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澤清在接到自己老家被滅門的消息時隻氣得要吐血,霍達的信上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劉家總管的身上,反正人已經死了,背再多的鍋也無所謂,可是劉澤清又如何相信自己一家幾十口人在縣城裡住著,竟會被盜賊殺得乾乾淨淨。派人隨便一打聽,就發現整個兗州府到處都是兄弟會,這樣他還如何不知道殺父仇人是誰。
劉澤清這時倒還沒想到縣令大人和曹縣的父老鄉親在這件事情上也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他隻想立刻提兵去再將兄弟會殺個片甲不留。可是即便劉澤清專橫跋扈,也知帶兵私離訊地那可是罪不容誅,為今之計只能拿銀子出來,到兵部去活動,討了這剿滅兄弟會的差事。另外現在的山東總兵倪寵一向和他不怎麽對付,但是兗州參將李通和他的關系倒是不錯,可以行書先請他出兵打好前站。
兵部的主事收到劉澤清的賄賂時好半天沒反應過來,從來只有他們籌銀子給這些兵頭求他們快快發兵剿匪,這次怎麽反過來了?這到山東剿匪,難不成還有什麽好處?
就在主事沉吟之際,劉澤清的弟弟劉源清急忙說道:“這次快板惡賊肆虐兗州,我們劉家就在兗州曹縣,眼看鄉親父老生靈塗炭,我哥哥那是心急如焚,恨不能插翅飛回山東,所以還請大人幫忙。”現在朝廷窮得叮當響,劉澤清可不敢讓他們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要殺回山東,那樣的話開拔的銀子只怕一兩都不會有。
主事長長的哦了一聲,“劉總兵忠心為國,也是難得,只是現在朝廷財政緊張,這開拔銀子急切之間恐怕籌措不齊,而且倒也沒聽說山東有匪情報來。”
“那山東地方官粉飾太平,我們就是曹縣人,早已得到消息,若是不及早鎮壓,地方糜爛可就不可收拾了。若是賊人轉而流動,那我兄弟即便是有心追剿卻也無能為力了。”
劉源清這種以退為進倒是讓主事心中一動,劉澤清急著回去剿匪,顯然是害怕盜匪把他老家的家產給抄了。可是若真像劉源清所說,這賊人把他家產抄了再一跑,損失即已造成,那劉澤清就絕不會再插手這事,那豈不是雙輸的局面?
“也罷,明天我就去向侍郎大人分說,總不能涼了劉總兵這拳拳之心,開拔的銀兩我們兵部也盡力籌措,不過肯定是不夠,你們也別爭多嫌少。”
“那可萬萬不敢,還全仗大人成全。”
雖然使了銀子,可是朝廷上各個環節走下來還是花了幾個月,開拔銀子自然也是打了大大的折扣,唯一讓劉澤清感到欣慰的是兵部還責令山東總兵倪寵與他一同剿賊,這多少可以為他分擔一部分壓力。這幾個月劉澤清雖然不能離開通州,但是也並沒有閑著,曹縣又是他的老窩,各方面的情報他很快就收集了不少。
劉澤清原以為兄弟會在上次的圍剿中精銳全都灰飛煙滅,現在不過是一些余孽糾集了一夥流賊。可是陸陸續續傳來的消息讓劉澤清大吃一驚,兄弟會竟然在兗州分田開荒、賑濟災民,他們甚至會弄一輛小車把飯拉著送到各家的地頭,當場兌現,那些莊稼弄得好的就多給一些,偷懶耍滑的就要餓一餓肚子了。每天一頓乾的顯然大大調動了那些災民的積極性,災民們又看到紅薯的長勢喜人,所以更是賣力。現在整個兗州紅紅火火,到處都是一派忙碌的景象。
李通給他的回信更是讓劉澤清感到擔心,李通的信裡各種否定、推諉,還說自己從馬上摔下來受了傷,無法幫忙。結合自己得到的情報,劉澤清斷定李通肯定在兄弟會手裡吃了大虧,這兄弟會現在竟然能擊敗幾千官軍,倒是真的不可小覷。
謹慎起來的劉澤清一邊放下身段去求倪寵盡力配合,一邊又與河道總督周鼎聯絡,爭取一起行動。
這個要求對周鼎來說倒是雪中送炭,他現在坐困濟寧州,城外到處都是兄弟會在活動。有了李通的慘敗在前面放著,他手下那幾千人全都龜縮在城裡不敢出去。奇怪的是,這兄弟會就在下面村鎮活動,也不攻打府縣,濟寧州雖然一日三驚,倒也一直無事。
對於這樣一支奇怪的力量究竟該如何應對, 山東的官員們還有些拿不定主意。巡撫顏繼祖當然是想把這事壓下去,可是各路官紳受到兄弟會的壓力,也不斷地把壓力傳導上來,他也是焦頭爛額,不知如何是好。現在劉澤清背負血海深仇,殺氣騰騰而來,顏繼祖當然是喜出望外,一面派出自己的標營配合劉澤清,一面催促滿不情願的倪寵從萊登快快趕過來。
這樣一來二去居然讓他們糾集出好大一股人馬,面對這個局面朱理倒是有些發蒙,“這些人怎麽不按老理做事呢?不是應該一個總兵一個總兵的上嗎?哪怕像佳夢關魔家四將也算是一鎮總兵,這怎麽一上來就來了兩個總兵、一個總督、一個巡撫?好生不講道理。”
“要不咱們趁著他們還沒有會齊,先打破濟寧州,給他們個下馬威。”馬孟起指著濟寧說道。
“濟寧城城高水深,只怕急切難下。”王伯當反對道。
“伯當說的有道理,咱們攻城比較慢,還沒等破城敵人的援兵就到了,到時候更麻煩。”朱理又想了想說道:“還是防禦吧,把咱們的人再動員起來,現在紅薯大豐收,兵糧是不缺了。”
“都給他們分了地,要再動員起來恐怕不容易。”范希文有些擔憂地說道。
朱理嘿嘿冷笑,“他們一群河南人,到山東來搶了山東財主們的土地和糧食,居然還想過安穩日子。跟他們說,要是我們兄弟會頂不住,大不了一走了之,可劉澤清的娘老子都被咱們殺了,讓他們猜猜自己能不能躲過去。這次連女人都要征召,好好地來一場防守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