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經過了一個月的戰鬥收取了江南後。
馮雙禮統率六鎮兵馬,並收編的綠營、義軍,共計七萬八千余人開進浙江,直抵杭州。
與此同時張煌言也帶著水師進入杭州灣,即將逼近自己故鄉。
整個浙北和浙東群起激昂。
大批士紳和百姓響應馮雙禮和張煌言。
其中張煌言的故鄉寧波,還沒等兵馬到達,父老鄉親便舉起了義旗,迎接這位航海十余年的英雄歸鄉。
在這種情況下,杭州城內的局勢一片混亂。
原本浙江巡撫佟國器想要堅持杭州,但是杭州人心已散。
不止是綠營兵,就連八旗兵和杭州滿城的滿人們都已經被孫可望的屠城所恫嚇。
不願意留在杭州等死,所以巡撫佟國器和提督田雄等人隻得棄城南逃。
待杭州一下,浙東和浙北的各府縣更是人心渙散,被馮雙禮和張煌言輕易地收入囊中。
馮雙禮佔領了嘉興、湖州、杭州、嚴州、金華、紹興六府。
而張煌言則收復了寧波和台州兩府。
整個浙江除了溫州三府外,其余八府都被收復。
待攻佔浙江大部分地區後,張煌言建議趁機直下福建,和鄭成功會師,徹底地殲滅東南清軍。
但是孫可望卻不願意把自己的戰線拉得太長。
眼下他的十三鎮兵馬,已經北抵淮河、東至湖口、西臨大海,南近福建。
攻佔了如此多的城池,也是時候該歇一歇了。
所以在拿下浙江菁華之地後,孫可望下令班師。
他下一步的計劃是穩定江南,西征江西,北伐徐州。
既要穩定江南局勢,又要打通長江航道,同時還準備騷擾河南和山東。
如此大的步子,已經讓他的十三鎮兵馬有些吃力了。
要是再分兵南下攻打福建,只怕這步子邁太大了就要扯到蛋了。
所以孫國主決定留一鎮兵馬守杭州,四鎮兵馬鎮江南。
兩鎮兵馬沿著運河開進,騷擾河南和山東。
其余六鎮兵馬則作為主力,進行西征,拿下九江和武昌,與鄭國的後軍三鎮會師。
將湖廣和江南連成一片,利用長江航道徹底地確立戰略優勢。
和這個計劃相比,福建這個兵家不爭之地就沒那麽重要了。
隨便李率泰和鄭成功折騰去。
待孫國主打通航道後,他所有的地盤和兵馬就都可以聯通起來了。
在福建文武擔驚受怕之中,馮雙禮受命班師北還,準備留下最疲勞的前鋒鎮坐鎮杭州,收編的蘇松鎮駐扎紹興,穩定局勢。
然而就在此時卻發生了一個小插曲。
浙江義烏,前鋒鎮和蘇松鎮正在暫時休整。
駕前軍和綠營兵開始了友好的互動。
不少士兵和將領相互走動,剛剛剃發的綠營兵們都在掐媚地討好孫國主的駕前軍。
而其中一名綠營把總纏著一名剛認識的前鋒鎮把總。
“王哥,你知道咱們國主老人家是哪裡人嗎?”這名綠營把總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哼!孫可升,難不成你以為你和國主的同姓就是他的親戚嗎?”
前鋒鎮把總王忠沒好氣道:“國主他老人家的事情少打聽,免得到時候麻煩。”
“知道,知道,兄弟自然知道。”孫可升連忙點頭哈腰,然後恭敬遞上了上好的香煙。
王忠接過,孫可升連忙點火。
一口煙霧吐出,王忠長出了一口氣,微笑道:“算了,看在你我兄弟的份上我告訴你吧。”
“咱們國主是陝西的米脂,聽說和闖王是同鄉。”
“什麽!”孫可升雙眼瞪得老大,整個人的臉都漲紅了起來。
他也是陝北米脂人,而且他還有一位兄長在幼年和自己失散。
“老孫,你怎麽?”王忠看著孫可升的表情狐疑不解。
“王哥!”孫可升突然激動無比,一把抓住了王忠的手。
“咱們國主的名字到底是怎麽寫的?是不是叫孫可旺!”
這位孫可升也是陝北米脂人,有一位兄長名為孫可旺。
年幼之時,父親早死,兩兄弟的母親被鄰居給賣了。
哥哥孫可旺為了討回公道,鼓起勇氣去縣衙告狀。
結果縣令直接打了孫可旺三十大板,還好孫可升的哥哥身體好抗了過去。
從那以後,哥哥孫可旺便帶著弟弟相依為命,在亂世之中流浪。
兄弟兩人自幼便沒了父母,都是在一個碗裡吃飯的。
有時候實在是沒吃的了,都是哥哥讓年幼的孫可升舔碗,自己在旁邊看著。
後來因為戰亂,孫可升和自己哥哥分散。
之後他當過明軍,又稀裡糊塗地當了清軍,在松江一帶駐防。
原本在吳勝兆的麾下,等吳勝兆因造反被凌遲後,又跟了馬進寶,也就是前不久被弄死的馬逢知。
好在孫可升可能是因為基因好,雖然從小吃不飽,但身體依舊比較強壯。
打起仗來也是比較勇猛,雖然在清軍中不被重用,但好歹也當上了低級軍官,能夠養活家屬奴婢十余口。
其生活水平在這個時代已經是非常不錯了。
原本孫可升以為自己的哥哥不知道死在哪裡,年輕的時候也曾落淚。
西營出滇後,也聽到過孫國主的名字。
但他哪裡會把堂堂的大西國主往自己的哥哥身上想啊。
可是到現在,等孫國主進入了江南。
孫可升越了解信息心中就愈發地出現一個非常大膽的想法。
孫國主有可能是他哥!
“老孫,你這是怎麽了?”看著孫可升的神情,王忠嚇了一跳。
“王哥,你快告訴我,國主的名字是怎麽寫的,是不是叫孫可旺!”
孫可升激動無比道:“我也是陝北米脂人,我有一個哥哥也叫孫可旺。”
“我母親從小就被歹人賣了,我哥去縣衙報案,結果那個狗糧養的知縣非但不主持公道,還打了我哥三十大板。”
“從那以後我哥就帶我離開了米脂,並發誓要把全天下所有的貪官汙吏都剝皮處死。”
(
“國主也喜歡剝貪官的皮,和我哥當年發的誓一模一樣!”
王忠聽到孫可升所說後,直接傻眼。
“你也是陝北米脂人?”
“王哥,你聽聽。”
孫可升用純正的陝北口音開口,聽的王忠目瞪口呆。
他也是陝北老卒,雖然沒什麽功勞,但也因此能夠當上把總。
雖然他在雲南十年,孫可升在江南十載,二人的口音都變化了許多。
可這熟悉的鄉音再怎麽樣王忠也不會忘記啊!
“難不成,老孫的哥哥是國主!”
孫可升一看心裡頓時就涼透了。
“不對,不對,我哥叫做孫可旺,旺財的旺,不是這個字。”孫可升連忙搖頭。
此言一出,王忠卻是嘴巴張得老大。
因此他作為西營老人,知道孫國主以前的名字。
“我就說我哥怎麽可能會是國主?”孫可升歎了一口氣。
“你說什麽……”王忠死死抓著孫可升的肩膀,顫抖道。
“王哥,我說我哥怎麽可能是國主。”孫可升情緒低落,搖頭道。
“不,我……問的……是上一句!”王忠極為激動道。
“我哥叫孫可旺,旺財的旺。”孫可望不解道。
王忠聞言雙眼一黑,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王哥,你怎麽了!”孫可升大驚連忙去攙扶。
“老孫,不!孫哥,孫大人,孫王爺!”
王忠艱難地開口道:“國主以前就叫孫可旺,旺財……不!旺盛的旺!
“後面為了驅逐韃虜,匡扶天下,特地改了名。”
“所以才叫孫可望,天下可望的望!”
“什麽!”孫可升直接傻眼。
王忠聽完孫可升的講述後,連忙拉著他找到了千總曹成功。
而千總曹成功聽到陝北米脂、孫可旺、剝皮這幾個字眼後。
立馬帶著孫可升找到了前鋒鎮總兵馮天裕。
“國主也說過他有一個弟弟自幼失散,而國主的母親也自幼被歹人所賣!”
馮天裕大驚失色,立馬帶著孫可升找到了馮雙禮。
而後自知事大的馮雙禮連忙八百裡加急飛馬稟告孫國主。
然後無名小卒孫可升就被緊急送到了南京。
“大哥!”
“二弟!”
南京城中,孫可升終於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大哥。
半個月後,千總孫可升帶著自己的親兵王忠來到了杭州城中上任。
從綠營把總一躍成為了駕前軍千總。
不過這非但不為人詬病,眾將都覺得孫國主給自己弟弟的職位太低了。
以後肯定得升一升,等稱帝後必然封王!而且還得是親王!
這唯一的親弟弟,以前唯一的親人了,孫國主怎麽可能會虧待孫可升?
杭州城中,孫可升微笑著坐在首位。
周圍的全是總兵、副將、參將這些高官。
“各位大人,你們這是幹什麽?”
“我哥說要磨煉磨煉我,還望諸位大人不要因為我哥是國主就對我縱容啊。”孫可升微笑道。
“那是,那是。”總兵馮天裕率先敬酒。
一群高官們圍繞在千總孫可升周圍溜須拍馬。
伴隨著這個小插曲,孫可望的營莊改革在江南舉行得轟轟烈烈。
四鎮兵馬坐鎮江南,其戰力遠勝昔日的江南綠營,鎮壓著一切不服。
而在孫可望和吳三桂,一改革,一迎駕。
江南和西南暫時太平之時。
南陽的戰事正進行地轟轟烈烈。
在攻破荊州後,數萬順軍精兵傾巢而出,通過襄陽連克樊城、鄖陽等地,兵鋒直指河南。
為了堵住順軍的北上之路。
河南巡撫賈漢複調集了所有能調用的軍隊。
撫標、提標、鎮標等河南綠營精兵悉數進入南陽。
又向西安滿城求援,昂邦章京蘇拜咬牙從西安滿城中抽調了一千八旗兵進入南陽防守。
最終賈漢複湊齊了八千披甲,憑借著南陽堅城暫時擋住了順軍的兵鋒。
堵住了順軍前往中原的大路。
但是李來亨等人一面攻打南陽,一邊派軍收取內鄉、鎮平等地。
不少順軍甚至都越過南陽殺進了河南腹地。
而許多百姓和士紳也揭竿而起,躲藏了山區的義軍也重新出山。
整個河南已經糜爛,河南危急,滿清危急!
就在這個時候,被封為一等超武公的鼇拜來到西安,坐鎮陝甘。
迅速著手整頓一支十萬數量級的大軍,試圖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於將傾!
與此同時,多尼等人帶著一萬四千余滿蒙子弟,五千漢八旗於五月底開始北返。
隨行的還有趙良棟、張勇、王進寶等對咱大清忠誠度比較高的萬余綠營軍隊。
寶慶慘敗後,還有五萬多清軍返回貴州。
加上留在貴州的守兵、傷兵,多尼理論上還有六萬多兵馬。
可是此時此刻,李本深、鄭蛟麟、張大元等綠營將領心思浮動。
不僅不願意和咱大清一心,反而和洪承疇、吳三桂聯絡不斷。
特別鄭蛟麟,這位在松錦大戰時,跟著洪承疇、吳三桂沒打過滿清的漢人將領。
一個勁的給洪承疇、吳三桂送信。
想要讓洪總督和吳總兵再帶著自己和滿清打一次。
他相信上一次敗了,這一次肯定能贏。
然而吳三桂一直按兵不動。
所以鄭蛟麟雖然有心發難,但力量不足,貴州綠營中沒有吳三桂拍板,更是群龍無首。
因此六萬多清軍中,多尼得以帶著三萬多人北返。
鄭蛟麟、李本深、張大元等人則留在貴州,靜等平西王的命令。
在六月抵達重慶後,多尼等人將原本就沒什麽人的重慶燒殺一空。
然後帶上總督李國英開始穿越千裡無人區。
清軍一邊清理荊棘雜草,一邊艱難地行軍。
吳三桂南下之時,花了兩個月的時間抵達重慶。
而多尼等人所花費的時間也不會低於這個數。
清軍一開始吃存糧,吃完隨身攜帶的存糧後,開始宰殺戰馬。
最後竟然開始殺隨軍民夫充饑。
而為了保住滿蒙子弟,多尼下令拋棄綠營傷員,專門騰出馬騾來運輸八旗傷員。
在這個惡劣的環境下,張勇等非常忠心的綠營將領也在多尼不做人的操作下怨氣滿滿。
待清軍接近保寧之時,民夫已經散盡,軍中的騾子和挽馬也宰食殆盡。
在戰馬和綠營面前,多尼等人開始了艱難地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