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迎上去,請安的話還未出口,對面就是一鞭子狠狠抽了下來,千總登時一聲慘叫,臉上立刻皮開肉綻。
“你手下有五六百人,還守著大營,賊人最多只有三四百,就這片刻功夫就讓人殺了過去,你們都是死人嗎?”馬化豹大聲吼道。
那千總捂著臉怯生生地說道:“啟稟參將,那賊人有巨人。”
話音剛落,頭上又挨了一鞭子,“胡說八道,賊人朝哪個方向跑了?”
千總不敢再辨,只是向著朱理他們逃去的方向一指,說道:“逃走已經快一個時辰了。”
“待回來在與你算帳。”馬化豹丟下一句話,就打馬趕去。
黑沉沉的夜色中急促的馬蹄聲傳得很遠,朱理和牛伯遠同時停下腳步回首眺望,稍加分辨之後,朱理歎了口氣說道:“看來是騎兵追過來了。”
牛伯遠微微點頭,“大概有幾百人吧。”
“幾百人也不算多,趁著天黑,乾他一下嗎?”剛剛的廝殺朱理感到十分輕松,這會不免有些躍躍欲試。
牛伯遠卻有些遲疑,“既是騎兵,那肯定是劉澤清的親兵家丁,咱們恐怕乾不過,可是兩條腿又跑不過四條腿,這可怎麽辦?”
“走小路呢?”
“這一片咱們地形不熟,走小路肯定要繞來繞去,讓他們走到前面去,咱們這一夜等於白忙活了。”王伯當插進來說道。
“要我說,就給那劉澤清來一下狠的,追來的既然是親兵,咱們只要宰掉一百多個,就能把那狗賊心疼死,再不敢這麽死死相逼。”馬孟起揚起手中長矛,高聲說道。
“這黑燈瞎火的,咱們在路邊埋伏下來,肯定叫他們好受。”王伯當說道。
“要不然你們先走,我留下來斷後。”牛伯遠試探著說道。
“決計不行。”幾人同時搖頭。
“那好,咱們就埋伏下來,今天就拚個魚死網破。”見眾人態度堅決,牛伯遠也下定了決心。
馬化豹凶狠殘暴,卻也並非是無腦的匹夫,他對於賊人可能會在暗中埋伏,心裡是有些準備的,所以當黑暗中一聲呼哨響起,他也是一聲大喝:“向前衝過去,再重新結陣。”
因為有所準備,路兩邊撲出的山賊並沒有留下多少官兵,倒是朱理帶著十幾個弓箭手在近距離的兩輪急射殺傷了不少人。
馬化豹沒管倒下的那些人,一直衝出五十步才撥轉馬頭重新列陣,看著黑暗中那些影影綽綽的巨大身影,朱理心中不禁一陣發苦,因為要夜間破寨,他們帶的長兵器並不多,面對騎兵的衝擊恐怕討不著好去。
“快,快,退到莊稼地結陣,”牛伯遠招呼大家向旁邊緩緩後退。
華北平原之上,農田盡可跑馬,不過現在畢竟是夜裡,馬化豹也不敢策馬狂奔,他帶隊緩緩接近,很快就發現賊人的長矛不多,他立刻招呼部下小步衝擊,用騎槍攢刺。
果然兄弟會立時抵擋不住,不斷有人哀嚎著倒下,見此情景朱理和牛伯遠互看一眼,同時向前撲出,牛伯遠手中長矛一撥一刺,立刻就有一人慘叫著跌落馬下,朱理則是一扭身躲開迎面而來的騎槍,手中大斧從下而上斜斜劈出,那人還想橫槍抵擋一下,結果連人帶槍都被劈到了空中,一蓬血雨在空中灑落,官兵見到對手如此勇悍,都不禁氣沮,兄弟會眾人趁機殺入,場面立時變得混亂起來。
混戰之中,雙方不斷有人重傷倒下,在地上發出瀕死的呼號,馬化豹看了一下就確定自己這方仍然佔了上風,但是這並沒有讓他高興起來,這些親兵對大帥來說都像金子一樣的寶貴,此次只是為了剿滅一夥山賊就大量的損失,那是無論如何也承受不起的。
而且,那兩個匪首勇不可擋,他們身後那個奇怪的東西一邊揮刀一邊發出女人一樣的聲音也讓他感到後脊發涼。雖然廝殺上自己這邊佔上風,可是由於這個奇怪組合的存在,馬化豹感到己方士氣下降的卻更快,如果繼續下去可能還會有其他的變數。
略一猶豫馬化豹已經下定了決心,他回頭招呼了一下自己的幾個親信,橫向遊走尋找機會。不一會馬化豹瞅準朱理與牛伯遠全都反身對付另一面兩個官兵的時候,急催戰馬,猛衝而出。
馬孟起在另一邊聽到蹄聲不對,回首看此情景,大喊一聲小心。牛伯遠戰場經驗豐富,立刻知道不好,他挺槍回身,正好看到幾騎戰馬撞開嫦娥,騎槍像毒龍一般向他們刺來。
隻一瞬間牛伯遠就做出了決定,他一面奮力反刺,一面用盡全身力氣把朱理撞了出去,而他自己卻被兩把騎槍刺中,手中的長矛再也遞不出去了。
那邊馬孟起雙眼盡赤,大呼一聲“二哥”,遠遠的手中長矛如九天遊龍脫手激射而出。馬化豹正處於擊斃匪首的喜悅當中,萬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一擊,結結實實地被刺下馬來。
這幾下兔起鶻落,一眨眼的功夫雙方都失了首領,慢慢地戰場上刀兵相交之聲竟停了下來。馬孟起又對著朱理一聲大喝,“你們帶上二哥快走,我來殿後。”
朱理這才反應過來,馬上背起牛伯遠落荒而去。脫離戰場後,朱理和李醫生為牛伯遠做了一些簡單的包扎,這兩槍一槍扎在肚子上,一槍扎在腿上,雖然還算不上致命傷,但失血極重,按李有成的說法,能不能活過來就全靠老大哥的保佑了。
幾個人在黑夜中一陣疾奔,眼看東方漸漸發白之後,身後卻又傳來陣陣馬蹄聲,一陣絕望在心中湧起,朱理看了看身邊不多的幾個人,向范希文苦笑道:“我來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