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澈與曹操正秉燭對坐,氣氛肅穆。
燭光搖曳不定,明暗之間,二人表情也更顯凝重。
良久,曹操揮袖拱手,率先打破沉默。
“子旭,胸懷何言?但說無妨。”
言罷,便直勾勾的看向寧澈。
“昔日在下曾議關羽歸附之事,不知丞相可還記得?”
聞言,曹操瞳孔猛的一縮。
“子旭之言,字字珠璣,孤自然銘記於心。”
接著,寧澈拱手躬身,淡然說道。
“當下,時機已至。”
曹操滿臉困惑,不禁問道。
“子旭試言之?”
“關羽武冠群雄,先誅顏良,再斬文醜,可謂威震袁軍。”
“然袁紹接連折損兩員大將,又豈會善罷甘休?”
“屆時,袁紹定會興師問罪於劉備。”
“而劉備為求自保,也定會請求袁紹派人潛入城內,與關羽聯絡。”
曹操聞言,頻頻頷首,沉思後溫言詢問。
“子旭,此何以解之?”
寧澈目露精光,娓娓說道。
“丞相明日於府邸之中盛設宴席,廣邀四方賓朋。”
“探子定然以為府中空虛無備,然則早有埋伏。”
曹操全神貫注地聆聽,唯恐錯失一言半語。
“先密令親衛潛藏於府邸四處,以目為耳,密切監視府中一舉一動。待時機成熟,便可如甕中捉鱉,一舉成擒。”
言罷,寧澈便從容一笑,繼續娓娓道來。
“屆時,可將信使交由在下,如此便大計可成!”
曹操聽罷,凝目而視,不禁疑惑啟唇。
“是何大計?”
“丞相到時便知,莫要心急。”
寧澈難得賣了個關子,引的曹操心中好奇如貓抓。
幾番追問之下,也未能如願,方才無奈放棄。
“子旭既已布局,那便全權交由汝操辦了。”
“諾。”
……
與此同時,袁營內。
“匹夫關羽,竟接連斬孤兩員大將!”
“孤不報此仇,枉為人也!”
袁紹憤怒難當,一拳砸向軍案。
見狀,眾人自然噤若寒蟬,不敢觸這個霉頭。
“傳令!”
“凡能斬關羽之首級者,賞以千金之富,封以萬戶侯之尊!”
袁紹猛的起身,大聲怒喝。
顯然,袁紹對關羽和曹操可謂恨之入骨,難以平息。
而此刻,一旁的許攸卻面露難色,像是在做一個艱難的抉擇一般。
思慮再三後,許攸還是上前一步,打破了眾人的沉默。
“主公,吾有一言,懇請垂聽,未知可否。”
聞言,眾人紛紛看向許攸。
袁紹也深深凝視著許攸,沉默良久,終於沉聲回道。
“子遠若有良言,但說無妨。”
得袁紹應允後,許攸方才打消顧慮。
“主公,素聞劉關張三人桃園結義,情同手足。”
“且關羽以忠義揚名於天下,若是其知曉劉備投於主公麾下。”
“那麽也絕不會接連斬我軍兩員大將,反而會第一時間隨劉備其後,投於主公麾下。”
許攸所言,字字在理,眾人自然紛紛點頭。
“依子遠所言,莫非那關羽竟對此一無所知?”
“正是如此。”
許攸拱手躬身,回應袁紹。
而袁紹緊皺的眉頭也隨之舒緩,面色也不再那般猙獰。
見狀,一旁一直如坐針氈的劉備也趁機上前開口。
“那曹賊素來奸詐,定然是其隱瞞吾二弟並以把柄相脅為其所用。”
“二位將軍身死,吾亦心如刀絞,可此無疑是曹賊奸計,想借明公之手替其向吾揮刀。”
“此中細枝末節,望明公細觀深思。”
聞言,袁紹並沒有馬上回應劉備,而是一掃再掃滿面愁容的將士們。
良久,方才開口說道。
“孤不管曹賊今又使何奸計,可汝今日非死不可。”
隨即,袁紹便眸露凶光。
今顏良文醜兩員大將戰死,袁紹自然要給將士們一個交代。
可劉備卻並未慌張,面色平靜回道。
“倘若吾之死可換兩位將軍之生,備自然義無反顧,慷慨赴死。”
“然事已至此,備願親修書信一封,喚回關羽與吾一同為明公效力,以贖其罪!”
言罷,袁紹、許攸等人神色一變,面面相覷。
接著,袁紹眼中閃過一絲驚疑,輕聲探詢。
“玄德所言當真?”
顏良文醜雖都戰功赫赫,不失為當世名將,但皆非關羽一合之敵。
若能得關羽,即便再失一庭柱,袁紹亦不心疼。
“千真萬確。”
見此,許攸也再度開口。
“主公,關羽之勇,遠勝顏良文醜,若能得其相助,曹賊不足為慮。”
言罷,袁紹雖點頭讚同,但還是略帶疑惑的詢問道。
“玄德憑何這般肯定?”
“若不成,明公屆時再斬備也不遲。”
聞言,袁紹重重點了點頭,大袖一揮,沉聲說道。
“好!既如此,汝便去撰寫書信一封吧。”
“謝過明公。”
說罷,劉備便徐徐起身,拱手拜別離去。
一直待到回營之時,方才長舒一口氣。
不多時,夜色便已上枝頭。
此時的劉備正端坐於書案前,手握狼毫筆。
燭光搖曳,劉備臉上也一直明暗交換。
當劉備想到三人桃園結義之時,便感慨萬千。
而握著筆的手也沒閑著,將三人的兄弟之情一點一滴盡寫於紙上。
良久,劉備一番檢閱過後,方才停筆。
“糜芳!”
話音剛落,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便掀簾進營。
待到其至身前,劉備便才將手中書信遞了過去,沉聲說道。
“此信關乎你我二人性命,務必親自交給吾弟!”
“諾!”
糜芳聞言點頭,伸手接過書信。
隨後拱手拜別後,便轉身離去。
望著糜芳漸小的背影,劉備眼中難掩落寞。
……
次日,黎陽城。
“這位兄台,今日為何城門沒有守衛?”
此時的糜芳已經喬裝打扮成了普通百姓,只是外易換內難改,說話仍是文皺皺的。
“嫩是外地人吧,今天丞相請軍爺們吃飯嘞!”
漢子憨厚一笑,隨即便背著鋤頭匆匆離去了。
聽罷,糜芳輕蔑一笑。
“看來曹賊也不過如此,區區小勝便這般松懈。”
言罷,糜芳便跟著人群進入城內。
城內,丞相府邸。
幾名士卒正在巡邏,忽的就瞧見一人正鬼鬼祟祟在府邸門口徘徊。
“站住!”
士卒一聲大喝,那人也頓時一驚。
轉身便匆忙逃去,可片刻功夫便已被其追上,隨後擒倒在地。
而被擒此人,正是剛潛入城內不久的糜芳。
“真是老天有眼,竟真讓老子逮到一個探子。”
領頭的士卒笑顏大開,如獲至寶似的看向糜芳。
“爾,爾等可知吾是何人?!”
糜芳被這眼神看的渾身發毛,顫聲喝道。
“區區一個探子,老子管你是誰?”
“走,押去丞相府邸領賞!”
“不,吾要見關將軍,面見關將軍!”
糜芳恐慌大叫,然並無卵用。
不多時,便已被押至曹操跟前。
看著眼前已經被嚇的臉色蒼白糜芳,曹操徐徐問道。
“爾是何人?”
糜芳強壓心中恐懼,顫聲回道。
“稟,稟丞相,小人隻,只是無意路過。”
“噢?無意路過?”
糜芳連連點頭,汗如雨下。
“也罷,把此人押到子旭那吧。”
曹操無奈揮手,沒了再次審問的興致。
待人押走過後,曹操便繼續看著身前的沙盤,頷首沉思。
……
“先生,丞相命我等將此人押送給您。”
看著已經被五花大綁,捆成粽子的糜芳。
寧澈微微頷首,並未起身,淡然回道。
“做的不錯,下去領賞吧!”
聞言,士卒頓時一喜,連忙抱拳開口。
“謝先生賞賜!”
說罷,便匆匆離去。
而此時的糜芳看著寧澈臉上浮現出的詭異笑容,不免脊背發涼。
“來人呐,將此人押入大牢,吾親自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