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大家都如他這樣犯了比如把同僚害死、連累大量的士卒無辜死亡、丟失了戰略要地之類的錯誤後,只要戴罪立功正足了功勳就可以抵罪,那日後誰還會認真把守要地?誰會再與同僚協力合作?誰還會愛惜士卒的生命?
反正犯了致命錯誤的我只需要戴罪立功把功勳攢齊就能脫罪,就算是攢不起,也能少受些罪,大不了我可以跑啊!
這種歪風邪氣不能助長!
梁吉那是沒辦法,擅長叢林作戰的武將不多,那個時候的可用之人太少,不得已只能讓他頂了上去,雖然仗打完了才懲罰他,還是當著眾人的面懲罰他有些.卸磨殺驢的感覺,會敗朝廷的威望,但又不得不這麽做.
兩權相害取其輕,威望這種東西還是能重新攢回來的,但一旦在軍隊裡開了不好的頭.那想要根除這種行為就要傷筋動骨了
“正因如此,梁吉才需要著重處理!”
正坐於丹陛下的皇帝威嚴的環視著兩班文武官員,勳貴諸王。
“不過,朝廷也念在梁吉為大齊征戰多年勞苦功高的份上,對處罰也有一定程度的變通,太尉?”說完,皇帝轉過頭來看了賈琿一眼,示意他來說。
“唯!”剛剛重新坐回原地的賈琿朝著皇帝應諾,再次起身。
“由於梁吉所犯之事,無論是流放路程、監禁時間還是軍棍數目都太大,所以,我們采取分期進行”
賈琿頓了一下,打開了自己在左軍都督府時親筆書寫的文書。
“將流放裡程與監禁時間統共分為五次。首先,為流放.流放到指定地點後,關入當地繡衣大牢五年,並在這五年內,打五百軍棍。等監禁五年後,再將其流放六千裡,還是關入當地繡衣衛的大牢,並五百軍棍.”
“慢!”一直默不作聲的雲瑜終於認不出睜開了眼,一臉疑惑的看著賈琿。
“五百軍棍不是已經在第一次流放期間打完了嗎?為何還要再打?”
“分期的代價嘛,要麽打完五百軍棍後,一口氣流放三萬裡到不知道什麽地方,再監禁二十五年。要麽每監禁五年流放一次六千裡,但好歹能在國內轉悠代價是每五年都要被打五百軍棍,我想,梁吉他應該知道怎麽選吧?”
面對著目前大齊唯一一個可以與自己分庭抗爭的武將,賈琿自然不會敷衍了事,很是詳細的把皇帝的懲罰思路給雲瑜講了一下。
雖然有師生之誼,但為了搞平衡防止某人一家獨大,二聖肯定會讓自己與雲瑜對立起來的
呂觀雖然也是與他們同等級的武官,但是他的身子實在是越來越差了,就連這次西獵都沒有精力參加了.
而剩下空閑的兩個大都督位,也不是什麽人都有資格坐的,想坐這個位子必須是合格的,有大勝記錄的將帥,一個能讓皇帝放心的隨便指一個就能出去打仗的將帥。否則寧肯一直空閑也不會交給一個只會政鬥的官僚手裡,寧缺毋濫。
聽到賈琿的解釋,雲瑜點了點頭,再次坐了回去,不再說話。
剛剛他也只是在按照規矩問一嘴而已,與文官那邊的座師門生制度相似,武將這裡也有大帥舊部的親密關系。
梁吉之前的大帥很早就走了,這些年來他一直是無主散養的狀態,所以自參與東籲戰爭後,按照規矩,梁吉就算是投入他的門下了。
原本雲瑜還挺高興的,畢竟梁吉可是大齊少有的專精叢林作戰的武將,武力也很強,有這麽一位強將加入自己麾下著實是讓他開心了好久
但好像不長,東籲偷襲臘戌,啪!
梁吉就成了一坨屎了.
自從雲瑜聽聞梁吉喝酒翹班夜宿青樓,把臘戌副總兵、當地土司和城內一直在頑強抵抗的兩千多大齊正兵丟在那裡自己逃跑後,他就一直想把梁吉掐死.
所以剛才的問話也只是敷衍了事,面子上過得去,把規矩守好了就行,至於到底為什麽這麽做自己麾下的人都明白,而不明白的.也沒有培養的價值了。
於是,在武班打頭,文官附和的高呼聲中,梁吉後半輩子的命運就這樣定下了
由於七月十五是中元節,這日子上朝還有辦獻俘大典不太合適,於是就順延了一日。
在雲瑜等人沐浴更衣焚香淨手齋戒四日後,獻俘大典也辦的十分順利,東籲王莽應達由於外貌原因.長得比較類人所以二聖連讓他進教坊司的想法都沒有。
對此,莽應達十分的不滿。
二聖也很快就得知了他的不滿,於是斬首後傳首九邊與西南諸國的死法就此取消。
然而給他安排什麽懲罰就成了個難題,二聖討論了好幾天也沒討論出個結果來,於是乎就打算抽簽,讓命運來決定莽應達的死法.
命運再次垂青了莽應達,給他選擇了凌遲後,莽應達與東籲王室的男人們十分不安的去見了佛祖,而他們的妻女就比較幸運了,進入了莽應達日思夜想的教坊司.
至此,東籲王朝徹底成為了歷史。
而對於那片土地的安排,朝廷上下也是愁白了頭髮。
直接管轄就別想了,就是大齊西南雲貴川的土司都沒能改土歸流呢,更何況是性情好勇鬥狠比較凶殘的緬人呢?
對此,朝廷最終還是選擇了土司制度。
在東籲舊地設置了緬/甸宣慰使司,治所內.比.都,並分設土司於此。
不過也不是如八百大甸宣慰司那樣散養,緬/甸宣慰司養的就嚴格多了。
大齊在各個重要城市,比如東枝、曼德勒、東籲等城直接駐軍,每五年一輪換。
值得一提的是,仰光這座港口是被大齊直接管轄,甚至還有要派駐縣令至此,行政不歸緬/甸宣慰司管,而是歸雲南布政使司衙門.
雲瑜等人也各自得了封賞。
雲瑜的國公再傳一世,賜杏黃蟒龍鍛,並賞賜了合計六千畝的莊子,金銀財寶共計六十萬兩。
大齊似乎有種鄙視鏈,北邊的威脅永遠大於南方的危險,同樣的斬獲,斬殺北虜得到的賞賜通常是大於斬殺南蠻的賞賜的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自打七月十六那天獻俘大典後,賈琿的日子也重歸平淡。
每日去太尉府上差,下午下了差後,有應酬就去平康坊應酬,沒應酬就回家陪妻兒與小輩們,日子過的那叫一個舒服.
賈琿也順利的把一個金發碧眼皮膚白湛的羅刹少女從皇宮擄帶回了家。
對此,皇帝很是生氣,於是就罰了賈琿兩個月的俸祿。
反正也是西邊來的蠻夷,下不為例!
“你看看你寫的這是什麽東西,著令李明義轉任薊鎮副總兵,你他媽寫的是什麽?薊鎮副將?什麽副將?你的嗎?”賈琿攥著一張文書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指著小吏的鼻子就開始破口大罵。
“可是.表哥”那小吏有心想反駁,但卻被賈琿散發的怒火嚇得慫成一團。
“上差的時候稱職務!”賈琿恨鐵不成鋼的一巴掌把小吏扇了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這是他賈琿的母族,元氏送來的所謂青年才俊,是賈琿娘親的二哥,也就是賈琿二舅的長子.
賈琿見他文采不錯書法也很好,就讓他跟在自己身邊當書吏。
“唯!大都督,可副將不就是副總兵的別稱嗎?”小吏鼓起勇氣反駁道。
“.這是文書,要寫全正式名!懂?”賈琿盯著小吏的眼睛,一字一頓。
“懂懂了”
“很好,重寫一份。”
“唯!”
小吏立馬從一旁的櫃子裡抽出一份新的任命文書,重新開始寫了起來.
一直到小吏把日期也寫好後,從頭看他寫到尾的賈琿滿意的點了點頭,掏出大都督印來蓋在了文書上。
這小子的字寫的可真是讓人看著舒服啊.
明明都是館閣體來著
這是最後一份調令了,時至今日,歷時數月的九邊審查工作終於結束了。
在心愛的紫砂壺中倒滿了熱水,看著熱氣升騰,將茶香帶入自己的鼻腔內,賈琿愜意的躺在了太尉府側室的羅漢床上。
雲瑜雖然回來了,但二聖也沒有立即讓他開始上差,而是依照慣例,放了他三個月的假。
也就是說,賈琿權傾朝野的時間也僅剩三個月了。
不過無所謂,九邊的軍將最起碼在下一次審查前都不會出現什麽大變動了,就算是雲瑜想搞事情也沒轍,畢竟不符合規矩。自己在軍中的勢力也不會有什麽損失。
更何況,那些高級武職從來都不是自己關注的點,那些最多千戶的中低層軍官才是賈琿關注的對象。
他們才是維持一支軍隊穩定與戰力的中流砥柱。
嗯.話說晚上吃點什麽?
烤肉?炒菜?在大街上隨便糊弄一頓?還是去平康坊讓那些美人喂飯?
嘖嘖,重回單身的感覺真好啊!
李紈娘倆今天跟著上皇后與皇后又一次去華清宮了,據說這半個月都不打算回來,嘿嘿
賈琿正想的開心,但門外傳來的嘈雜聲卻打斷了他的思緒
被打斷了美好幻想的賈琿有些厭惡的皺了皺眉毛,但這裡是太尉府,是左軍都督府的臨時駐地,沒有什麽大事的話也不會有人在院子裡吵鬧,賈琿還是覺得出門看一眼為妙。
“怎麽了怎麽了?某家在側室喝茶都能聽見你們在這裡吵吵!”輕松地撥開了人群,賈琿一臉不耐煩的走到了人群最中心,定睛一看.
“你是.二叔身邊的那個誰”
“太尉好記性,這眼神也是一等一的好,在下詹光,如今正是在明公的門下!”一把推開了正與他推攘的小吏,詹光盡力擺出一副平和的樣子來與賈琿行禮,但是在眾人眼裡他卻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一股獻媚的氣息
“啊,詹生啊,嗯二叔來找我,何事?”賈琿稍加思索後就反應了過來,這段時間事太多沒關注,看來.二叔這是沒抓到單聘仁啊.
“這呵呵,太尉,這、這麽多人在這.”詹光有些尷尬的嘿嘿直笑,他要說的事情實在是難以啟齒,尤其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成吧,都散了吧,一個一個的都跑過來湊熱鬧,任命文書都寫完了嗎?還不快去寫!”
人群瞬間散去,只剩下幾個捧著文書需要賈琿蓋章的小吏與詹光站在賈琿面前。
直到第五杯茶水下肚,賈琿也終於把所有的文書蓋上了自己的大都督印。
抱著文書的小吏們很有眼力見的捧著文書朝賈琿行了個禮就離開了節堂,毫不拖泥帶水。
大都督家與他二叔家的事情又不是什麽隱秘,雖然具體細節賈家捂得很嚴實幾乎沒有泄露,但還是有些捕風捉影的事情傳了出來,所以現在很多人都知道,他們這些在大都督手底下討生活的更是如此。
這也是之前一群人圍著詹光不讓他靠近節堂的原因了,若非今日負責守門的軍士是這個月剛來的,還不太懂規矩一見詹光是賈家人就放進來了,不然這人連太尉府的門都進不來!
節堂內就剩下了賈琿與詹光二人。
見狀,詹光連忙站了起來站立在堂中,恭敬的朝著賈琿行了個禮。
身為太尉又怎會主動朝自己這個給人當清客的開口?
“學生拜見太尉!”一套動作很是乾淨利索, 詹光知道賈琿作為武將最不喜的就是拖泥帶水了。
太尉本來就與他依附的賈家二房有些小小的不愉快,若是拖泥帶水扭扭捏捏,說不定都不會聽自己講完就把自己給趕出去了,還是把事情事無巨細、全盤托出為佳。
“嗯,說吧,二叔那邊怎麽樣了,那個誰抓住了嗎?”
賈琿點了點頭,暗道一聲這個叫詹光的還算識趣,那就聽聽吧。
端起茶杯來抿了一小口含進嘴裡,細細體會著茶葉的滋味.
“呃英明不過太尉!明公那裡.還是沒抓住!”
昨天的第二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