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
通往金陵的官道上,兩匹駿馬正在飛奔。深冬臘月,地凍天寒,路上行人稀少。
於一平扮作行路的商賈一馬當先,書童緊隨其後。二人行色匆忙,一路向北。
經過一處驛站,於一平勒住馬頭,兩人下馬歇息。
路邊茶鋪,幾張桌椅供來往客商歇腳,小二正在招呼客人。三九寒天,茶鋪的生意分外紅火。燒火的灶台,煮茶的爐子,還有桌上的茶壺,茶客的嘴巴,都在不斷地冒著熱氣。
“兩位客官快坐下歇歇腳,來壺茶消消渴?”
於一平騎馬趕了大半天路,口乾舌燥,“趕緊的,來壺茶,要雲州的金絲盞。”
這金絲盞,乃是雲州特產的茶葉,倒也沒有多麽名貴,只因其口感細膩柔和,比起北方的茶,更招那些平日裡錦衣玉食的公子哥的喜歡。
“得嘞,二位稍等。”小二轉身準備前去燒茶。
於一平叫住對方,“先別急著走。我問你,你這茶肆距離金陵還要多久?”
“二位客官如果白天趕路,騎馬的話,只要一個時辰,就能到達金陵了。”
於一平已經心中有數,揮手讓小二下去煮茶,主仆二人找了一張空桌坐下。
書童忍不住心中好奇,問道,“少爺。咱們這一路北上,到底要去幹嘛?”
“去見一個有趣的人,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於一平嘴角上揚,想起來當初在花都輸掉的那場賭注,自己的一世英名,威嚴掃地。不得多蹭楚天幾頓飯嗎。
“啊,這世上難道還有比少爺更有趣的人嗎?”書童故作驚訝問道。
於一平瞥了書童一眼,“臭小子,你這是誇我呢,我怎麽感覺你在PUA我?”
“當然是誇少爺的。”書童憋著笑回應道。
於一平不由得翻了個白眼,“我信你個鬼。不知道跟誰學的,一肚子壞水。”
“少爺,老爺平時常說一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
“哦?我爹常說的話多了去,你說哪一句?”於一平很配合地問道。
書童搖頭晃腦道,“老爺常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於一平聽出來這是在內涵自己,正要發作,小二把茶壺和茶盞端了過來。於一平顧不上跟書童逗嘴,倒了滿滿一大杯熱茶灌下去,爽。
小書童也不敢過分的開少爺玩笑,見少爺沒有怪罪,趕緊低頭喝茶。隔壁桌坐了五六位茶客聊得熱乎,聽口音,有中州的商人,還有來自益州的客商。
王員外聊得最積極,顯然那幾名中州商人以他為首,“老錢,南州舉旗,益州的馬匹和物資貿易興盛起來,你應該賺了不少吧。”
被喊作老錢的益州商人謙虛道,“嗨!也就賺幾個辛苦錢,每個月往返於中州益州,小打小鬧的,比不了王員外你們這些中州本地的商戶啊。”
“可別提了,中州的生意現在也不好做……”王員外搖頭道。
老錢有些意外,“怎麽會,中州歷來是天子腳下,商貿繁榮,又有虎賁軍在,沒有比這裡更安全的地方了吧?”
“前幾日,南州大軍殺入青州。一路北上,中州已經是人心惶惶,眼看就要天下大亂。”王員外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擔憂。
老錢笑著調侃道,“你這就杞人憂天了,中州可是有著二十萬虎賁軍守衛,南州那點人馬真能打過來?”
“哎。世事難料,誰知道呢。當年,一代戰神不也折戟北疆,死的不明不白……”
“是啊。只要打起仗來,遭殃的永遠都是我們這些平民百姓,”老錢也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有道理,“好在今年中州的糧食算是豐收之年,賣糧也能大賺一筆。”
提到糧食,王員外心情變得很差,“哎。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爺們拚命跑馬圈地,中州很多地方的佃租,已經漲到五成了……”
“王員外,別開玩笑了。五成的佃租,亂世才可能發生的事情。”老錢聽到這個消息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
涉及官家之事,王員外刻意放低了聲音,“龐太師,隆王,榮王,端木家,秦家,南宮家……家家戶戶都在搶著圈地。佃租是連年上漲,百姓已是苦不堪言。”
“若真是如此,一旦南州雲州的兵馬打過來……”
“是啊,禍福難料。”王員外感歎道。
這一桌的五六位茶客因為王員外的一番話,都沉默下來。
於一平主仆二人仔細地聽著鄰桌那一夥茶客的抱怨,若有所思。
書童悄聲耳語道,“少爺,沒想到大胤竟然已經亂成這般……”
“是啊,亂世將至,風雨飄搖。”於一平輕聲感慨道。
書童露出好奇的神色,“少爺,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投資?”
“你是說,那位贏了我賭注的好兄弟?”
“那麽大的賭注砸下去,當心以後血本無歸。”書童想到少爺當初的豪賭,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那可是十五萬匹戰馬。
於一平自嘲地笑了笑,“要麽說我是少爺,你只能是書童呢。”
“啊?”書童有點傻眼。
“做生意,就跟做人一樣,不能過於短視,眼光始終要放長遠些。”於一平又給自己倒了一大碗金絲盞。
“少爺,你就這麽有信心?若是中州也陷入戰火,很多事就難以預料了。”
於一平不為所動,端起茶碗說道,“放心吧。世道越亂,咱們的生意就越好做。”
“是這樣嗎?”書童想了想,有點想不通。
“好好做你的書童吧,生意的事,不適合你。”於一平故作高深莫測狀。
書童灌了一口茶,小聲嘟囔著,“不知道是誰做了虧本買賣,跟人家打賭……”
“跟著本少爺出來行走,記得要多聽少說。喝完茶,我們繼續趕路。”於一平不想再囉嗦,淡淡地吩咐道。
幽州。
府城燕城。
城外二十裡,於家馬場。
綿延數百裡的草場,可以容納三十萬匹戰馬縱橫馳騁,得天獨厚的環境,足以供應戰爭需求。這也是於家數百年屹立不倒的原因。
於家家訓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不允許子孫後代參與朝政,所以於家世代經商,每一任家主都有著無與倫比的投資眼光,押寶準確。
此時,家主於見龍,親自來到自家馬場巡視戰馬飼養情況。
老仆人忠叔已經等候許久,見到家主微微躬身道,“老爺,您來了。”
“今年良馬的數量如何?”於見龍微微點頭問道。
忠叔笑盈盈的介紹馬場的情況,“新出欄了15萬戰馬,每一頭都膘肥體壯。”
於見龍還算滿意,語氣平淡的下達命令,“恩,都給我看好了,沒有我的親筆手令,今後一匹馬也不準流入市場!”
“老爺,這麽做好像不合慣例啊。”忠叔聞言,一臉為難道。
於見龍轉身盯著老仆人,“怎麽,莫非你收了別人好處?”
“老爺明鑒,老奴對於家忠心耿耿。”忠叔趕緊躬身表態道。
“那你為何質疑我的話?”
忠叔語重心長勸說道,“老爺,於家能有今天這般威勢,立身之本便是戰馬。”
“這話還用你說,於家就算是三歲蒙童也明白的道理。”於見龍不以為然道。
“是老奴僭越了,老爺您別生氣。”
“念在你在於家侍奉多年的份上,我暫且不與你計較。你到底想表達什麽?”
“中州皇室、定州、青州等各方,每年從幽州采購大量戰馬,突然斷供會得罪人的啊,”忠叔如實說道,“如今大胤風雨飄搖,南北皆有戰事,各方都急需戰馬,一旦得罪了這些大主顧,老奴擔心幽州不穩。”
於見龍聽完,沒有任何動搖,“這些事無需你操心,我自有主見!”
“這,好吧。”忠叔該說的都說了,剩下的無奈隻好留在心裡。
眼見這老仆人服軟,於見龍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家族中有一批從父輩傳下來的老古董們,平日裡最喜歡倚老賣老,指點江山,於見龍對此頗為不喜。
“還有,上次你幫少爺偷運戰馬去南州,這件事,我就先不追究了……”
忠叔目瞪口呆,望著家主,沒有說話。心中卻是不以為然,這父子倆一對促狹鬼,得了便宜賣乖。明明是幫他兒子做事,偷運戰馬,結果反倒像是自己犯了錯。
“多謝老爺寬宏大量。”忠叔躬身行禮。
“恩。”於見龍點頭,志得意滿的揚長而去。
燕城。
於家大宅。
於家的宅子位於燕城的中心。經歷了三百多年風風雨雨,屹立不倒。
冬日梅花盛開,家主夫人丁妙語正在花園裡賞梅。
“夫人,我回來了。”於見龍巡視馬場歸來。
丁妙語巧笑嫣然地望著自家男人,“老爺,平兒可是又跑出去了?”
“哎,”於見龍搖頭歎息,夫妻倆就這麽一個寶貝兒子,平日裡也不舍得打罵,“那混小子以前就能惹事,這次怕是惹下了大麻煩。”
丁妙語心疼兒子,急忙問道,“怎麽,平兒在外遇到麻煩了?”
“平兒瞞著我,偷運了幾萬戰馬給南州。”於見龍將兒子的所作所為說出。
“原來就為這麽點小事啊。”丁妙語聞言松了一口氣,覺得丈夫有些小題大做。
於見龍表情凝重,沉聲道,“南州雲州舉旗了。平兒承諾,後續還要往南州輸送十萬戰馬過去……”
“老爺是說,平兒介入戰事了……”丁妙語緊張地盯著丈夫,終於嚴肅起來。於家家規可是嚴令不準參與朝堂之爭。
“夫人,你可知道,那南州雲州舉旗,站在背後的人是誰嗎?”
“誰?”
“已故裕親王,北疆戰神,楚白衣的兒子,楚天。”於見龍歎息。
“楚大哥?”丁妙語聞言,頗為驚訝,“當初你我可都受過楚大哥的大恩。”
“救命之恩,我沒忘,”於見龍默默點頭,“所以我停止了幽州的戰馬貿易,我於家的戰馬,今後不再對朝廷出售。”
當年楚白衣一身武功出神入化,在江湖上叱吒風雲。江湖上每天比鬥、仇殺、恩怨不斷,丁妙語和於見龍夫婦二人初出茅廬,算是很普通的一對俠客,曾遭遇數次生死危機,全是仰仗楚白衣才能夠化險為夷。
“平兒才剛剛回來又跑出去,不會是去前線了吧?”丁妙語想到兒子的安危,一臉擔憂。
於見龍頗為無奈,“那臭小子,帶著書童跑去金陵找楚天了。”
“楚天,楚大哥的兒子?”丁妙語有些詫異。
“恩。”
“當年裕親王府滿門喋血,你我身在千裡之外無法援手,”丁妙語臉上滿是愧疚之色,“天兒是子侄輩,又是楚大哥的遺孤,我們可不能不管。”
“恩,我已經托聽風閣打探消息。楚天身邊的人,還算可靠。一名侍女,一名死士。”於見龍對妻子解釋著楚天的情況。
“都是什麽背景?”
“那死士名叫羅成,楚大哥麾下,”於見龍如是說道,“倒是那侍女的來歷……”
“怎麽,天兒身邊的侍女有問題?”
“那位侍女的出身,聽風閣那裡也給出了答案,”於見龍說到這裡,露出奇怪的眼神,“竟然是劍聖那家夥早年收的弟子……”
“劍聖?借天一劍葉青山?”丁妙語露出了不解的神色,“當初他跟我們還有楚大哥可沒什麽交情,不會有問題吧。”
“葉青山九年前收楚天為徒,傳授武功,後來安排侍女貼身保護楚天,”於見龍解釋著個中原委,“反倒是楚天身邊另外一個人,比較有意思,花都的錢九爺。”
丁妙語聽完丈夫的話,表情奇怪,“花都的老大錢九爺,劍聖安排的侍女,還有楚大哥留下的軍中死士……”
“楚天這小子,身邊倒是人才濟濟啊,”於見龍終於露出一絲笑容,“而且聽風閣對待天下之事,從未有過這麽積極的態度,白清羽那家夥可能也有所謀劃。”
丁妙語聞言,一臉擔憂道,“老爺,白清羽當年跟我們沒什麽交情,他圖什麽。”
“楚天還是個年輕人,也沒有什麽面子,所以只剩一個可能,白清羽是看楚白衣的面子才出手相助。”於見龍笑呵呵的,一點也不擔心。
丁妙語繼續追問道,“那劍聖之前暗中收楚天為徒,又有什麽目的?”
“聽聞當年楚白衣與劍聖約戰紫金山,結果無人知曉。自那一戰之後,劍聖就突然宣布退隱。”
“你是說……當年楚大哥勝了?”丁妙語露出驚訝之色。
“應該就是如此,所以劍聖才會退隱。楚大哥當年應該拜托劍聖照看後人了……”
“也不知道平兒去金陵找那楚天,是福是禍。”丁妙語眼中更添了幾分憂慮。
於見龍將事情告訴妻子之後,一身輕松,“想那麽多做什麽,兒孫自有兒孫福。”
夫妻二人說到這裡,陷入沉思。
金陵。
郊外。
今日天氣回暖,很多人出遊踏青,登高望遠。楚天與葉紫萱,攜手共遊。
山野之間,到處可見綾羅綢緞,書生商賈,牛郎織女,鶯鶯燕燕,歡聲笑語,金陵城的繁華可見一斑。
楚天走在前邊,葉紫萱跟在身後,一步一個腳印,頗有些夫唱婦隨的意思。
葉紫萱羞澀開口道,“楚天哥哥。”
“啊?你喊什麽?”楚天繼續往前走,假裝沒聽見。
葉紫萱眼神幽怨,又喊了一聲,“楚哥哥。”
楚天轉過身來,極為認真問道,“剛才風太大,我沒聽清,你大點聲。”
“楚哥哥,”葉紫萱羞惱,“差不多得了啊,得了便宜還賣乖。”
“哈哈哈,紫萱妹妹,你喊為夫有何事?”楚天忍不住出言調侃道。
“沒事。”葉紫萱欲說還休,瞪了楚天一眼。這登徒子,越來越過分。
楚天見到佳人羞澀,眼前一亮,情不自禁的一把將美人抱在懷裡,吻了下去。
“嗚嗚嗚……”
楚天吻了好長時間,才饒過懷中人,“怎麽,又要說我是登徒子了。”
這一次,葉紫萱卻是沒有罵他,眼神中反倒充滿了溫柔。
“不是說好了,踏青的嗎……”葉紫萱弱弱地說道。
“啊,對對對,踏青,踏青。”
“那你還不放手。”葉紫萱低下頭,臉紅道。
楚天終於放開了鹹豬手,撓了撓頭,一臉尷尬道,“誤會,剛才都是誤會。我只是見到山間景色,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那你倒是去抱那大山啊。”葉紫萱面對如此拙劣的借口,翻了個白眼。
楚天理所當然回應道,“美人在前,該佔便宜的時候我可不會跟你客氣。”
“登徒子!”
最美好的時光,就是二十歲前後。無憂無慮,無需操心柴米油鹽,也不必為了國家大事勞心勞力,這個歲數的男女,只要愛上了,必定是全心投入,奮不顧身。
跟葉紫萱在一起,楚天暫時忘記了所有煩惱,眼裡隻容得下這一個人。對於葉紫萱來說也是一樣,暫時放下了母妃的仇恨,遺忘了深宮的無情。
金陵城外。
赤水河畔。
楚天和葉紫萱手牽手,在河邊漫步。遠遠的,一葉扁舟從河面上緩緩飄過,於一平站在渡船上使勁招手。
“楚兄,楚兄。是我啊!”於一平在扁舟上賣力的喊著。
“楚哥哥,船上那人是在喊你?”葉紫萱好奇問道,“是你朋友?”
“哈哈,之前我們打了個賭。”楚天自然認出了對方,莞爾一笑。
“賭什麽?”
“之前在花都,你跟南宮翎在路邊吃飯,我同於公子打賭,”楚天嘴角上揚,“我們倆上前與你二人搭訕,你們會不會搭理,他輸了十萬戰馬給我。”
“十萬戰馬!誰能有這麽大的手筆,”葉紫萱聞言,十分驚訝,“姓於……難道是幽州於家?”
“恩。”
葉紫萱不敢置信,“他真把戰馬送給你了,就因為一個賭注?”
“對啊,五萬戰馬從益州過境送去南州。”楚天對心上人如實相告,沒有隱瞞。
“敗家子,”葉紫萱露出笑容,“要不,待會我也跟他打賭,多贏幾萬戰馬給你?”
楚天眼神古怪,看來自己調教的不錯,還沒過門就知道幫襯夫家了。
很快,渡船靠岸。於一平興致勃勃地下船,快步上前。
“楚兄,多日不見,小弟想死你了。”於一平自來熟地與楚天打招呼。
“剛才我們還說你呢,”楚天調侃道,“她說還想再跟你打個賭,多贏點戰馬。”
“好說,好說。什麽贏不贏的,自家兄弟,”於一平完全沒有生氣,“戰馬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
楚天和葉紫萱詫異地看著於一平。不難看出,於一平說的隨意,眼神卻很認真。
“此話當真?幽州於家,你真能做主?”葉紫萱對於一平的話表達了懷疑。
“我爹是於家家主,我爹就我一個兒子,”於一平開始吹噓自己在家中地位,“於家早晚都是我說了算,區區戰馬而已,我不過是提前行使家主權利罷了。”
“哈哈哈。於兄快人快語,走,戰馬的事暫且先不提。今日我做東,不醉不歸。”楚天拍著對方肩膀。眼前這位於公子,妥妥的金主爸爸啊。
葉紫萱跟在後面,眼睛眯成了月牙。楚天哥哥開心,她就開心,女人的心思有時候就是這麽單純。
青州。
南州大軍營地。
扎營地點在郊外,羅達帶著一隊親兵在營內巡視,副將常宣陪在一旁。
收到楚天的命令之後,羅達號令大軍攻城,隻用了不到半天時間就攻下印城。之後大軍沒有在城內修整,迅速拔營北上。
“將軍,接下來有什麽安排?”常宣低聲問道。
羅達直接做出部署,“繼續北上,早日拿下鳳陽!”
“少主已經下令北伐,將軍對未來的戰事怎麽看?”
“大胤有西部邊軍,幽州衛,定州衛,中州虎賁軍,以及禁軍三大營,號稱有百萬人,”羅達分析了局勢,“不過朝廷真正能夠掌控的也只有虎賁軍和禁軍而已。”
“我們手裡的兵馬,攻打青州還有可能,但是……”常宣有些猶豫。
羅達反問道,“怎麽,你對戰事沒什麽信心?”
“咱們手裡十多萬人,算起來也不少了,只是,相比全天下的兵馬……”常宣道出了自己的擔憂。
“定州衛駐守定州,防禦東胡。幽州向來中立,”羅達仔細分析各方形勢,“眼下東胡南侵,蒼州告急,朝廷需要急調西部邊軍或禁軍某部北上馳援。”
常宣眼前一亮,“這麽說,我們只需要面對中州虎賁軍?”
“說這些太遠了,我們首先要做的是攻下青州,”羅達言語間揮斥方遒,“幽州方面還有十萬匹戰馬正等著我們。”羅達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微笑著說道。
常宣點頭,“如此說來,我南州大軍,應該可以與虎賁軍一戰。”
“以最快的速度拿下青州府城鳳陽,然後迅速北上中州!”羅達做出了部署。
金陵皇城。
宮牆上。
背陰面的城牆下還殘留著一些積雪。不知道是不是提前約好,幾位皇子在城牆上不期而遇。大皇子楚克用,二皇子楚雨寒,三皇子楚無傷。
三人各懷鬼胎,目光交接,暗潮洶湧,表面上卻看不出什麽。
“蒼州兵災,南州雲州舉旗,今年又是個多災之年啊。”三皇子楚無傷歷來都是個不爭不搶的性子,此刻扼腕歎息道。
大皇子楚克用猛然轉頭,盯著對方,“老三,你是想說我大胤國祚風雨飄搖,莫非你有什麽想法?”
“大哥,你這麽說,可真的是冤枉弟弟了。”楚無傷聞言,一臉的委屈。
二皇子楚雨寒眼神一轉,趕緊上前一步好言相勸道,“都是自家兄弟,稍安勿躁,平白讓外人看了笑話。”
“老二,你這人平日裡心機最重。都說咬人的狗不叫,我與老三爭鬥到最後,怕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啊。”楚克用聞言,並不領情,而是面色陰沉地回擊道。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楚雨寒也並不忌諱對方,“大哥何出此言,自古以來,皇權爭奪,本就是各顯身手。難道大哥顧念兄弟之情,會主動退讓?”
“你!”楚克用語塞。
“大胤太子之位,沒有什麽長幼有序之說,自然是能者得之。你我兄弟三人,人人都有機會,各憑本事而已,”楚雨寒面色不善地盯著大皇子,“大哥每次見面都要刻意擺那嫡長子的架勢,無非就是想讓我們知難而退罷了。”
“楚雨寒,你休要栽贓本皇子!”楚克用被人當面揭穿,有些惱羞成怒。
楚雨寒卻是不再理會大皇子,轉而面對三皇子問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三弟,你覺得二哥我說的可有道理?”
“二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楚無傷卻是一臉無辜的神色。
“呵呵,聽說定州有豪商花了二十萬兩在夜幕買我人頭。好大的手筆啊……”楚雨寒嘖嘖稱讚道。
楚克用聞言,驚訝的轉頭,盯著三皇子看。
楚無傷不想繼續糾纏,轉身離去,“小弟還要去給母妃請安,先走一步。”
“楚雨寒,你真是一副伶牙俐齒!”楚克用瞪了一眼二皇子,拂袖而走,“好一個太子之位非嫡非長,本皇子今日領教了!走著瞧!”
“好說好說。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楚雨寒淡淡回應。
大皇子與二皇子擦肩而過。大皇子面色鐵青,二皇子嘴角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