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想老夫啦?”突然,小嶽雲身後傳來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回頭一看,竟是日思夜想的師傅。
“爺爺,想死雲兒啦!爺爺,您總算回來了!”小嶽雲飛速車轉身,一把抱住青雲居士,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爺爺,您是回來繼續教雲兒武藝的麽?”
青雲居士搖搖頭,說道:“老夫傷了手,只怕再也教不了你了!”
小嶽雲這才注意到青雲居士左袖空落落的,著急地問道:“爺爺,您的手怎麽啦?”
“沒什麽,不小心叫金狗咬了一口。”青雲居士平靜地說道,“那天金狗路過我們村莊,搶掠民眾財產。誰不給他,金狗就動手打人,甚至把人殺死。老夫實在看不過,便出手教訓了那班可惡的畜生。可是搶劫百姓的金狗太多,老夫砍死砍傷十幾個金狗,自己也丟了一條胳膊。幸虧我幾個徒兒趕到,拚死保著老夫殺出重圍,這才撿了條老命。要不是有那些徒弟,只怕這會老夫的骨頭都可以當鼓錘了。”
小嶽雲揮舞著小拳頭,嚴肅地說道:“爺爺,我去宰了他們,替您報仇。”
老人隨手從地上撿起一支小拇指粗細的樹枝,說道:“嶽雲,拿起你的木刀,如果你能打掉我手上的樹枝,我就帶你去報仇。”
小嶽雲聽話的拿起木刀,與老人打鬥起來。老人手裡的樹枝上雖然細小,卻輕輕松松地將小嶽雲數斤重的木刀打落在地。
“撿起來!再來!”老人嚴厲地訓斥道,“怎麽搞的?我才離開多久啊,你的功夫就退步成這樣啦?該不會是我走了,你就天天睡大覺了吧?”
小嶽雲一邊撿起木刀,一邊辯解道:“爺爺,我沒有睡覺,還是照樣天天訓練。”
老人對小嶽雲的辯解十分不滿,責問道:“天天訓練,還會練成這樣啊?鬼才相信呢!”
小嶽雲委屈地說道:“爺爺,嶽雲不敢撒謊,真的天天堅持訓練。就是您不在的這兒日子,訓練起來沒勁。”
老人繼續教訓道:“還天天練呢!我手裡的樹枝只是輕輕一撥,你手裡的木刀就掉了。出手軟綿綿的,好像多久沒吃飯似的。”
小嶽雲含著眼淚說道:“爺爺,你的手受傷了,我怕……”
“哦,原來是這樣!”老人這才知道原委,說道,“孩子,不礙事的,老夫右手沒有受傷,你盡管放手來。來,再來一次,一定要用力喲!”
這次小嶽雲不再瞻前顧後,全力攻向老人,但都被老人輕松一一化解了。
小嶽雲手裡的木刀雖然再次被老人打落在地,不過老人看出了小嶽雲的實力,確實進步不小。老人怕小嶽雲驕傲,故意不點破,說道:“嶽雲,你連老夫手裡的樹枝都戰勝不了,還怎麽去跟真刀真槍的金狗鬥呀?”
小嶽雲慚愧地低下頭,說道:“唉,爺爺,我真沒用。”
青雲居士撫摸著小嶽雲,說道:“孩子,別難過,這個仇你現在報不了,不等於以後你也報不了。再說,這個仇不只是老夫一個人的仇,是所有遭受金人禍害的大宋百姓的仇。這個仇你不能不去報,要是你不去報這個仇,就不是老夫的徒弟,就不配做大宋人。嶽雲,家仇國恨等著你去報,你肩上的擔子重得很啊!”
“爺爺,我一定要把金狗都殺光。”小嶽雲說的異常堅決。
青雲居士誇獎道:“好,有志氣!”
聽著師傅爺爺的誇獎,小嶽雲心裡美滋滋的,得意地說道:“那是必須的!”
“雲兒,你的殺敵精神可嘉,可是,現在還不到火候。”青雲居士說道,“一是你年紀太小,還沒到上戰場的時候,有誰見過幾歲孩子上戰場殺敵的?二是你的武藝還沒有學到家,還有許多東西需要學習。雲兒,上戰場殺敵,跟個人單打獨鬥不同,不僅要具備殺敵技能,更關鍵的是要懂得相互配合,也就是要有全局意識。打仗講究天時地利人和,作為指揮官,還要懂得排兵布陣,要懂得利用地形地物。這就要求一個好的指揮官,必須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僅要知道自己的兵力布置,還要知道敵軍的兵力部署。”
小嶽雲皺著眉頭說道:“爺爺,這也太難了吧,說的我暈乎乎的。”
“所以老夫才說你還沒到上戰場的時候嘛。”青雲居士笑著說道,“打仗要有武藝,要有勇氣,更要懂得謀略,光有勇氣沒有謀略可不行啊。所以爺爺要你繼續好好學習武藝,學習兵法,學習天文地理。你願不願學啊?”
“願意!”小嶽雲回答的很乾脆。
小嶽雲腦子一轉,問道:“爺爺,我想學,可你不教我,我怎麽學呀?”
“我沒辦法教你,不等於你就學不到本事,自會有人教你的嘛。”小嶽雲的回答令青雲居士十分滿意,說道,“雲兒,過去爺爺不讓你把跟老夫學藝的事告訴你奶奶和你父親,老夫也不去你家。今天爺爺收回以前說過的話,不僅要去你家,還要把你跟老夫學藝的事,告訴你奶奶和你爹。”
“爺爺,您當真去我家麽?”小嶽雲興奮得跳了起來,他壓根就沒想到爺爺今天竟然會主動提出去他家。
青雲居士點點頭,反問道:“怎麽?是你不歡迎我去,還是你奶奶不歡迎我去啊?”
小嶽雲嘻嘻笑著說道:“哪能呢!我們全家都歡迎您。爺爺,您能去我家,太好了,奶奶早就盼著您去啦!”
青雲居士樂了,嗔怪道:“既然歡迎,還不趕快前頭帶路呀?”
小嶽雲屁顛屁顛在前頭領路,剛走到家門口,便高聲喊道:“奶奶,爺爺師傅來了。”
聽到小嶽雲的聲音,嶽母姚氏從屋裡迎了出來,青雲居士快步迎了上去,抱拳施禮:“老嫂子,你好啊。”
嶽母已經明白來的人是誰,說道:“大兄弟,感情您就是暗中教雲兒這麽多年武藝的師傅吧?”
青雲居士擺擺手,說道:“老嫂子,你弄錯了,老朽只是胡亂指點雲兒幾招,我並不是他的師傅,我從來就沒有收雲兒為徒。”
嶽母姚氏樂呵呵地應道:“古人有一字師,大兄弟,你都指點他幾招了,當然就是他的師傅。”
青雲居士說道:“咱還是實話實說了吧,我不能做雲兒的師傅。我是你兒子嶽飛的師傅周同師弟,是你兒子的師叔,所以我要雲兒叫我做爺爺。”
嶽母姚氏點點頭說道:“有道理,有道理。你是飛兒的師叔,理所當然就是雲兒的爺爺。您讓雲兒叫你做爺爺,完全應當。”
小嶽雲恍然大悟,原來青雲居士是父親的師叔,怪不得不能收自己為徒呢。小嶽雲想,假如爺爺收自己為徒,自己豈不是跟父親平輩了嗎?哪有父子做師兄弟的道理呀!那樣豈不是亂了輩分了嗎?
青雲居士接過茶杯,問道:“老嫂子,我那侄徒弟呢?”
嶽母姚氏應道:“大兄弟,你來的不巧,犬子前幾天剛走。”
青雲居士遺憾地說道:“是真不巧。他去哪兒了?”
嶽雲搶著應道:“爺爺,我爹爹去打金狗了。”
青雲居士連連點頭,豎起大拇指稱讚道:“好樣的,這才是男子漢該乾的正事!”
小嶽雲接嘴道:“爺爺師傅,我也要跟爹爹去殺金狗,爹爹不帶我去。”
嶽母姚氏點著小嶽雲的腦門,說道:“你這孩子真不會說話,師傅就是師傅,爺爺就是爺爺,哪有師傅、爺爺一塊叫的呢?雲兒,現在知道了你爺爺的真實身份,真該叫爺爺,不可錯了輩分。”
“老嫂子,原先是我不讓他喊我做師傅的,他一直叫我做爺爺。算了,就讓他叫一回師傅爺爺吧,不用那麽古板。”青雲居士很是開通,原諒了小嶽雲,對嶽母姚氏說道,“老嫂子,有個事要跟你商量。”
嶽母姚氏不知道青雲居士要跟自己商量啥事,說道:“大兄弟,有啥事,你就直說吧。”
青雲居士說道:“雲兒這麽小就有這麽大力氣,實屬罕見,是個不可多得的練武奇才。我本想好好教教他,遺憾的很,我現在只剩下一隻胳膊,沒法子繼續教他了。如今兵荒馬亂,臨時找師傅不容易,我的大徒弟在一個比較偏僻的寺院當主持,我想把雲兒送到他那兒去,由他教雲兒武功。不知道老嫂子意下如何?”
嶽母姚氏聽罷連連點頭稱道:“這樣甚好,這樣甚好。自從他爹爹走後,我還在想,家裡盡是老弱婦孺,翻兒也才十八歲,雲兒又是匹調皮的野馬,很難管束。眼見的金人大舉進犯,潰兵肆虐,我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呢。這下好了,雲兒有了個安全去處,又能有學武機會,我是求之不得。雲兒這孩子頗像他爹,我給他爹背上刺字,這孩子居然不怕痛,也要我給他刺。大兄弟,你準備什麽時候帶他去?”
青雲居士喝了口水,應道:“我已經給大徒弟去了信,估摸著,也就是最近這兩三天,他就該到了吧?”
然而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等待青雲居士大徒弟的時候,小嶽雲卻闖下了不大不小的亂子。
離嶽家莊不遠有個村莊叫陳家莊,莊裡有個財主叫陳虎,他家有良田數千畝,湯陰城裡還有布莊、酒坊,十分富有。陳虎老婆接連生了七個閨女,就是不生兒子。後來娶了個小妾,才給他生了個兒子,陳虎才有了這麽一根獨苗。陳虎為兒子取名叫陳興旺,期望他能興旺陳家,財富旺,人丁盛。
無奈這個陳興旺是個不學術的紈絝子弟,仗著家裡有錢,整天帶著村裡幾個比他小的孩子東遊西逛,到處惹事生非,稱王稱霸,欺負窮人,大夥都叫他做“陳霸道”。久而久之,陳霸道就成了他的姓名,連他自己都忘了“陳興旺”這個大名。三年前,陳霸道跑到嶽家莊尋事,被嶽翻嚇跑。不久,陳霸道又來嶽家莊挑釁,小嶽雲氣憤不過,一拳打在他的鼻梁上,為此,小嶽雲被父親痛打了一頓。小嶽雲不是個愛記仇的人,他可以原諒別人的過錯,但是,他又是一個嫉惡如仇的人,見不得弱勢的人,尤其見不得老人被人欺負。
陳霸道已經十五歲,年前他爹給他娶了房媳婦。按理說,長這麽大應該要懂事了才是,可是他的衣著打扮,甚至連說話口氣,依然還裝扮成十來歲的小孩相,照舊像三年前一樣不安分,整天帶著他那幫狐兄狗弟四處惹是生非。
最讓人氣憤的是上次金軍佔領湯陰,這個長不大的巨嬰居然帶著大批糧食,與他那班狐朋狗友和狗腿子一道,專程跑到湯陰城慰問金軍,露出漢奸嘴臉,是條十足的哈巴狗。
這天陳霸道來到嶽家莊,這會兒正在欺負一個流浪的癡傻老人。
這個癡傻老人來到嶽家莊已經有好長一段日子了,誰也記不清楚他是什麽時候來的。嶽家莊的人心善,把他安排在村頭土地廟,給他衣被,給他食物。前些日子,小嶽雲還從家裡拿了好幾件衣服給老人禦寒。這會兒,老人又不知道把衣服丟到哪兒去了,依然穿著那件千瘡百孔的單衣,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小嶽雲還沒走到村頭,大老遠就聽見陳霸道故作擼不直舌頭的說話聲。小嶽雲走近一看,只見陳霸道站在一個土台上,手拿著一塊糕餅在戲弄傻老人:“傻子,餓不餓呀?”
傻老人弓著身子應道:“餓!我餓哦!”
陳霸道又問道:“想不想吃啊?”
傻老人伸著手應道:“想吃。”
陳霸道指著自己的鼻子,對傻老人說道:“你給我磕三個響頭,再叫三聲‘爺爺’,我就給你吃餅餅。”
傻老人當真跪在地上,給陳霸道磕了三個響頭,高舉著雙手,畢恭畢敬地喊道:“爺爺,爺爺,爺爺!吃餅餅!吃餅餅!”
陳霸道得意地哈哈大笑,將餅搓碎,丟在腳下。
陳霸道指著地上的餅碎,說道:“傻子,快吃?不準用手拿,添著吃!”
傻老人看來是餓極了,伏在地上,連餅碎帶泥土一同吞進嘴裡。
陳霸道搖著手裡的糕餅,嬉皮笑臉地說道:“傻子,再叫我三聲老太爺,老祖宗,這塊更好吃的大糕餅就是你的了。”
傻老人抬起頭,聽話地喊道:“老太爺、老太爺、老太爺,老祖宗、老祖宗、老祖宗。”
陳霸道故伎重演,再次將餅搓碎,拋向遠方的凹地。
“老傻子,去吃吧!”陳霸道抬腿朝著傻老人的腰狠狠的就是一腳,老人咕嚕咕嚕順著陡坡滾了下去。
陳霸道的一言一行正巧被小嶽雲看得一清二楚, 心中怒火不由得往上竄。
只見小嶽雲三步並作兩步跑到陳霸道面前,指著他的鼻子罵道:“王八蛋,你家沒有老人啦?瞧你這個德行,你這樣做就不怕折壽嗎?陳霸道,我看你是在作死!你這樣對待老人,真是有人生養沒人管!”
陳霸道哪裡受過別人這般指責,氣得哇哇大叫,立馬招呼他那幫狐兄狗弟圍攻小嶽雲。
小嶽雲沒有出手反擊,只是東躲西閃,靈活地避開對方的攻擊。
小嶽雲一直記著父親剿匪的故事,擒賊先擒王,他直奔陳霸道,揮起小手,朝著陳霸道那張冬瓜似的胖臉就是一巴掌。
跟著青雲居士練功三年,小嶽雲的氣力大進,早已不是三年前的吳下阿蒙。小嶽雲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有這麽大的力氣,僅僅隻用了三分手勁,居然將陳霸道的腦袋給扇歪了,頓時嚇傻了眼,不知所措地呆呆站在那兒。
眾孩子見小嶽雲闖了大禍,慌忙讓嶽天天和二狗趕去嶽雲家報信。
青雲居士正在院子跟嶽母姚氏聊天,聽了嶽天天與二狗的敘說,嶽母姚氏大驚失色,手足無措地說道:“我的小冤家耶,你怎麽闖下如此大禍呀?大兄弟,這如何是好呀?”
青雲居士冷靜地說道:“老嫂子,別急,有我在,你盡管放心。”
青雲居士大步流星來到村頭,只見陳霸道歪著腦袋站在那兒,吧嗒吧嗒一個勁掉眼淚。他那班狐兄狗弟也傻了,一個個驚恐地看著小嶽雲。別說想逃跑,連動都不敢動,生怕小嶽雲也給他們來一個大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