩人對視一眼,伯仁立馬張嘴咬上了韓丕白的手,同時又抬腿踢踹韓丕白的右腿。
韓丕白再次擋下一腳後沒想到這小女子會直接撒起潑來,雙腳開始胡亂地踢踹左右掙扎得厲害,韓丕白沒想真傷了伯仁只能避而不攻。
伯仁腳下泥土濕潤踢踹間不慎滑下失力往後倒去,可就算這樣她也沒松開咬著韓丕白的手背,韓丕白也被她帶倒,兩人就直接一起摔在了地上,韓丕白另一手及時握劍撐地這才沒貼在伯仁身上,韓丕白無奈下先松開了伯仁的手臂,“你…。”
兩人對視時,韓丕白看到了伯仁眼中的得意。
伯仁見他松手就也松了嘴,這一口咬得極深在韓丕白的手背上又留下兩排鮮紅冒血的牙印,伯仁添了下嘴角的血跡示威道:“我怎麽了?你屢次三番裝作要殺我的樣子是想看我怕你不成?”
“真是欠教訓。 ”
韓丕白聽此神色複雜地從地上快速爬起,“伯仁這教訓就是憑著撒潑耍賴的本事咬我一口?”
“呸,本姑娘原本想以牙還牙也拿把刀架在你脖子上問問你怕不怕我這白刃飲血。”
伯仁吐了一口嘴中的血沫,“你以為我想咬你這沒幾兩肉的硬骨頭?難吃死了。”
韓丕白一時無言,不知道他該不該拉一把伯仁起身,畢竟伯仁如何來說也放過他一次,本想
伸手時伯仁就自行從地上站了起來,於是伸了一半的手又收了回來。
伯仁渾不在意的拍了拍身上的泥塵,收起了手中匕首。
韓丕白轉手把手中長劍拋給了伯仁,“這把劍還給你。”
“為何還給我?”伯仁抬手接住。
“不收無名之物。”
“可你明明更適合用劍,不是嗎?”
韓丕白愣了下,他本以為伯仁當眾贈劍是想在他身上冠上個與敵軍私通的罪名,從沒想過伯仁會給他這一解釋。
韓丕白語氣溫和了下來,“你招我到底何事?”
韓丕白被咬了一口也沒有動怒,說話語氣算得上是溫柔態度,可伯仁卻知這溫柔紗裡裹著冰棱子,冷得據人千裡之外。
伯仁起了好玩的心思,笑道,“喓喓草蟲,趯趯阜螽。(出自《詩經》)韓將軍不覺得你我此舉正恰似這情人間的幽會嗎?我那日的剖白之言韓將軍可是應允了的,現在你我之間見面還需其他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