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雲血灑眾安橋 第一十一章 神秘老人

自從父母走後，小嶽雲仿佛長大了許多，不再淘氣，每天準時去上學，認真寫字，倒也循規蹈矩。自從那回跟先生認錯之後，小嶽雲說話算數，真的沒有再惡作劇整蠱先生，也沒有作弄師兄弟，先生找到嶽母，直誇小嶽雲成了安分守己的好孩子。

從那時候起，小嶽雲成了奶奶的好幫手，早上放出雞鴨，晚上把它們趕回雞窩。奶奶養了一頭豬，叔叔嶽翻要忙地裡的農活，打豬草便成了小嶽雲的工作。每天吃過午飯，小嶽雲便背起小背簍，跟小夥伴們一道去打豬草。打了豬草再去學堂，讀書乾活兩不誤。

小嶽雲每天除了讀書，空余時間幫忙奶奶乾點家務，他還有一項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跟著師傅學武藝。

提起小嶽雲拜師學藝，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故事。到底是個什麽故事，這事還得從幾個月前競選領頭人那天說起。

那天孩子們在村東頭打谷場比賽竟選頭領，誰也沒注意到，此時有一位老人左手撫摸著長須，右手抱胸，正在全神貫注地注視著他們。

這位老人大約五十上下，長著一張國字臉，雖然飽經風霜，古銅色的面龐卻透著紅潤，一頭黑發，兩眼炯炯有神，昂首挺胸，一看就知道是個練過武的人。老人身著普普通通的黑色粗布衣裳，腳著白底黑布鞋，用一塊黑布包裹發髻。

這位老人不是本地人，他是去附近村莊訪友路過嶽家莊的，恰巧看到了孩子們競選隊長的精彩一幕。老人童心未泯，饒有興趣的看完孩子們比賽全過程。

老人本以為參加競選領頭人應該是大孩子的事，不料看到最後，竟然是一個只有幾歲的孩子，跟一個十幾歲的大孩子進入決賽。更讓老人感到意外的是，決賽的結果居然還是那個小豆丁勝出，理所當然的成為孩子們公認的頭領。

如果說僅僅比賽爬樹和游泳，被一個小孩取勝不足為奇，說僥幸也好，說意外也罷，說明這孩子靈活，有耐力，運氣好。關鍵是比賽舉石鎖，那可是硬打硬的力氣活，要將十幾斤的石鎖舉過頭頂，可不是那麽容易做到的。沒有金剛鑽，真不敢去攬瓷器活。舉不起石鎖事小，萬一閃了腰，一輩子就廢了，老人驚出一身冷汗。真是太意外了，十幾歲的大孩子竟然敗在這個只有幾歲的孩子手下，不能不說是個奇跡，老人忍不住多看了這個孩子一眼。

這麽小竟然有如此本事，真是天生神力呀！老人不禁暗自感歎:“這是誰家孩子，真是個不可多得的練武奇才呀！調教的當，將來一定能成為棟梁之才。”

這位老人可不是普通人，他是周同的師弟，曾經收過七個徒弟，已經金盆洗手，封刀五年，而今看到這個與眾不同的孩子，不由得又動了收徒的衝動。

老人走到小嶽雲身邊，拉著他的小手，問道:“孩子，你叫什麽名字?你爹爹是誰?”

小嶽雲仰起頭，望著老人，禮貌的應道:“老爺爺，我叫嶽雲……”

嶽路搶著應道:“他爹爹是嶽飛。”

“嶽飛?莫非是周同師兄的徒弟?”老人驀然一驚，心想，真是無巧不成書啊，巧得令人懷疑人生。周同師兄收嶽飛為徒，沒想到自己無意中竟看中了嶽飛的兒子，似乎上蒼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老人將小嶽雲拉到打谷場旁邊的小樹林裡，悄聲問道:“嶽雲，想不想學武藝啊?”

小嶽雲應道:“想呀！爺爺，我就想像我爹爹那樣，學好武藝好上陣殺金狗。”

老人又問道:“嶽雲，想不想找一個師傅教你?”

“當然想囉。”小嶽雲想了一會兒，又搖搖頭說道，“不想。”

聽著小嶽雲自相矛盾的回答，老人大惑不解，問道:“為什麽又不想了?”

小嶽雲應道:“爺爺，我是很想拜個師傅，好好學習武藝。可是聽我爹爹說，拜師傅要好多好多錢，我家沒錢。算了，還是先跟著我爹爹和叔叔胡亂學一點吧。再說我現在還小，我爹爹說了，等我長大了，再送我去學。”

老人早就聽說嶽飛是周同師兄最得意的弟子，雖然沒有見過面，早已神交久矣。如今見小嶽雲這麽懂事，老人鼻子一酸，說道:“孩子，老夫不要你一文錢，跟我學吧，好嗎?”

小嶽雲將信將疑地看著老人，問道:“當然好了。爺爺，我只是不明白，我們非親非故，你為什麽要教我?”

“孩子，你有學武的天賦，所以我願意教你呀。”老人沒有表明自己身份。

小嶽雲不解地睜大眼睛看著老人，又問道:“是真的麽?”

“當然是真的。”老人點點頭，一臉嚴肅地應道，“大丈夫一言九鼎，說話算數。老夫一大把年紀，難道還能騙你不成?”

“哈哈，太好了，我這就回去告訴奶奶，告訴我爹爹。”小嶽雲高興地站起身，就想屁顛屁顛地跑回家，讓奶奶和爹爹分享這個好消息，讓他們也高興高興。

“孩子，你先別激動，我的話還沒有講完呢。”老人一把拉住小嶽雲，說道，“孩子，我早已經不再收徒弟了。我答應教你武藝，可是，並沒有說要收你為徒呀。咱們不算師徒，算是忘年交，你大可不必回家告訴家人。孩子，咱們定個君子協定，你要是肯答應，我就教你，你要是做不到，我就不教了。”

小嶽雲調皮地問道:“爺爺，你是要跟我約法三章吧?”

老人吃驚地看著小嶽雲，問道:“你知道什麽是約法三章嗎?”

小嶽雲驕傲地應道:“爺爺，我讀書了，知道什麽是約法三章。”

“哦?”老人頗感意外，說道:“你倒是給我說道說道，什麽是約法三章。”

小嶽雲搖晃著腦袋，說道:“爺爺，你想考我?”

老人微笑著應道:“就算是吧。你有一身力氣，我還想看看你書讀的好不好，腦瓜子靈光不靈光，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可造之材。”

“爺爺，那我可就說了，要是哪兒說的不對，你可別打我屁股。”到底是孩子，小嶽雲邊說邊拿眼睛瞟著老人。

老人鼓勵道:“放心，我又不是你的先生，你就是說錯了，我也不會責罰你。大膽說吧，記得多少就說多少。”

小嶽雲揉著後腦杓，轉動著一對小眼珠子，想了一會兒，說道:“約法三章出自司馬遷寫的《史記·高祖本紀》，與父老約，法三章耳;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

老人說道:“孩子，你還能說得更詳細些嗎?”

小嶽雲很自信地說道:“沒問題，爺爺，你聽我說。秦始皇是個偉大的皇帝，他的兒子秦二世卻是一個很無能的皇帝，他聽信了奸臣趙高的謊言，不但殺害了自己的兄弟姐妹，還殺害了許多忠臣。秦二世弄的民不聊生，百姓活不下去，紛紛揭竿而起。漢高祖劉邦也扯旗造反，第一個打到國都鹹陽，逼迫秦王子嬰出城投降。高祖進了鹹陽後秋毫無犯，封存了皇宮裡的財物，將大軍撤到鹹陽城外的霸上駐扎。高祖劉邦為了收買民心，將關中各縣父老豪傑召集起來，鄭重地向他們宣布:‘秦朝的法律太苛刻，把大家害苦了。如今我跟眾位約定三條法律:一、殺人者要處死，二、傷人者要抵罪，三、盜竊者要判刑。這三條不論是誰都要遵守，就是王子犯法，也要跟庶民一樣治罪。’爺爺，這就是約法三章的來歷。漢高祖一面執行約法三章，同時廢除了秦朝原先的法律，得到老百姓的擁護。”

老人滿意的說道:“孩子，看來你書讀的還不錯，說明你腦瓜子好用。”

老人說的沒錯，小嶽雲腦瓜確實好用，就因為好用，差點兒被先生趕出學堂。

小嶽雲腦子確實比一般孩子聰明，課文講一遍就會。正因為書讀得好，不懂事的小嶽雲便經常與其他孩子交頭接耳，弄得課堂秩序大亂。為此，老秀才氣的不知道打了小嶽雲多少次手掌心，可是小嶽雲到底是孩子，記玩不記打，過不了多久又忘了。老秀才無法可治，找到嶽飛告狀:“老夫才疏學淺，令公子聰明伶俐，實在無法繼續教他了。你還是另請高明吧，免得誤了令公子的前程。”

嶽飛聽了大驚，以為兒子又闖了禍，連忙又是賠禮，又是道歉。

老秀才搖頭說道:“你誤會了，老夫要你替嶽雲另請先生，不是因為他乾壞事，更不是因為他笨，真的是因為你兒子太聰明了。他比其他孩子學得快，老夫要是按照你兒子的進度教學，其他孩子沒有一個能跟上。”

原來如此，嶽飛一顆提起來的心這才放回肚子，好話不知道說了有多少籮筐，老秀才這才答應讓小嶽雲留下繼續學習。

聽到老人的表揚，小嶽雲不由的得意地笑了。不過小嶽雲留了個心眼，他沒敢將自己曾經乾過的糗事告訴老人。

老人笑著說道:“我要跟你定的可不是這三條呀。孩子，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把你單獨叫到這兒來嗎?”

小嶽雲搖搖頭，應道:“爺爺，恕嶽雲愚笨，不知道。”

“誰說你笨啦?你一點都不笨。”老人說道，“我把你單獨叫到這兒來，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教你武藝。這是咱們爺孫倆的事，你對誰都不能說，包括跟你的奶奶、父母，以及你最要好的朋友都不能說。這是我對你的第一個要求，能做到嗎?”

小嶽雲想都沒想，直接點頭說道:“能，師傅，我一定能做到，對誰都不說。”

老人歎了口氣說道:“唉，孩子，剛才我都說了，我隻教你武藝，不收你為徒，你怎麽又忘了呢?嶽雲，你與我雖然有緣，但是沒有師徒之分，從今往後永遠別叫我做師傅。這是我對你提的第二個要求。孩子，記住了嗎?”

見老人這麽說，小嶽雲鄭重地點點頭，應道:“爺爺，雲兒記住了。”

“這就對了，從今往後你就叫我做爺爺。”老人接著說道，“第三點，每天卯時，你必須到林子這兒來等我，我每天隻教你一個時辰功夫。記好了，你必須比我早到這兒，我才肯教你，要是我到了你還沒有到，我就走了。哪一天你來的比我早，我就從那一天開始教你。孩子，你才六歲，要你半夜起來確實難為你。不過咱習武之人就得不怕苦，必須聞雞起舞。孩子，你知道‘聞雞起舞’這個典故嗎?”

小嶽雲應道:“知道。聞雞起舞這個典故講的是晉朝祖逖的故事。祖逖小時候很淘氣，不愛讀書，長大了，他意識到自己知識貧乏，感到沒讀好書，無法報答國家。祖逖是個坦蕩、有抱負的人，於是奮發讀書。他有個好朋友叫劉琨，兩人經常睡在一起。有一次睡到半夜，祖逖聽見公雞叫，一腳就把劉琨踢醒，兩人一同起床到院子舞劍。從那以後，祖逖和劉琨一聽見雞叫便起來練劍，後來他倆雙雙成了朝廷棟梁。”

老人讚許道:“看來書你確實讀的不錯，好好跟我學武藝，將來一定能成為文武全才。”

“真的麽?爺爺，我只要好好練武，將來是不是一定能當將軍呀?”聽到老人的表揚，小嶽雲頗為得意。

老人笑了，說道:“你將來能不當將軍老夫不敢保證，不過，只要你肯學習，一定會有收獲的，這倒是真的。”

“不好玩，不好玩，一點都不好玩。”小嶽雲嘟起小嘴，說道，“當不了將軍，學了還有啥意思呀?”

“怎麽?當不了將軍就想打退堂鼓啦?”老人樂呵呵地說道，“嶽雲，既然你打退堂鼓，老夫就不教你了。”

學好武藝當將軍，這是小嶽雲的夢想，可是，老爺爺又說學了武藝也不一定能當上將軍，小嶽雲氣餒了。最要命的是一旦小嶽雲打退堂鼓，爺爺就不教自己武藝了。怎麽辦?學還是不學呢?小嶽雲感到進退兩難。不學，肯定當不了將軍，學，雖然不一定能當成將軍，但是還有當將軍的希望。小嶽雲低著頭，冥思苦想，腦子裡兩個嶽雲在激烈地爭吵著，一個說學，另一個說不學。

老人不動聲色地注視著小嶽雲，他相信小嶽雲不會放棄習武。

過了好一會，小嶽雲終於打破了沉默，說道:“爺爺，我想好了，不管當不當的成將軍，我都要跟你學，而且要認認真真好好學。”

老人滿意地笑了，說道:“好，只要你肯學，我就教你。孩子，要想成為一個有本事的將軍，不僅武藝要好，而且還要懂得兵法。這就是老夫剛才說的，就是有武藝也不一定能成為將軍的原因。沒想到，差點兒把你嚇跑了。”

“啊，原來是這麽回事呀！”小嶽雲連連點頭，說道，“爺爺，什麽是兵法?你也教我兵法吧！”

老人更加喜愛小嶽雲，親切地說道:“打仗不僅要靠勇敢，要掌握一定的殺敵技巧，還要懂謀略，懂得排兵布陣，懂得指揮。排兵布陣、指揮作戰、戰略戰術，它們就是所謂的兵法。孩子，一步一步來吧，湯多煮不爛，不要好高騖遠。咱們還是先打好武功基礎，以後自有你學習兵法的時候。”

“真的?”小嶽雲高興的蹦了起來。

老人點點頭，說道:“假不了！記著，明天早晨小樹林這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