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繼續道:“製造木箱的木頭是很常見的楊木,根據年輪可以確定,楊樹的樹齡為十年,因年輪間距較寬,且比較平均,可以確定生長環境比較適宜,應在水源充足地帶生長,比如河邊溪邊。”
聽著林楓三言兩語,竟是連製造木箱木頭的位置樹齡都推斷出來了,蕭蔓兒眼中的驚豔之色更濃。
“年輪?”她好奇道:“是木板上那一圈圈的痕跡嗎?”
林楓看向蕭蔓兒,笑著點頭:“蕭姑娘果真聰慧,沒錯,年輪就是這一圈圈的痕跡。”
“正常情況下,樹木每長一歲,年輪就會增加一圈,而如果風調雨順,生長適宜,年輪間距就會比較大,反之若遇到乾旱災年,那麽年輪間距就會比較小。”
蕭蔓兒忙點頭,水潤的眼眸裡充滿著了然之色,她一臉佩服道:“林寺正當真是學富五車,連這些知識都知曉。”
林楓笑了笑:“碰巧知道這些罷了。”
他視線重新放回木箱上,道:“木箱表面的線索也就這些了,傅姑娘情郎並未花費多少心思在木箱上,留下的線索很有限,想要知道更多的線索,看來只能從傅姑娘情郎送她的禮物上尋找了。”
蕭蔓兒聞言,不由道:“林寺正隻從木箱表面就能找到這麽多線索,已經很厲害了。”
林楓輕笑著搖頭,看著木箱,道:“木箱並未上鎖,看來傅姑娘對自己藏的地方很自信。”
“畢竟這家裡只有她和傅掌櫃,而傅掌櫃沒事也不會來女兒房間裡亂翻,傅姑娘自然放心。”蕭蔓兒說道。
“倒也是。”林楓笑道:“不過這樣,倒是方便了我們。”
一邊說著,林楓一邊打開了蓋子。
隨著木箱蓋子打開,便見木箱內,放著兩種東西。
一個是雕刻而成的木頭小人。
另一種東西便是一堆紙張。
林楓率先拿起木頭小人,仔細查看。
只見這個小人是一個女子,她有著一雙漂亮的眼睛,鼻梁微挺,唇角微揚,氣質婉約,那種小家碧玉的感覺,被雕刻的惟妙惟肖。
甚至連發絲都十分清晰。
蕭蔓兒道:“這就是傅姑娘吧?”
林楓點頭:“能被傅姑娘這麽珍藏,想來是她無疑,從雕工上來看,傅姑娘的情郎手藝不錯。”
蕭蔓兒讚同道:“的確雕刻的很漂亮,裙擺飛揚,表情生動,我終於能理解,為什麽傅姑娘會那麽有安全感了。”
“她的情郎能花費心思雕刻出這個小人來,足以看出她情郎對她的用心,她會對情郎言聽計從,倒是也能理解。”
“用心?”
林楓聽著蕭蔓兒的話,卻是搖了搖頭,道:“我有不同的看法。”
“哦?”
蕭蔓兒眨了眨靈動的眼眸,好奇看向林楓。
便聽林楓道:“你將這個木雕小人分成兩個部分,一個是腦袋,一個身體,然後仔細對比一下它們之間的色澤,能發現什麽?”
蕭蔓兒聽著林楓的話,視線向木雕小人看去,她仔細的對比了一下上下兩部分,忽然那雙漂亮的眸子裡,閃過一抹詫異。
她說道:“腦袋的色澤要比身體的部分更亮一些,身體區域則略有黯淡。”
林楓點頭稱讚:“蕭姑娘果然觀察細致,一點就通……那蕭姑娘覺得,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區別?”
蕭蔓兒眼眸中閃過點點亮色,神色間帶著一抹恍然,猜測道:“難道身體的部分和腦袋的部分,不是一起雕刻的?”
“蕭姑娘果真聰慧。”
林楓說道:“在短時間內雕刻同一個木頭,顏色區別不會太大,更別說這上面,他還塗抹了一層保護的油膜,使得木頭顏色的變化會更加的緩慢。”
“可是我們眼前的木雕小人,以肉眼就能分辨出,身體與腦袋部分是有區別的,身體部分明顯要黯淡一些,而造成這樣的結果,只能有一種原因。”
林楓看向蕭蔓兒的雙眸,道:“那就是身體部分的雕刻,絕對要早於腦袋部分的雕刻,並且時間間隔不會太短,否則不至於我們一眼就能看出區別來。”
蕭蔓兒聽著林楓的話,想了想,旋即點頭:“應是如此。”
“那蕭姑娘覺得,為何身體的雕刻,與腦袋會相差這麽久?”林楓詢問道。
蕭蔓兒那雙靈動聰慧的眼睛裡,不斷閃過思索之色,忽然間,她似乎想到了什麽,視線直接看向林楓,她這才發現林楓正含笑的看著自己。
四目相對,蕭蔓兒微怔之後,俏臉不受控制的微微一紅。
她視線漂移,道:“會不會是他先雕刻的身體,可在雕刻完身體後,還沒來得及雕刻腦袋,就遇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因此耽擱了時間。”
林楓道:“就算再忙,每天雕刻一兩刀也是能做到的吧?可是這個木頭小人,腦袋的色澤幾乎一致,沒有漸變之色,這說明他是一蹴而就的,一口氣就雕刻完了。”
“而且根據色澤的區別,我估計中間間隔最少也有半年了,這麽長的時間,若是每天雕刻一兩刀,可能一個月就能完成,何必拖延半年之久?”
“再說,根據我們之前的推測,傅姑娘與她的情郎見面次數有限,她急需能帶來安全感的東西,她的情郎想欺騙傅姑娘,想穩住傅姑娘,就肯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將禮物送出去,哪敢拖延那麽久?”
聽著林楓的話,蕭蔓兒也察覺到自己的推斷有問題了。
如果放在其他情侶身上,蕭蔓兒的推測絕對有概率,可放在本就是一場騙局的情侶身上,那就完全不符合傅姑娘情郎的目標。
“如果不是因為事情耽擱了,而傅姑娘情郎又不敢拖延,那就說明他肯定是以最快速度雕刻完成的,可即便如此,木雕的身體與腦袋仍是間隔這麽久,難道……”
蕭蔓兒在林楓的耐心引導下,終於明白林楓的意思了。
她大眼睛陡然看向林楓,連忙道:“難道那木雕的身體部分,早就被傅姑娘的情郎給雕刻出來了,甚至在他們相遇之前就已經雕刻出來了……只是當時他並沒有雕刻腦袋!”
“當他遇到了傅姑娘後,為了穩住傅姑娘,讓傅姑娘認為他足夠用心對待這段感情,所以才將傅姑娘的腦袋雕刻了上去?”
聽著蕭蔓兒的話,林楓輕笑著點了點頭,他視線與蕭蔓兒眼眸相交,道:“蕭姑娘終於猜到了點子上。”
“沒錯,只有這個解釋,才最符合傅姑娘情郎的計劃。”
“並且從如此懂事的傅姑娘被她情郎騙的團團轉,連自己相依為命的父親都欺騙的情況上也能看得出來,她情郎絕對是將傅姑娘內心完全的拿捏住了。”
“可兩人又不是能隨意見面的,那麽她情郎能做到這一點,絕對是對付女子的經驗十分豐富,換句話說,傅姑娘絕對不是他欺騙的第一個姑娘!”
“所以,不出意外……”
林楓看著手中的木頭小人,緩緩道:“她的情郎,應該是事先雕刻了許多木頭小人的身體,然後他再慢慢選擇目標,找到了一個目標,就將目標的臉雕刻上去。”
“因為女子的身材穿著都差不多,只要將腦袋雕刻的惟妙惟肖,就絕對能騙過她們,讓她們認為那是專門用心雕刻的自己。”
“可她們又哪裡知道,那所謂的用心,都是批量製造的呢?”
蕭蔓兒聽著林楓的推斷,隻覺得一顆心突然砰砰直跳了起來。
那雙漂亮的剪水瞳,就仿佛是被無數顆石子劈裡啪啦的落在湖面上一般,一圈圈的漣漪蕩漾著。
她忽然想起父親在為她講解林楓的案子時,所說過的一句話。
父親說:“我講的很精彩吧?可只有你親眼看到林楓的斷案經過,親眼聽著林楓的推理過程,你才會知道,我所說的精彩,遠不及當時的萬一。”
之前蕭蔓兒還不理解。
可此時此刻,她終於明白了。
蕭蔓兒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紛雜的心緒,道:“這麽說來,如傅姑娘這樣的受害者,還有不少?”
林楓點了點頭:“從他的熟練的手段上來看,絕對經過不少的經驗積累。”
蕭蔓兒眼眸亮起,道:“那我們豈不是可以去找衙門,若是有其他女子報案,我們就可以根據她們提供的線索,更方便的找人了。”
誰知林楓卻搖了搖頭。
他說道:“如果其他女子裡,也有和傅姑娘一樣消失的,那她們的家人定然會報案,可我擔心,她們也可能與傅姑娘一樣,沒有留下任何的隻言片語。”
“而如果那些女子沒有消失,那她們報案的可能性就極低了。”
蕭蔓兒秀眉微蹙,便見林楓看向她,道:“蕭姑娘,伱想想……如果是你被騙財騙色了,你敢說出來嗎?你的家人敢大張旗鼓的來報案嗎?萬一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了,你還能嫁出去了嗎?你家人的顏面又要放在哪裡?”
“我……”
蕭蔓兒臉色微微一變,她抿了抿紅唇,明白了林楓的意思。
不是所有人,都有報案的勇氣的。
她們不能不考慮自己的未來,不能不考慮家人的顏面。
她說道:“我竟忽略了這些……”
林楓笑道:“你突然之間得到了認為可以突破的辦法,會忽略這些也正常。”
蕭蔓兒秀眉微蹙:“那我們豈不是又回到了原地?”
“倒也不至於毫無收獲。”
蕭蔓兒一聽,雙眼頓時綻放出點點亮芒,她忙看著林楓:“你發現什麽了?”
被蕭蔓兒那雙亮晶晶的眸子認真注視,林楓微微挺直腰杆,說道:“你聞聞這木頭小人的味道。”
“味道?”
蕭蔓兒下意識身體前傾,鼻尖來到木頭小人面前,那精致白皙的瓊鼻輕輕一嗅,一縷秀發微微散落,落在林楓的手上,讓林楓隻覺得癢癢的。
“這味道……”
忽然,蕭蔓兒猛的直起身來,眼中帶著一抹意外,道:“這種幽香,還有綢緞般的光澤,難道是……楠木?”
林楓笑著點頭:“蕭姑娘果真見多識廣,沒錯,這就是楠木,還是楠木中最貴重的金絲楠木。”
前世林楓閑暇的時候,喜歡盤一些串,而那串的珠子就是金絲楠木製造的,所以對這味道和光澤,他正好十分熟悉。
他說道:“金絲楠木擁有特殊的香味,且本身帶有金絲和綢緞光澤,備受皇室與豪門大族看重,因此皇室和大族,經常用金絲楠木來製作器具。”
“而長安城附近是不長金絲楠木的,金絲楠木主要的生長地帶在劍南道一帶,也就是說,如果想要在長安城附近的作坊裡製造金絲楠木的器具,必須要很費力的從劍南道方向運送才可。”
“但這就有一個問題……”
林楓看向蕭蔓兒,道:“成本巨大!如此遙遠的距離,運送這些沉重的楠木,費用非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更別說它本身的價格就不菲。”
“就算在長安城,我估計能用金絲楠木製造器具的作坊數量,也絕對不多!”
“所以,只要我們派人去打探一下,長安城內外,能夠用金絲楠木製造器具的作坊有哪些,那麽傅姑娘情郎的藏身之地,也就基本上能確定了。”
聽著林楓的話,蕭蔓兒眼眸一點點瞪大,眼中的激動與興奮溢於言表。
她明亮的眸子看著林楓,忍不住擊掌道:“林寺正,你真的太厲害了,一下子就將范圍基本上框定了!若是傅掌櫃知道,肯定十分高興!”
林楓看著漂亮妹子亮晶晶的眼眸,輕輕一笑。
他說道:“這個木雕小人不大,不出意外,應該是製造器具後剩余的邊角料。”
“傅姑娘的情郎專門用金絲楠木的邊角料,想來是為了表明自己的心意……瞧瞧,我都用如此貴重的木材親手雕刻你了,你該懂得我的真心了吧?”
蕭蔓兒眨著眼睛,道:“如果在不知道真相的情況下,的確很容易俘獲姑娘的芳心,這金絲楠木確實很貴重。”
林楓點頭道:“所以,傅姑娘才會被他騙的那麽深啊!”
“不過他絕對沒想到……他用來欺騙傅姑娘的手段,最終,卻反而成為我們尋找他的最關鍵的線索!”
蕭蔓兒重重點頭,看向林楓的神色,越發的充滿著佩服。
林楓放下木雕小人,又從木箱內,取出了那些紙張。
他將這些紙張置於桌面之上,一一鋪開。
目光向上看去。
只見上面的內容是這樣的:
“雪兒,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對你的思念,便如那天上之明月,夜夜浮現。”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發現,這首詩似乎就是專門為我和你所寫的一樣。”
“雪兒,我們有三天沒見了,不是我不想來見你,而是我家裡生了變故,我不得不照顧突然重病的娘親,雪兒你要相信,我對你,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娘親病情越發嚴重,可恨我七尺男兒,竟為錢財所困,痛也悲也……”
“雪兒,我好想你,明天我們見面吧……”
看著紙張上的內容,林楓眼眸微眯,他看向蕭蔓兒,道:“蕭姑娘,你能看出些什麽來?”
蕭蔓兒將全部紙張內容看過後,沉思片刻,朱唇輕啟。
“字跡潦草,沒有風骨,內容毫無文采可言,可以看出傅姑娘的情郎識字,但讀書不多,知識有限。”
林楓看著那大白話的內容,暗道我寫出來的情書都要比他好。
他點著頭,道:“幼時可能啟蒙過,聯系到後來他以木工手段為生,可以合理推測……家裡可能在他蒙學後,出現了什麽變故,使得原本有機會成為讀書人的他,只能在識字後,去學木工手藝,以此謀生。”
古代與後代不同,在古代讀書是一件成本很高的事,畢竟要想好好讀書,讀出名堂,必然不能天天乾活。
而不乾活,就相當於家裡少了一個重要的青壯勞力。
因此,一個讀書人,往往需要一家人緊衣縮食來供養。
而想要讀出名堂,甚至通過科考,那就必須從小開始讀起,也就是說決定一個人是否要通過讀書出人頭地,在蒙學時就要考慮了。
送他去蒙學,就代表要讓他走讀書這條路。
若是先工作,後讀書……遲了那麽多年,怎麽去和人家三歲就讀書的人去比?更別說年齡大了,心思多了,又如何能安心下來讀書?
再說了,一般讓人先工作的,都是家裡窮的不行的,根本供養不了孩子去讀書,除非突然暴富,家裡不差錢了,否則既然走了乾活這條路,就不可能再有讀書的機會了。
所以從傅雪的情郎識字,但寫字難看,文化水平極低,便可以推斷出,他應該隻經過了最初級的蒙學,否則不至於連字都練不出來。
蕭蔓兒聽著林楓的話,小嘴微微長大,那明亮的眼眸瞪得圓滾滾的。
她指出的是表面的問題,可林楓卻從這表征中,迅速推測出為何會如此,從而直接將那人的家境過往都推理了出來。
這讓蕭蔓兒不能不服氣,同樣都是聰明人,但聰明人之間,也是有區別的。
在推理上,她真的怎麽都趕不上林楓。
這還是第一個讓她產生如此落差的人,她真的對林楓越來越好奇,越發的想知道林楓的極限在哪裡了。
“還有別的發現嗎?”林楓繼續問道。
蕭蔓兒深吸一口氣,收斂心神,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也是一個聰明人,見到林楓如此厲害,自然心裡也不想被林楓完全比下去。
她拿起紙張,白皙的指尖在紙張上輕輕摩挲,眼眸頓時亮起。
她說道:“紙張粗糙,品相暗黃,可以確定製造工藝不佳,在紙張裡是次品。”
“由此可以推斷出……傅姑娘的情郎應該較為拮據,比較缺錢。”
說完,她就連忙看著林楓,心裡在這一刻竟是有些緊張,生怕林楓搖頭,說自己錯了。
不過意外並未發生,林楓對她頷首笑道:“蕭姑娘果真聰慧,沒錯,從紙張上可以看出,傅姑娘的情郎的確經濟緊張,並且還不是一般的緊張。”
“他給傅姑娘寫信,要欺騙傅姑娘的信紙都用殘次品,想來是真的窮的都揭不開鍋了,否則他連貴重的金絲楠木的木雕都送出去了,可寫信的紙卻如此的差,但凡傅姑娘有些警惕心,都可能會察覺到不對勁。”
蕭蔓兒蹙眉道:“可他在信裡說他娘親病重了,家裡拮據,用這樣的紙,不正好驗證他的說辭嗎?”
林楓明白蕭蔓兒的意思,他笑道:“蕭姑娘,你這般聰慧,應該能想得到,他說什麽娘親重病,完全是借口,他想要讓傅姑娘給他拿錢,必須得有一個合理的理由。”
“可是,他與傅姑娘接觸,肯定不能第一次見面就向傅姑娘說他娘親病重了吧?”
“沒有足夠的感情積累,沒有時間積累,貿然開口向女方表達家境不好,需要女方出錢幫助,你覺得傅姑娘會不會察覺到異樣?”
蕭蔓兒內心機敏,只需要林楓略微引導,她就能迅速明白林楓的意思。
她說道:“他肯定不能一開始就說這些,至少要確定傅姑娘已經對他傾心,對他毫無任何懷疑後,再開口說這些事……”
“而若是如此的話……”
蕭蔓兒視線看著桌子上那些粗糙的紙張,眼眸亮起:“那麽前期的紙張,的確就該和金絲楠木木雕一樣,至少要品質好一些,這樣才能彼此匹配。”
“可是他卻沒有這樣做,這說明他的確窮的不行!不是他不想留下破綻,而是他真的做不到!”
她亮晶晶的眸子看著林楓,便見林楓微微點頭,笑著說道:“蕭姑娘說的沒錯,而且我們還能進一步去分析。”
“剛剛我們已經說過了,傅姑娘絕對不是他第一個欺騙的女子,那也就是說,他應該也從其他女子手裡騙到了不少錢財。”
“可是在對傅姑娘出手時,他仍是窮的開不了鍋,為什麽會這樣?”
蕭蔓兒靈動的眼眸裡不斷閃過亮光:“要麽他欠別人的錢財,騙到了錢就立馬還錢了,要麽他嗜賭如命,錢財都輸了!要麽可能家裡真的有什麽病人,需要錢財治病……”
林楓道:“我們是不是可以這樣總結……還錢也罷,賭錢也罷,為家人治病也罷,都代表他有個無底洞,必須要將錢財往裡填!”
“那麽也就是說,在外人看來,至少三年前,他絕對是一個極度缺錢的人!”
蕭蔓兒忙點頭:“就是如此!”
林楓看著桌子上的木箱、木雕和紙張,深吸一口氣,緩緩道:“現在,我們可以對傅姑娘的情郎,有一個完整的推斷了。”
“他在一個能夠製造金絲楠木器具的大型作坊裡討生活,擁有雕刻的技能,且可以直接參與到製造貴重的金絲楠木器具中,手藝應該是獲得很多人認可的。”
“同時,他幼時蒙過學,識字,但水平不高,家裡在他小時候發生了變故,使得他不得不放棄讀書這條路,他經濟條件十分拮據,因某種原因,極度缺錢,哪怕工錢發下來,也很快就會花光。”
想了想,林楓又道:“還有,他的時間較為自由……從這些紙張內容能看出,他與傅姑娘沒少見面,且還要將這些信送來,時間不自由可不行。”
“聯系到他在作坊裡做工,初步判斷,他要麽是一個小頭目,不用親力親為,可以隨時出來,要麽就是有外出采買東西的職責。”
聽著林楓的總結,蕭蔓兒眼眸一亮再亮,那水潤的眸子仿佛閃爍著星辰一般。
她隻覺得,他們距離找到這個傅雪的情郎,只有一步之遙!
不僅區域限定了,甚至連在工坊的職責都有了推測。
再加上讀過書,會雕工,手藝好,攢不住錢,極度缺錢……這些附加條件。
她覺得,接下來甚至都不用再幹什麽了,直接按照這些條件去找,基本上就能直接找到了!
而這一切,林楓只是憑借一個木箱,一個木雕和一些紙張,就推斷了出來。
這份本事,真的讓人無法不讚歎,不佩服!
蕭蔓兒看向林楓,道:“現在我們就根據這些線索,找他去?”
林楓搖了搖頭:“不急,等傅掌櫃寫完傅姑娘的行蹤後再找也不遲,雖然我現在對傅姑娘情郎有了不少的了解,但他們之間是如何見面的,又是如何傳遞這些信件的,我們還不知曉。”
“若能知道這些線索,或許還能再縮減一些范圍,讓我們更有針對性的尋找,不至於浪費太多的時間。”
聽著林楓的話,蕭蔓兒想了想,點頭感慨道:“還是林寺正考慮周全,足夠沉穩,若是我的話,我可能已經迫不及待去尋找了。”
林楓笑了笑:“已經三年多了,再差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而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忽然從外面傳來。
接著胖掌櫃傅陽就快步走了進來。
他手上拿著幾張紙,看到林楓後,便連忙將紙張遞給林楓,道:“林公子,我女兒的行蹤已經都寫出來了,你看看。”
林楓聞言,直接將之前的紙張收起,然後將這些紙張按照時間順序,一一鋪開。
他視線向上看去。
胖掌櫃是從貞觀三年四月初十開始寫起的,一直到傅雪失蹤的七月初十。
上面對每一天的記載都很詳細,哪怕林楓沒要求胖掌櫃書寫具體時辰,可胖掌櫃也寫了下來。
看得出來,胖掌櫃對他女兒的記憶,真的是深深刻在了靈魂裡。
哪怕三年過去了,可仍是記憶猶新。
林楓深吸一口氣,對著每一天的行蹤,都一個字一個字的,十分認真的看著。
三個月的時間不算長,沒多久林楓就看完了。
之後他眉頭微蹙,面露思索。
“怎麽樣?”
胖掌櫃連忙向林楓詢問。
蕭蔓兒的視線,也充滿期待的看著林楓。
林楓沒有立即回答,他的大腦在此時就仿佛是一台高精的處理器,在將剛剛得到的所有信息歸納處理。
片刻後,林楓輕輕吐出一口濁氣。
迎著兩人緊張期待的視線,林楓露出笑容,道:“我知道他們是怎麽見面的了。”
聽著林楓的話,蕭蔓兒秀眉的臉蛋上,頓時露出笑顏,那雙柳月彎眉,直接彎成了一個月牙。
而胖掌櫃,則是直接瞪大了眼睛,他忙上前一步,道:“林公子,他們怎麽見面的?”
林楓知道胖掌櫃急迫的求知心態,他沒有賣關子,直接道:“傅掌櫃,你看看你女兒的行蹤。”
他一邊說著,指尖一邊指向最遠側的那張紙,道:“那張紙記載的是你女兒四月初十到四月二十五的行蹤,這個行蹤裡,你女兒一共去買了三次菜,在首飾鋪裡幫了你三次,之後就一直留在後院裡看書。”
胖掌櫃忙點頭:“是這樣的,我不會記錯的。”
“但你再看後面,從四月二十六開始……”
林楓指著其他紙張,道:“從那一天開始,你女兒有一件事,明顯做的多了。”
蕭蔓兒看著行蹤表,眸光一閃,道:“去首飾鋪裡幫傅掌櫃的忙?”
“幫我的忙?”傅陽一愣。
林楓直接點頭:“沒錯,你看,在四月二十七時,你女兒去首飾鋪幫了你的忙,而在那之後,她基本上是以三天一次的頻率,去首飾鋪幫你。”
“在最初的半個月裡,她在首飾鋪裡幫了你三次,可後面的半個月,她在首飾鋪裡幫了你五次,並且一直到她失蹤那一天,基本上都是維持在這個頻率。”
“這……”
傅陽聽著林楓的話,一臉的震驚:“真是如此,我,我竟是沒發現這些。”
“再去看看四月二十六那一天。”
林楓指著紙張,道:“這一天,你寫著你的女兒去逛了廟會。”
“而她從逛廟會回來後,就開始三天一次的去首飾鋪幫你的忙……”
林楓看著傅陽,緩緩道:“傅掌櫃,想來你也該看出來了吧?”
“在你女兒逛廟會的那一天,一定發生了什麽,不出意外,她應該是遇到了她的情郎,之後她去首飾鋪幫你,我想她真正的目的,應該是見她的情郎。”
傅陽瞪著眼睛,忍不住急聲道:“林公子,你是說……欺騙我女兒的那個家夥,難道一直裝作客人去我的首飾鋪,所以他們是通過那樣的方式見面的?”
林楓迎著傅陽不敢置信的視線,微微頷首:“從你女兒突然改變的習慣,以及完全成頻率的事情上來看,應該就是這樣。”
“我想,那個人應該只有三天才能出一次門,才能來見她,而他裝作客人在你首飾鋪轉一圈,就足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信傳遞給你女兒了。”
傅陽眉頭緊皺,道:“如果一個人連續多次的來我店鋪,我不會沒印象啊……可我並不記得有這樣的人。”
林楓緩緩道:“這就是他的厲害之處了,他既然要欺騙你女兒,又豈會讓你這個父親察覺到他?”
“我想,要麽是每一次來的時候,他的衣服都不同,要麽就是他與你女兒有約定,每次你女兒看到他,都會想辦法支開你,或者乾脆你女兒自己暫時的離開店鋪與之相見……總之,想要避開毫不知情的你,辦法太多了。”
傅陽雙手死死地握成了拳頭。
他全身都因為憤怒而發抖。
“他竟然在我眼皮底下欺騙我的女兒,他竟然就在我的眼皮底下做的這一切……我一定不會放過他!我一定不會!”
說著,他看向林楓,祈求道:“林公子,你一定要幫我找到他啊!”
林楓看著全身因為憤怒而發抖,眼眶紅腫的傅陽,輕輕吐出一口氣,他直接道:“走吧,我帶你去找他。”
說著,林楓直接向外走去。
而這一幕,直接讓傅陽愣住了。
看著林楓的背影,傅陽竟是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蕭蔓兒見林楓有著明確的目的,很明顯是心中有數了。
她眼眸頓時亮起,看向愣在原地的胖掌櫃,道:“傅掌櫃,還愣著幹什麽?你不是要找騙你女兒的人嗎?怎麽還不動?”
傅陽聽著蕭蔓兒的話,終於確定自己聽到了什麽。
他猛的瞪大眼睛,充滿著激動與不敢置信,道:“林公子,你,你……你真的知道那個家夥在哪了?”
林楓微微頷首,道:“我已經找到你女兒情郎送她的東西了,並且從中分析出了她情郎的一些情況。”
“不出意外,我們很快就應該能找到他。”
聽著林楓的話,蕭蔓兒眸光微閃,她不由道:“你是從傅掌櫃給你的行蹤裡,又發現了什麽?”
剛剛林楓給出的范圍還很大,根本就不是很快就能找到的,可林楓現在卻用很快二字。
蕭蔓兒知道林楓的性子,林楓那般謹慎冷靜的人,絕不會隨便許諾。
所以他說很快,一定有了新發現!
林楓迎著蕭蔓兒希冀的目光,輕笑點頭。
他說道:“根據傅姑娘三天一次的頻率,可以看出,她的情郎平常也是出不來的,只能三天出來一次。”
“如果是作坊裡的頭目的話,是不會有這麽大的限制的,所以不出意外,他應該只是擁有外出采買的職權,擁有這樣身份的人,哪怕在一個大型工坊裡, uukanshu 也不會多。”
“而他既然是外出采買的,那肯定時間是有限制的,不能一出來晃悠一天,那樣他回去必然沒法交差。”
“所以結合他既要在規定時間內買好東西回去,又要來這裡秘密和傅姑娘見面,並且傳遞情書……那就可以推測出,要麽他買東西的地方就在附近,要麽這裡就是他采買東西的必經之路。”
“如果他買東西的地方就在附近,可這裡不是東西兩市,商品種類有限,那就只能有一個情況……那就是他所在的工坊,就在附近,距離這裡不遠,只有這樣,他才會來這裡買東西。”
“而如果這裡是他采買東西的必經之路……那表明,他要去買東西的地方,大概率是西市,東市都是達官顯貴逛的地方,西市才是商品種類最全,什麽都能買到的地方,並且距離這裡也最近。”
“所以,他的目標是西市,那去往西市還要經過這裡,就代表他所在的工坊一定就在這裡的西北,一定就在長安城內!而我們這裡距離西面的城牆已經不算遠,只有一公裡多一些,距離北面的城牆也不到兩公裡!”
“故此……”
林楓看著神情激動的胖掌櫃,看著眼眸亮晶晶的蕭蔓兒,緩緩道:“綜合以上兩種情況,我們只需要以此地為中心,查找方圓三公裡內的可以製造金絲楠木器具的工坊即可!”
“而長安城內寸土寸金,能在長安城內開設這麽大的工坊,我想數量肯定不多,只要簡單篩選……答案,自然就會浮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