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趙皇帝派下屬撫軍將軍劉聰等人南下擴張,輔漢將軍石勒等人向東攻擊河北等地,石勒怎麽剛去就當上將軍了?因為他剛去就給劉淵招降了晉國駐守上黨郡的背督和馮莫突,上黨郡到洛陽,直線距離才兩百多公裡。
樂平郡的烏桓人不願意向石勒的老大投降,於是石勒假裝得罪了老大石勒,投奔烏桓人張伏利度,和他結為兄弟,帶著兄弟們和烏桓人一起四處搶掠,烏桓人都很喜歡他,等他在烏桓人中間有了很大聲譽,他就把張伏利度抓起來,讓烏桓人推舉自己當老大,烏桓部眾覺得跟著他混很有前途,就答應勒隨他一起歸降劉淵,劉淵獎勵他都督山東征討諸軍事。
這年頭的人沒什麽信義,率性妄為,當別人兄弟很危險。
西北的涼州差點造反,起因是涼州刺史張軌中風,本地的大族張鎮兄弟想謀求這個位置,最後被張軌兒子擊敗,從此,張軌家把控了涼州。
而之前被苟晞打敗的王彌,又集結起軍隊和苟晞幹了起來,攻擊青州,徐州,兗州,豫州。這些朝廷大官,武功不能把叛軍徹底殲滅,文治不能平靜地方,歹人一聲號令,地方立刻戰火熊熊。
他們一方面也想著保有大量軍隊,沒有戰亂,軍隊存在就沒有意義了,而地方平民的死活,對於他們,不在第一考慮范圍。
每次收到這些消息,王青就頭大,有同情心沒用,得有實力,況且,不經過戰火的歷練,怎麽能改造天地,新時代不是隨便就能取代舊時代的。
平民們在這種時候沒有選擇的余地,別人想要他們怎麽乾,他們就只能盲目跟著乾,最後死活,完全看天意。
這種事頻頻發生,王青就在心裡勸自己說,不能計較一時的成敗,他現在才十四歲,一切可以慢慢來,往世千百年大家都忍過去了,他現在時刻關注各方情報,如果有人敢來犯荊州,頭都給他打爛,保證荊州平靜的發展是第一位,中原宣布崩潰之後,有的是麻煩,現在要積蓄力量。
過完年之後,王青就開始在表面減少軍隊,把軍隊減員到地方駐守,每個郡一個團,現在上庸郡,襄陽郡,天門郡,各駐守一個步兵團,名義上不再是荊州軍,是維持地方防務治安,但是實質上和之前沒有什麽區別。
南郡還有兩個步兵團一個,一個騎兵團,還有王青直屬的九團。從各團抽調出軍官,在北方來南方的流民和本地人中,荊州軍再招募一萬人,現在北方源源不斷有流民過來,除了給他們搬家到人少的荊州南方去開墾,第二個出路就是當兵了。另外招五千人做荊州水巡,基地就選在洞庭湖,荊州船廠就在那裡。
新招募的士兵分成新的八個步兵團,五千人的水巡分為四個水巡團,不過水兵們一開始也是按照步兵先訓練的,等士兵們習慣了,再上已經為水巡打造的戰船。
現在被被定級為蜜蜂級的戰船,能載五百戰兵,船上裝有船弩,投石機。新船也在加緊建造了。
本地人其實不怎麽願意當兵,種地多好,盡管荊州軍待遇是高了那麽一點點,可是士卒和士族雖然念起來差不多,但是地位是天壤之別,士卒和百工都是賤人,不過,也有不少本地人擔心,都是外地人來當本地的兵,以後不得欺負我們本地人,不少本地人也參軍了。
現在荊州軍是招募製,不設軍戶,入伍五年,沒有升遷,可以申請退伍,回家種地,這一條也是鼓勵本地人從軍的原因之一。
王衍過完年之後,就離開了洛陽,在半路上轉向來了荊州,荊州和北方久經戰火不一樣,農民們在路邊的田野裡耕作,郡縣道路平坦寬敞,足足夠兩個馬車錯身經過。荊州從平定了張昌之後,一直穩定,沒有產生大亂,人們正在默默地過好自己的日子。
看到這樣的景況,王衍就知道,他這個侄子還真的是圖謀很大,外界說刺史王平子(王澄)到了荊州,荊州大治。其實王衍才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的侄子做的,他今年才十四歲,就能把一州治理成這樣,如果沒有發生天妒英才這種事,估計他們王家還真能當上皇族。
到了南郡,在荊州城外看到這裡形成了一個市鎮,商販往來繁忙,長江裡運貨的船很多。城市裡不是有市集嗎?怎麽有人在這裡交易,不過看這繁忙程度,這樣也許的確對商貿有利,可是不在城裡,也沒有圍牆,敵人進攻過來,無城可守,一切繁華如過眼煙雲。
王青早就知道自己的大伯今天就能到南郡,特意過來迎接他。
“大伯,你終於來了,”王青說,“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死。”王衍氣得吹胡子,“我可是馬上就能朝廷登上三公的高位了,被你一封信嚇得不敢留在洛陽了。”
“三公有什麽好的,大伯還真是想做司馬家的忠臣?眼看北方打得腦漿亂飛,我這不是擔心你老人家出事嗎?你來荊州坐鎮就好了,我一個毛頭小子,哪裡能穩得住這大場面。”
王衍可是深諳人心的,權力面前,別說是伯侄,就是父子關系也不好使,他只在旁邊出出主意,可不能對已經羽翼豐滿的侄子指指點點。
“你已經成人了,你的事自己做主吧,有什麽問題沒有把握,伯父興許可以給你出出主意。”王衍對王青表態說。
“伯父,遇到不懂的地方,我一定來問你。我堂兄王玄不是來了嗎?能不能讓他在荊州幫幫我的忙,我看江夏郡郡守的職位,就很適合。”王青當然也要給王家人點機會了,現在這些地方官吏,只要找他點事,他還敢不知情識趣走開,向朝廷上書說他不行,要換個人,王家現在和司馬越關系不錯,他肯定會同意的。
主要是給司馬越建造後路的小弟司馬睿,此時在揚州,和王家相處得如糖似蜜,也不好撕破臉皮。
即使不同意,那也是給老王畫個餅,是朝廷不願意,不是我不給。主要是王家他們這一支此時差不多都在荊州,以皇族的多疑,司馬越估計早就懷疑他家了,不過他興許還沒收到消息。
現在北方又亂,司馬越沒有機會抽出身來找事。不過即使他來硬的,王青現在也不怕他。現在他已經是一方大勢力了。
即使平靖了北方,司馬越也要思量再三,當年一個張昌就搞得南方差點崩盤,現在實力更強的王家,恐怕不是好對付的,現在南方其實主要是荊州揚州兩個大州,人口多。
盡管王青把手上的軍隊散開了,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這根本騙不了大家,況且現在還擴招了軍隊,雖然大家不知道王家手裡有多少人,但是肯定不會少。
據王青在司馬越府上的情報人員上報的消息,司馬越現在是經常失眠,尤其是北方突然又出一大堆叛賊,他是整夜整夜睡不著,自己苦苦支撐司馬家,一幫什麽狗屁的弟弟侄子還在那裡想要搞他,這麽大的壓力,王青都擔心司馬越這人怕是活不過五十歲。
昨天王衍被安排在莊園裡面住,第二天王青邀請大伯父子和王澄去軍營看看。
盡管看的都是新兵,但是操練半個月之後,已經有模有樣了。
王衍看著整齊的軍容,這才知道,王青不是在和他開玩笑。王澄也是第一次來到荊州軍軍營,也是大受震撼。
“大伯,我的兵怎麽樣,雄壯嗎?”王青說。其實整齊有度,也只能在扮相上唬唬人。
“雄壯,雄壯。”王衍其實對軍事只能停留在紙上談兵階段,但是看著眾軍士進退整齊,還是很雄壯的。
王青重點是帶他們看自己的新學校,楚才學宮。那才是王青最在意的地方,科學是時候和這個時代舊學的柱石們見面了。
王青帶著眾人參觀楚才學宮,其實楚才學宮現在也就一千來人,這還是年後又招收了四百多人的緣故。東漢以來,大家聚眾講學,超過萬人的都有,不足為奇。
新學的老師實在不夠,拖慢了新學發展的步伐,只能慢慢來了,不然王青可以強令大多數小孩來受義務教育。還好用了拚音,學生們識字的速度加快,可是老師也是依然不夠。
王衍知道這些都是平民的孩子,興趣就不大了,庶民配學習聖王教化嗎?好在教的也不是孔孟之道。
學校裡有點新奇,那只不過是些奇淫技巧罷了,人們不跪坐,學的也不是聖王的教化,上不得台面,王青給了他一本書,這是第一批活字印刷的書籍,印刷的學校的教材書籍。
“大伯,看看我寫的書,簡單易懂,這是我在學校教的東西,”王青對王衍說,“時代變了,如果有人想要阻攔了我,那我可不會忍。”
好在現在的文化階級是搞玄學的,底線比較低,要是講禮儀制度的儒家為主流,那恐怕王衍得打死王青,目無尊長,沒有孝心,即使打不過,也要絕食表示反對。
可是王衍聽到,只不過笑笑罷了。
看到王青給他這本《原子論》,王衍一開始還不以為意,下午王衍看著王青給他的書掉在地上,隨便撿起瞧了瞧。
王青治軍的才能可能有那麽一點,但是王青居然想著書立說,簡直令老王發笑,自己這個侄子從小就不愛讀書。
可是很快老王就笑不出來了,書上寫的都是口語,不是上流的文言,可是這本書講的東西匪夷所思,說世界萬物由細微的原子構成,人也是這樣,動物由單細胞生物進化而來。
這個學問和大眾所相信的道生萬物,人是萬物之靈,有身體魂魄截然不同,王衍活了幾十年,從來沒有聽過,人如果都一樣是原子構成的,他們怎麽高人一等,以前的學問,很多也沒有了用處,偏偏這個說法又合情合理,找不到破綻。
王青這是要開宗立派,開創一門新學問啊,這對於王家也不知道是禍是福。今天王青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沒有人能阻止他,他要向所有人傳播他的學問。
王衍知道,自己是阻止不了王青的,他布局這麽久,就是為了傳播這門學問,因為這門學問不可能自下而上地進行推廣,君王和貴族都不會允許的,士人和庶人平等,不講長幼尊卑,不信鬼神,哪個士人能接受。
王青曾經說為了王家,於是利用了他們想壯大王家的私心得以發展,如今他的爪牙已經露出來了。
不然他怎麽可能同意給王青坐大的機會,現在他都得看王青臉色了,還有老幼嗎?還要尊卑嗎?還講禮教嗎?
他只有兩種選擇,要嘛就是不和王青合作,看王青成功,他這門學問被推廣到天下,或者看王青失敗,王家人被族滅。要嘛就是合作,成功了,王家成為新學問的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