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千裡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一時小心容易,一世小心太難,吳三桂這種頂級戰將,時間久了都在磨盤山著了李定國的套,白文選追擊千裡終究是因為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白文選看著面前威風凜凜的駕前軍騎兵心中已經有了悲涼之意,這支數千人的隊伍回到貴陽後,好生休整,補齊了盔甲、兵器,又獲得了國主的犒賞,士氣重振。
光是這支戰力強勁的鐵騎白文選部就不好對付,更何況此時他們身處死地又有兩萬駕前軍圍困。
“文選,這才幾日不見,沒想到你我君臣之間竟然會發生這麽多事情。”
數杆紅旗飄揚,嶄新的鎧甲熠熠生輝,清風吹拂,猩紅色的披風吹起,逼格拉滿的孫國主在駕前軍將士的擁簇下與白文選遠遠地注視。
白文選看著自己昔日的國主,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孫可望淡淡道:“你我在先王帳下同事十年,你尊奉我這個國主十年,怎麽?這才區區數日不見就不知道怎麽稱呼了?”
白文選緩緩開口道:“秦王。”
此言一出,駕前軍的將領們紛紛出言呵斥。
“白文選,死到臨頭了,你卻仍不知悔改!”
“國主對你有天高地厚之恩!你不但不思報答反而……”
孫可望擺了擺手,打斷了將領們的出言。
“白文選啊,我孫可望自問沒有對不起伱的地方,大反攻時孤將駕前軍主力盡數交付於你,李定國迎永歷時,孤派你去遷移朝廷。”
“你幫李定國佔領雲南後,孤也沒有殺你只是打了你一頓板子,上個月孤在貴陽誓師,還拜你為征逆招討大將軍,擔任前敵總指揮,你麾下的兵馬在雲貴十年,孤一直盡心供應,從不會缺了你的兵源和糧餉,你這五千鐵騎上個月還在貴陽吃著孤的錢糧呢。”
孫可望侃侃而談,而白文選則臉色不斷漲紅,西營和闖營的將士們都是這個時代最有操守的人了,而孫可望如此對白文選,交水一戰他卻倒戈一擊,此時提起白文選心中實在是有愧啊。
“然而孤怎麽也不會想到,決戰前夕你這個前敵總指揮竟然會進入李定國的軍中通風報信,大軍對陣,李定國兵敗已成定局之時你又親率孤養的五千鐵騎倒戈一擊,如今又帶著這五千人窮追不舍,誓要將孤趕盡殺絕!”
“什麽!”白文選心中驚羞交加,自己在決戰前夕與李定國、劉文秀會面的事情孫可望竟然知道。
孫可望厲聲道:“白文選,孤現在就問你一句,你覺得你對得起孤嗎!”
此言一出,駕前軍的將領們一個個怒火衝天,而白文選的部將們則士氣低落。
孫可望在雲貴十年,對白文選真的算是掏了心窩子了,李定國兵發安龍的時候他派白文選去接永歷到貴陽,結果白文選相助李定國帶著永歷來到昆明,佔了雲南。
孫可望的心腹大將反而以永歷朝廷使者的身份來到貴陽,勸說孫可望和李定國重修於好,就這孫可望都只是打了白文選一頓板子,甚至連兵權都沒削他的,交水之戰時更是對白文選委以重任。
孫可望這個國主所做的事情,無論是駕前軍還是白文選部的將士們都看在眼裡,之前白部將士奉命追殺國主,為朝廷討伐叛逆還不覺得有什麽的。
如今孫可望怒斥一番,
把這層窗戶紙直接捅破,白文選的部將們心中都有了異樣,不少人還低下了頭,這支部隊被孫可望養了十年,結果卻一路追殺不給自己故主活路,這讓白部的將士回想起來實在是有些慚愧啊。 孫可望眼見如此繼續道:“白文選,孤在雲貴的十年時間,對你推心置腹,恨不得解衣推食,你要效忠李定國、永歷也就算了,對我這個舊主追殺千裡,你捫心自問實在是太過了!”
白文選羞愧難當,緩緩道:“末將……有負國主矣!”
“好!還算你還有點良心!”孫可望冷冷道:“你既然要效忠李定國、永歷,那麽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交水之戰,你倒戈一擊害我兵敗如山倒!又千裡追擊讓我白白的損失了十萬兵馬!念在你也是我大西軍的老人了,滿洲韃子又南下在即,我這次暫時不殺你,帶著願意跟你走的人卸下戰馬和兵器, 給孤滾!”
此言一出,白文選部的將士們大喜過望,他們是萬萬沒想到孫可望竟然會放他們一條生路。
白文選聞言心中羞愧之情更甚,他急忙道:“國主大恩,我白文選永世銘記!”
孫可望沉聲道:“白文選,孤在雲貴施恩十年你尚且無動於衷,此番饒你一命這種話就不用說。”
白文選臉色漲紅,連忙丟下了手中的兵器,來到孫可望的馬前連連叩首。
“國主,您雖然是我主,但李定國是我摯友,永歷是我君,白文選自知深負國主,萬死難辭……”
“好了,帶著你的部下走吧。”孫可望沉聲道:“回去告訴李定國、劉文秀,滿洲韃子蠢蠢欲動,此番內亂,他們勢必南下,如今我雖還有十萬兵馬,卻不願意繼續和他們打了。”
“雲貴自我得之,自我失之,孤認了,回去讓他們到威清地界來,孤準備和他們好好談談。”
白文選大喜道:“國主可是願意俯首臣節,與晉王、蜀王共保大明江山!”
孫可望冷笑道:“永歷是什麽樣的皇帝,朝廷是什麽樣的朝廷大家有目共睹,兩廣之失,李成棟的前車之鑒李定國不明白,孤心裡可是清楚得很。”
“靠著這樣的朝廷想要驅逐韃虜,恢復漢家江山還不如指望著天花能夠病死所有的韃子呢,至少天花還真病死了不少韃子。”
“孤欲帶著駕前軍南下廣西,另開抗清局面,雲貴之地就讓李定國他們好好經營吧,孤倒要是要看看李定國和永歷朝廷的那幫人究竟是如何經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