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突然遭了伏擊,而且李成棟意識到打是真的打不過,此戰可謂敗局已定。
於是,李成棟便想著憑借他還有一些親信騎兵,而且還有距離鳳河橋比較近的優勢,趕快過河,這樣至少還能保全自己的性命。
既然看到身為主將的李成棟,都灰心喪氣,開始帶頭向東潰逃,那麽便有更多清兵的士氣完全枯竭。
就這樣,清軍的徹底潰敗已然成了定局。
在騎馬向河邊逃竄的路上,李成棟心情複雜。
李成棟的心中,有對於廣東兵戰鬥力的震驚。
按照李成棟的常識,廣東兵作為大明最南邊的兵,不應該戰鬥力最低嗎?
怎麽打起仗來這麽嚇人,那千余粵軍騎兵奮勇衝鋒的駭人情景,李成棟發誓他一輩子都不敢忘。
在李成棟看來,這樣強悍的騎兵,恐怕連豫親王和博洛貝勒手下的巴牙喇都不一定能夠匹敵吧。
說起來,怎麽潮州的那些兵,就那麽弱,難道是這粵兵示敵以弱,故意誘敵深入?
這些廣東人,可真是陰險狡詐的很啊。
李成棟的心中,有對於手下軍隊損失慘重的心痛。
他非常清楚地知道,經過這次慘敗,就算他李訶子能夠僥幸逃脫,那他手下的軍隊,恐怕能夠活著回去的也是極少。
這些將士之中有許多甚至都是和他李訶子一起當過賊的老弟兄,這麽多年以來,從流賊到明軍再到清軍,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卻不曾想在這惠州府的小陰溝裡翻船。
不過想到這些老弟兄能夠為掩護他李訶子而死,也算死得其所,李成棟的心中多少也額外有些欣慰。
李成棟的心中,還有對於他太過於大意輕敵的悔恨。
若是當初能夠聽佟養甲那老癟犢子的提醒,讓大軍能夠再小心一些,或許就不會有這樣的慘敗了吧。
話說回來,佟養甲那老王八蛋跑哪裡去了?
算了,管他呢,死了算逑。
李成棟的心中,還有……,還有許多東西,但這裡空白太小,寫不下。
且說這李成棟率領少量騎兵,一路穿過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跑的清軍潰兵。
在經過石龍庵的時候,虔誠的李成棟還在心中默默祈求了一下各路佛祖菩薩,發誓若是佛祖菩薩能夠保佑他此次逃出生天,到時候他一定會來這石龍庵裡還願。
過了石龍庵,距離那來時的鳳河橋,也就沒有多遠了。
李成棟已經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那美麗的鳳河橋了。
因為那些二條腿的潰兵畢竟跑不過四條腿的馬,所以此時這鳳河橋還不算太擁擠。
正當李成棟高興之時,東北方向出現了數百騎兵,他們自北向南,如同一道風暴席卷而來,眼看著目標就是那鳳河橋。
說起來,朱由桹本來還想過只是讓北三角山部署的炮兵將鳳河橋炸塌,而部署在深湧溝的五百羽林騎兵,則是也加入伏擊的一千主力騎兵,一同去衝擊河邊清軍潰軍,迫使其投降,或者直接將其趕下河。
但北三角山部署的小型炮,射程夠不著那鳳河橋,既然射程夠不著,那海宋炮手的開炮技術再好,當然也沒有什麽用處。
於是,朱由桹便只能繼續按照另一種計劃:讓這五百羽林騎兵去截斷橋梁。
發現這同樣帶著銅面的數百騎兵,李成棟遠遠地就感受到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殺氣,於是他急忙揮動馬鞭、夾緊馬腹,也開始向著鳳河橋衝刺,勢必要搶在明軍騎兵封鎖鳳河橋之前過了這鳳河。
看到李成棟一馬當先,他身後的十數騎親兵迅速跟上……
最終,因為距離鳳河橋更加近,李成棟等人還是提前一步,搶先上到了那鳳河橋上。
李成棟並沒有安心,他率領親兵騎馬行在鳳河橋上,看著洶湧的河流在橋下奔騰而過,發出很大的響聲。
這響聲莫名地有些讓李成棟心慌。
突然,一陣箭雨自橋邊向橋上襲來。
其中數根箭矢便徑直射中不再幸運的李成棟。
沒穿甲胄的李成棟,中箭之後便頓時栽落馬下,接著就順勢落入了河水之中。
幾名在箭雨之中幸存的親兵連忙向橋下瞧去,卻已然看不到他們將軍的身影。
只有滔滔的鳳河水在橋下疾馳而過,激起層層水花,形成道道水幕。
……
第一次上戰場的王墩子,心中是本來是很有些慌亂的。
此次伏擊中,他所在的營被命令在南三角山上埋伏,在埋伏的時候,王墩子想到坊間流傳的東虜那野蠻凶殘暴虐的惡名,想到接下來他所可能面臨的惡戰,想到剛剛誕生不久的寶貝兒子……,他心中便是愈發焦慮慌亂起來。
王墩子可以感覺到一直教訓他的什長李二狗,心裡多少也是有些焦慮慌亂, uukanshu雖然他極力掩飾,但王墩子還是可以感覺出來。
而在王墩子的不遠處,就是本營的指揮官林把總,只見身披重甲的林把總和他周圍的一些同樣身披重甲的百總、屯長,都完完全全是一副悠哉悠哉、氣定神閑的模樣。
王墩子可以感覺到,林把總他們,是真的冷靜悠閑,絕對不是像李二狗那樣偽裝出來的。
大戰之前居然能夠如此冷靜,這可實在是讓王墩子佩服。
不過,這營中以林把總為代表的許多軍官,一向都很讓王墩子佩服,不對,何止是佩服,簡直就是佩服到五體投地!
比如,王墩子一向為自己力氣大而自豪,但是林把總的那把強弓,即使他使足了吃奶的勁卻還是連一下都拉不滿。而作為對比,那把強弓在林把總手裡就跟玩具一樣,隨便拉,拉起來就跟玩兒似的,而且指哪射哪。
比如,林把總全身上下連甲胄護具帶武器,將近一百多斤,王墩子穿上拿上這一百斤,連走路都走不了多遠,而林把總這幫神仙一樣的牲口,在這樣全副武裝的情況之下,卻還能健步如飛地奔跑五裡地。
比如,明明當兵的都是鬥大字不識一個的大老粗,但林把總這幫人,卻硬是能寫的一手好字,甚至比他王墩子見過的秀才都寫的好,而且他們還從不藏私,每天都要強逼著士兵教識字,這短短的一個多月,連他王墩子居然都會寫自己的名字了。
……
想到這些能文能武的上官的許多令人欽佩之處,王墩子便也好像有了主心骨,不再那麽焦慮慌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