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縣裡,許松懷著另一個目的,即真正的掌握該縣權柄。
那麽,首先要將弓兵控制在手裡。
“下官明白了。”
吳振領命,帶著一些營兵將弓兵們捆成一串,挨個暴打。
那些弓兵平日在縣裡城鄉,作威作福,百姓不敢招惹,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殘虐。
頓時,山下響起一聲更比一聲慘烈的嚎叫。
有的弓兵放聲大哭。
許松卻吃著吳振給的醃肉,咬著炊餅,愜意的坐在草地上,聽著慘叫仿佛聽著動人的音樂。
附近燒起幾堆柴火,火光映照中,兩道身影翩然來到許松的面前。
“你很殘忍,何必虐待俘虜?”
趙金福純美白嫩的臉蛋在火光中,透著幾絲慍怒。
“沒殺掉這些人,我很仁慈了。”許松滿不在乎的吃著,也不管在趙金福眼裡是怎樣的形象。
“虐打俘虜有用嗎?”趙金福保持著雍容優雅,盡管她有些看不慣殘暴的行徑。
聶珊道:“對待俘虜,向來的做法有幾種,殺了,或者釋放回家,再者就是充當勞力,甚至編入自己一方的軍中。”
在許松眼中,弓兵當然是兵員!
但需要摧垮弓兵們心裡的抵抗意志,而且不能被外界察覺。
也不能被聶珊和趙金福得悉弓兵們的歸屬。
“弓兵畏威不畏德,沒有多高的悟性和智慧,不打他們不服從。
我得把這些弓兵馴化好了,他們才會牢記職守,守護一方百姓安寧,而不是禍害當地。”
許松的臉色充滿正氣。
趙金福眼眸微亮,俏臉的陰翳如同陰雲彌散,火光下容光煥發,說不出的嬌媚動人。
聶珊有些狐疑,按照直覺,她總覺得許松不像個正經好人,怎麽會滿腔正義為百姓辦事呢?
山上黑森森的,趙金福明知藏了很多山匪,卻感到很安全,臉上神情放松道:“你們營兵戰鬥力很強,可稱精兵,難怪山匪隻敢躲在石頭牆後面,不敢正面接戰。”
許松瞄了一眼趙金福齊胸裙裹著的豐腴嬌軀,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你們兩個是否考慮帶我睡營帳?夜裡山匪若發動襲擊,我扯起你們上馬逃跑。
否則你們兩個睡成豬,肯定被山匪搶上山糟蹋。”
“一邊去。”聶珊瞪了一眼。
趙金福的臉蛋浮起桃花似的紅暈,她嬌嗔的白了一眼:“淨胡說,我們兩個女子的營帳,豈能帶你入睡?”
許松認真的道:“我這不是為你們安全負責嗎?要麽我把營帳放你們的旁邊,夜裡遇襲,我反應快點,還能扯上你們逃跑。”
是否會被山匪夜襲,聶珊拿捏不準。
這種事就怕萬一,如果睡沉了,被悄悄摸過來的山匪們滅掉火堆一陣亂砍,她也很難保命。
“有夜裡站崗的營兵守衛。”
聶珊不放心,怎能讓許松把營帳放到公主旁邊呢?
許松故作松了口氣,揚起鼻孔朝上:“我巴不得離你們遠點。”
山腰之上,只有星月的光輝。
最上面的山頂,山匪大堂的正門前,掛了兩隻紅燈籠。
今晚的山匪們,難得吃了頓好晚餐,除了炊餅,每個山匪還難得的分到了幾塊肉。
這是大當家鄭衝和三當家商量過後,特意在戰時褒獎他們的。
堂中,油燈掛在牆邊的鐵鉤上。
鄭衝坐在桌邊,咬著骨頭肉,喝著米湯白的濁酒。
三當家舉碗飲了一大口,歎氣道:“四十多弓兵,吃碗飯的工夫不到,就被那巡檢司打趴了,沒死的都成了俘虜。”
此時還有好幾個當家的在外面監視山下官兵,堂中另坐著五個當家的。
“這批巡檢司不同以往,打起來,陣勢齊整,軍容彪悍,好像天不怕地不怕,打弓兵就像隨便玩玩。”十當家的鎖緊眉頭,滿目憂愁。
鄭衝端著酒碗,喃喃道:“沒事,他們穿了好甲胄,天天吃得飽,別看對弓兵凶悍,其實是早就知道弓兵們容易打。
跑到我們烏鴉山,他們就不敢攻了,一群怕死鬼。”
三當家眯起眼,像是智珠在握,慢悠悠道:“他們打了一些木板當做木盾防箭,我們的弓弩本就不多,主要用石頭砸,這是無法防范的。
待鄢陵援兵一到,我們多耗幾日,巡檢司沒了飯吃,要麽去找老百姓明搶,要麽回縣裡。”
十當家仍然疑慮重重:“如果他們拚著死傷一些人,搶上山來近戰,我們僅僅布衣,拚不動那一身的鎧甲。”
鄭衝面色一厲:“咱們光腳不怕穿鞋的,那些京城的巡檢個個貪生怕死,拚命的時候鎧甲都不好用了。”
十當家不再多說,等待鄭衝喝了不少酒說要出去探查官兵時,悄悄拉了三當家到廳堂側面的灌木叢裡。
“官兵少了一批人,必是去準備什麽東西。僅靠石頭防守,很難保證不被巡檢司攻上。”
十當家低聲道:“鄢陵匪寇有些披甲,比我們強得多。等他們到了才有勝算,咱們不如拉幾個當家的,入夥鄢陵,比跟著鄭衝有前程。”
三當家琢磨一下,眼眸在星月的光澤中閃亮,也小聲道:“可鄭衝豈會坐視我們投靠鄢陵那邊?到時候,若鄢陵韓當家肯為我們出頭,倒還好。”
十當家陰惻惻道:“咱們先說動了幾個當家的,找準機會突然乾掉鄭衝,帶著弟兄們入夥。
韓當家肯定接受,山上這麽多的人就是力量,用好了能控制整個扶溝縣,都不用理那知縣。
到那時,咱們弟兄心情不好了,隨時打進縣城,殺了貪婪的狗官黃知縣,搶了縣裡所有糧食,漂亮妞隨便我們搶。”
聽到這,三當家血脈噴張,聲音越發低沉:“我是鄭衝老兄弟,卻成了三當家。
那胡真把妹子給鄭衝當小妾,當上二當家,還去拉攏韓當家的,往後他們幾個抱在一起,騎在我們頭上隨便撒野,說不定就朝我們老弟兄下手。
你說的方向不錯,我們不如先下手為強,滅了鄭衝才有前景就。”
十當家陰森森的冷笑一聲,與三當家回去大堂。
過了約莫兩刻,鄭衝回來了,興高采烈道:“我去探看了巡檢們的動向,靠的很近,連幾個人說話都聽得清楚。
他們不敢攻山,定然耗幾天做做樣子,回去東京城有個交代。”
三當家還端上碗喝酒,躊躇的皺眉:“這樣豈不是不能招安了?”
鄭衝斜視一眼,眼神透出智力的優越感,笑眯眯道:“耗走這一批巡檢司,他們撤走的時候,所有的鋒芒都退掉了。
屆時韓當家的與我們合流,士氣大增,追擊官兵有了獲勝的把握。
只要打垮巡檢司,咱們迅速殺殺縣官佔領縣城,裹挾上萬百姓作為部眾,震動朝廷,招安就有希望了。
大官等著咱們做,美女等著咱們睡。”
下山追擊巡檢司?
幾個當家的想想都怕。
巡檢司個個披甲,更有森嚴紀律,絕非散亂的山匪可比,他們豈能打動?
十當家的謹言慎行,緩緩道:“我們守住山,逼退巡檢司已算難能可貴。等他們撤回東京城,咱們匯合了韓當家的人馬再下山,攻佔縣城殺縣官,也能震動朝廷。”
鄭衝眉頭一挑,翻了下眼皮:“你把事情看得太淺了,打敗官兵,殺得官兵們不願再來打我們,才有招安的希望。”
三當家心頭怒火噴起,不客氣的吼道:“招安,招安,光想著招安當軍官,難道咱們就不能乾點大事?”
乾匪寇,都是難以生存,搶掠才有的吃。
但搶到東西了,吃飽飯後,又面臨著未來怎麽辦的問題。
是做大起來對抗官兵,一路奔向帝王基業,還是招安吃上官府飯?
大宋的匪寇們,幾乎全走招安的路。
畢竟朝廷官府真招安給位子,讓吃官府飯。
而且大家都知道,造反成功寥寥無幾,招安好歹能活下去。
以至於大宋的匪寇,起事打的主意便是鬧大事端當軍官。
所以難以維系的人當匪寇,就是為了當官吃官府飯,成了一條出路。
前提是混出威名。
不能打的匪寇,顯然沒有招安的價值。
“乾大事?三當家雄心不小,我很佩服。”
鄭衝皮笑肉不笑:“但起碼要消滅這批巡檢司吧?對方才一百來人,若任由他們大搖大擺的來去自如,談何大事?”
三當家面色一整,肅然道:“如果巡檢司跑走,我緊隨大當家下山出擊。”
十當家皺眉道:“你們想的太多了,明後天且打起勇氣,只要巡檢司攻上來,大家狠狠的舉石頭砸,砸走巡檢司再說。”
鄭衝笑道:“這是必然,不用砸死兩成,隻消砸死十來個,他們一個個怕死的要命,準跑光了。”
事實上,承受一兩成的傷死而不崩潰,已算精兵了。
而京師的兵,談不上多麽精銳,巡檢司也不過是京營禁軍退下來的。
幾位當家的聽過鄧主簿的剖析,對巡檢司有所了解,心情越發放松。
夜色漸沉。
山下火光三堆,忽然被人滅了,只剩下一點火光。
去買麻繩的人晚上回來了,八個人騎了馬,每人帶著一隻麻袋。
他們下馬後,放下麻袋解開,倒出用來搓繩子的幹麻皮。
許松估摸著時間,讓眾人搓起。
人多力量大,幾十號人搓繩,不到半個時辰已然搓出幾百條兩三丈左右的麻繩。
另一邊,十幾個人伐木,打製長方形的木框,長約三丈,寬約兩丈。
麻繩一根根的系上長方木框。
兩個長方的木框繩網造了出來,放在地上,好像兩個長方蹦床。
沒錯,這玩意的構想正是出自蹦床。
許松讓四個營兵各執繩網一角,拿一塊石頭砸上去。
繩網較為致密,石頭碰到繩網當即被彈落,無法破網。
面對石頭攻擊仍然安全,站在網後的營兵嘻嘻哈哈的笑。
星月光輝落在趙金福的俏臉上,她俏生生的站在繩網前,也好奇投石。
親眼看到二十來斤的石頭砸上去被彈掉,她臉蛋綻放出午夜蘭花般的笑靨。
“此物竟這般管用。”聶珊來了興致,搬一塊石頭,站到繩網前,奮力砸過去。
許松瞅了一眼,臉上憋笑,伸右腿在她腿後。
聶珊用力很大,砸出石頭,往後退了一步,猝不及防,被許松伸出的腿絆了下。
她整個人往後跌倒。
當此時,許松已經坐在了她身後的地上。
聶珊手腳靈敏,往後跌倒,瞬間反手朝後,能夠支撐身軀。
但是她萬萬沒想到屁股後面的地上埋伏著許松。
她一屁股坐到許松的身上!
“嗷嗷,你好重!坐死我了。”許松叫道:“輕點。”
話剛說完,只見聶珊猛地扭回頭。
她的眼眸迸射出滲人的寒芒,恨不得殺人似的。
“你欺負我,佔我便宜。”許松馬上向趙金福告狀:“聶娘子居然調戲我。”
趙金福並沒有看到許松的小動作,扭頭只看到聶珊坐在許松的身上。
“公主,我被許郎君在後面絆倒了。 他明知我在前面投石,故意使壞,還倒打一耙。”聶珊氣呼呼的解釋。
她提起拳頭,不待趙金福開口,已從許松身上翻下,揮拳打向許松的身體。
許松側身用胳膊擋住她拳頭的攻擊,忽地將她的手臂緊緊的拉住。
聶珊靈巧有余,純粹的力量比不了許松,掙手臂掙不開使。
她扁了扁嘴。
許松溫柔地在其耳邊道:“我見聶娘子辛苦了,特地給你當墊子,你若不領情,下次,我坐你身上得了。”
“啊!”
聶珊仿佛受到極大的刺激,尖叫道:“你饒了我吧,我不想跟你說話。”
趙金福張開的唇瓣合不起來,懵掉了。
雖然不怎麽懂,但直覺的感覺到,許松的話肯定很流氓。
“你應該向公主學著做溫柔淑女,別總以為暴力可以解決問題。雖然你凶巴巴的樣子貌似有點可愛,可我畢竟不是受虐狂。”
許松喋喋不休的當個話癆:“你不小了吧,相親過沒有?家人催婚嗎?”
“沒有,沒有,我不動手了,你饒了我吧!”聶珊拚命扭動苗條身軀,卻掙不脫。
“你若不這麽高冷,少點暴力,笑臉常開,我放開你。”許松微笑道。
“好。”聶珊抬起臉,努力擠出一點乾巴巴的假笑。
許松這才松開手臂,突然肚子被聶珊手肘後擊。
這一下力道不輕,疼的厲害。
捂著肚皮苦起臉,卻見聶珊在幽暗的光線中露出笑靨。
許松頭一次看到她真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