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賈琮完全沒有反應,賈琿也不在意,這兩個小子就是表面兄弟,生平最愛就是看對方倒霉。
賈琮這裡突破不了,這不是還有李紹嘛.
那好呀!
李紹頓時松了口氣,經過近一個月的相處,李紹已經大概知道自家姐夫是個什麽性子了.
嚴肅起來比誰都靠譜,但一旦起了興趣,那也是頭一等的不靠譜!
若是自己和賈琮為了那虛無縹緲的兄弟情義硬氣不說,這人可是真的會跑去國子監找他們的先生了解情況的!
唉.對不住了琮兄弟,我也不想的,可若是不說,姐夫在跑去學堂,連帶著把兄弟我的糗事也打聽出來。
一道手持雞毛撣子,渾身散發著衝天煞氣的高挑身影出現在李紹的腦海中,尤其是那雞毛撣子,李紹甚至能準確形容出具體哪一段打在身上最疼,哪一段打在身上聲音響
越想越害怕,李紹不禁打了個寒顫。
“我說我說,姐夫,琮哥兒今天”
“紹兄弟別說啊!”
“琮、琮哥兒,對、對不住了!”李紹有些羞愧的低下了頭。
雖然是表面兄弟,酒肉朋友,但是這種背叛別人的感覺實在是.實在是令人難受不安啊
不過
姐姐揮舞著雞毛撣子朝自己抽打的場面實在是太可怕了,李紹也只能在心裡對著賈琮說一句“對不住”了
“姐夫,琮哥兒昨日先生留的課業沒背過,甘權還在他旁邊亂說一通!偏偏琮哥兒以為這廝是在幫他,甘權說什麽他都學著說出來了!
先生明明要大家背的是《千字文》,可甘權使壞,讀的是.讀的是.是一段《西遊記》孫猴子的詩!
就是那段‘天地生成靈混仙,花果山中一老猿。水簾洞裡為家業,拜友尋師悟太玄。’那首啊!
惹得先生發了怒,抽了琮哥兒的手整整二十下!“
“什麽?啊哈哈哈哈!”賈琿秒懂,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倆小子第一天上學的時候就是他親自去送的,他們蒙童班的先生賈琿當然是見過的。
十分幽默風趣的一位老先生,在長安國子監已經混了近四十年了,脾氣極佳,十分擅長對孩童的啟蒙教育。
這長安城裡富貴人家的小少爺小小姐們只要到了開蒙的年紀,想到的第一個蒙師人選就是這位老先生了。
雖然老先生平日裡一副好好先生的好脾氣,好像不會與人紅臉一樣。
但是!老先生有一個觸之即死的逆鱗——長相。
誰提跟誰急眼,就是國子監的祭酒,老先生照打不誤!
老先生就是因為長得太過有特色,這才隻考過了秀才。正要去考舉人呢,學政見到他直接來了句“有礙觀瞻”,老先生連考場都沒進,就被刷掉了.
雖然因為科舉夢斷而悲痛欲絕,但年輕時的老先生也完全沒有前前朝與他有相似境地,如今已經被尊奉為地府大人物的鍾馗那樣自盡的勇氣,只能屈辱的活了下去。
這也成了老先生心中永遠的痛。
因為幼年時是跟著父母逃荒進的關中,傷了底子,導致後來家裡富裕起來後怎麽吃肉怎麽進補都長不出多余的肉來了,所以瘦的就像條麻杆似的。
偏偏長得也矮,最要命的是,他的嘴唇還薄到幾乎沒有
年輕時還好,但隨著年齡的增長,老先生的相貌是越發的像一隻行將就木的老猿了.
和,這個叫甘權的小子可真是.壞啊
“紹兄弟!”賈琮立馬一副難以置信的眼神看向連掙扎都沒有掙扎的小兄弟,說好的好兄弟講義氣呢?
雖說雖說換成自己,大概率也是直接朝大哥坦白的的,可是
可是你直接說我書沒背好,被先生打了手不就行了嗎?為什麽還要再多說這麽多?
好好好,是你先對我不義的,那就別怪我把伱的糗事給抖摟出來了!
“大哥你知道嗎?紹兄弟前天.”
“琮哥兒不要說啊!”李紹一聽賈琮提到了“前天”二字,剛剛嘲笑賈琮時,臉上的幸災樂禍瞬間轉移到了賈琮的臉上,哭喪著臉的那人成了他.
“大哥大哥,你知道嗎?前天紹兄弟的衣服不是他自己不小心掉進學堂的小水池裡濕透的,他是嘴賤把張墨他們一夥人說惱了,李墨幾個人把他抬起來扔進大街兩邊的下水渠去了!
哈哈哈哈!”
賈琮雙手叉腰,仰天大笑,旁邊的李紹則是滿臉的悲憤,仿佛嘗遍了人間疾苦後被打倒了一樣,癱坐在地上暗自傷神.
“.啊?”賈琿滿臉疑惑的看著正在狂笑的賈琮。
這不就是身手與嘴巴不匹配造成的出糗嘛,這有什麽好笑的?
“你為什麽覺得沒打過人家就是一件難以啟齒的事情呢?和人家吵架輸了,下次就吵贏回來。你這打架也一樣啊,打不過回家加練,下一次找補回來不就是了?”賈琿轉過頭去看著正暗自傷神的小舅子。
“可是.可是”
“可是什麽?不好意思和姐夫說嗎?你爹娘都沒跟過來,你姐和你姐夫就是你的家長,說就行了,別不好意思,也別想那些有的沒的,我還會打你一頓嗎?”賈琿蹲了下來,盡量與癱坐在地的李紹平視。
“姐夫.”聽到賈琿的話,李紹一時間也有些感動.
但不行啊,這件事情實在是不太好和大人說,正想著怎麽糊弄過去呢,李紹卻忘了身邊賈琮還站在那裡
“嘿嘿,大哥你知道的,我們都是挨個去同窗的家裡玩的,結果前幾天輪到張墨家的時候,紹兄弟在院子裡迷了路。轉悠著就碰見了張墨她他妹妹張蕊,說幾句話問路的工夫就被張墨發現,然後張墨就像瘋了似的找紹兄弟麻煩了”
興奮起來的賈琮完全沒有看見李紹那有些絕望的暗示,宛若三峽泄洪似的一瀉千裡把李紹與張墨之間的那些破事全都抖摟了出來。
“啊這.這.紹哥兒你們這才多大點人啊,為什麽會這麽懂?”
賈琿有些凌亂了,這麽大點的孩子竟然都知道男女之間的那點事情了,是他跟不上時代了嗎?可自己才二十歲出頭啊!
遠處傳來的幾道微弱的腳步聲讓賈琿下意識警覺了起來,用眼睛的余光朝聲音方向一看,一道抱著小孩的高挑身影正冷若寒霜的朝著自己走來
嗯,是了,昨天就有親兵來報,上皇后提前結束了華清池之行,帶著一群貴婦要回返長安了。
不過賈琿以為李紈他們會在傍晚甚至晚上才到家呢,沒想到這還沒到傍晚呢,孩兒他娘就帶著小衙內回來了
“呵,行啊,你們兩個可以啊,我覺得我已經管不了你們了,不過.”
“不過什麽啊?”一臉興奮的賈琮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的逼近,仍然咧著嘴看著賈琿等著他說話。
“不過.能管到你們的人回來了,這不就是?”笑容再次從賈琮臉上轉移到了賈琿的臉上。
賈琿張開了雙手摁在了兩個表面兄弟的腦袋上,輕輕用力把他們的臉轉向左邊
“啊,嫂子.”
“姐姐我錯了,我錯了啊,啊啊啊!!!”
哥倆的命運就交給李紈了,與好幾天不見的李紈溫存了兩日後,賈琿也重新忙碌了起來。
本來也沒有這麽忙,這其實是賈琿疏忽了,忘記自己還要負責上直親軍的招新考試
不過倒也沒出什麽差錯,畢竟考核的項目還有場地早早的就定下來的,只等駐地最遠的江南備倭軍到達長安修整三日後,就能開始了。
萬裡無雲的晴空下,校場上,數千名來自大齊九州各精銳部隊的軍官們整齊地列成方陣。
旌旗招展,鐵甲閃爍,鐵血味正濃。
每個軍官的身上都散發著一股冷峻的氣質,看上去讓人感受到一股無形中的壓迫感。
沒有人交頭接耳,沒有人發出一點聲音,校場周圍各箭樓也站立著許多看個不停的人。軍官們知道,自進入校場的那一刻起,考核就開始了。
咚!
一聲震天的鼓聲響起,校場轅門大開,突然,兩個身披金甲的騎士就帶領著一隊身穿華麗鎧甲的騎士進入了校場。
刹那間,整個校場沸騰了起來,掀起了一片狂風暴雨般的吼聲。
鐵騎如風,繞著軍官們組成的方陣奔跑了整整一圈。軍官們也全都滿臉狂熱的看著這對鐵騎的身影,辨認著他們的身份。
二聖與諸王、太尉親至,身後還有帶領他們前來長安的自家的都指揮使們。
他們要共同見證此次的上直親軍考核。
一個個軍官英姿颯爽,迎風而立。一想到身邊的同僚個個都是競爭對手,瞬間殺氣凝聚,整個方陣頓時就爆發出了一種強烈的鐵血與肅殺之意。
校場上的每個人都想要在盡情地展示出自己磨煉了半輩子的本領,想要讓二位聖人看到自己胸腔內那股燃燒的熱情與猛烈的血性!
來吧,就讓某家試試你們的本事,看看是你們踩著某家的身軀進入上直親軍,還是某家把你們當做踏腳石!
很快,二聖與諸王、諸將們就繞完了一圈,來到了校場前的點將台上。
二聖站立在最前,諸王太尉次之,各部隊都指揮使們則站立在太尉的身後。
天聖七年七月二十,九邊邊軍、京營、漕工子弟與江南備倭軍等精銳部隊整整齊齊的列隊在校場上,滿臉狂熱的看著點講台上的兩個身穿金甲與幾個身披鐵甲的身影。
能夠來到這裡參加考核的,雖然可能不是每個獲準參與考核的部隊裡能力最強的那一批,但一定是各部隊最為忠君的那些人。
然而,除了剛開始與二聖商定好的那些部隊外,上皇在中途又突然增加了一支部隊——臨淄陵衛軍。
另稱臨淄大營、臨淄衛、孝陵衛等。
顧名思義,這是一支負責駐守龍興之地東都臨淄與老陳家祖墳與太祖皇陵的部隊,幾乎都是由臨淄鄉黨組成,對陳氏皇族那是忠不可言,甚至漕工子弟們也不一定趕得上。
賈琿與他們幾乎沒有交集。
唯一的交集就只有當年在皇城上學時的同窗宋桄了,而且還不太熟,關系一般。
宋桄是太祖的母族後輩,是太宗的孝賢皇貴妃的親侄孫,當年太祖創業,有六成半的錢糧物資都是老宋家提供的,比賈家資歷都要高,算是老齊人中的老齊人,背景嚇人。
該開始造反的時候,老宋家還有人帶兵作戰,但當一個個英雄豪傑加入進齊軍後,宋家人的能力就有些不夠看了。當齊軍破洛陽大勢初成之際,太祖的姥爺宋老太公當機立斷急流勇退,全家都退居二線,轉到了後勤崗位上任勞任怨起來了
可說是任勞任怨,但負責總覽後勤的史燾史老太公還真能玩了命的使喚他們?
等到大齊混元宇內,一統天下後論功行賞,老宋家又放棄了公侯的爵位(當然,他們的軍功其實也是不夠的),要了一些伯子男這些低階但能傳家的爵位,就回到臨淄當富家翁幫老陳家看護祖墳去了。
主打的就是識時務、急流勇退與對自身能力有個清晰的認識。
太祖那叫一個感動啊, uukanshu還是姥爺和舅舅表兄弟們疼朕!
大筆一揮就讓老宋家不降等襲爵五代,之後再開始降等襲爵,總共十代人的爵位!
等封爵後,大家竟然發現整個老宋家出了一位侯爵(強摁給宋老太公,同時也代表家主的爵位)六位伯爵,二十九位子爵、四十七位男爵及男爵下各級勳爵(包括追封)共二百二百九十四位!
另外普通族人也有見官不拜、十畝地免稅之類的諸多優待。
不過這都無所謂,反正宋家就在臨淄混而已,而且宋桄已經是陵衛軍的都指揮使了,沒必要去跟別人掙上直親軍的名額,丟份!
與宋桄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賈琿在得到二聖的允許後上前三步,拔出代表太尉身份的太祖禦劍朝前方高吼
“考核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