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賈瑁說完,剛才平穩的賈牧,此刻也是深深皺起了眉頭。
半餉後,賈牧長歎一聲道:
“面上平和,想不到竟已凶險至此。”
賈牧歎罷,又看向賈瑁。
他道:“此事說與我聽便是,日後莫與旁人提起,此事事關重大,你我人微言輕,貿然說出,不僅無功,甚至還有動搖軍心之嫌。”
賈牧叮囑的,正是賈瑁心裡所想。
他重重點頭道:“此事兒不曾同旁人說過,只是,父親,我們該做何準備?”
“準備……”
賈牧沉默了。
賈瑁看著賈牧沉默,也不急,隻靜靜等著。
不大功夫過去,賈牧吐出一口濁氣,淡淡道:
“此事難辦,先圖自保。”
賈牧說完,從旁衣架上取下甲胄。
他一邊穿著,一邊道:“再憂愁,也是一月份的事,且安心。”
……
賈牧穿戴好甲胄,便往院子外面去了。
賈瑁將賈牧送出院子,隨後便回了他自己屋歇息。
他在甕堡時,多數時候或是在官道上巡視,或是在城牆上戍守,甕堡艱苦,內雖有營房,可終究比不得自家屋裡暖和,如此,賈瑁進屋隻坐了會,便覺得渾身困乏。
現賈牧去了甕堡,院裡隻余下三個女眷,遼中衛又無什麽樂子尋,賈瑁琢磨了會,便一頭栽在床上,沉沉睡了過去。
他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再睜眼時,耳中一片靜謐,聽不到城中有一絲嘈雜。
賈瑁此時肚子也餓了,他下床,待將一身穿戴好後,便推開了房門。
此時已是深夜,月亮孤獨掛在半空,今夜晴的也好,天上無雲,月亮照的院子亮堂堂的。
賈瑁看向對面側房,他見那邊已經熄燭,思索了一兩個呼吸後,想著叫醒尤老娘不好,故而便自己去了廚房,尋到些羊肉熱了吃。
一頓忙活,差不多兩斤羊肉進了肚子。
吃飽喝足,賈瑁又覺身上搔癢,他正想著熱些水去洗澡,突的,想起了推演中的那句,今夜被人拿下。
想到這裡,賈瑁琢磨了會,隨後輕笑著,趁著灶火旺,熱了兩桶水,提著就進了浴堂。
進了浴堂,賈瑁沒急著洗。
他將熱水倒進沐盆中,隨後隱藏身形,躲在了沐盆後面。
“我倒要看看今夜誰拿下誰!”
賈瑁按劍,呼吸也放輕了下來。
……
就在賈瑁進浴堂的功夫,尤大娘住的側屋裡,有人也還沒睡著。
聽見院裡有提水的響動,尤二姐輕手輕腳從床上起來,可當她要出門時,睡在門邊小榻上的尤老娘,突的咳嗽了聲。
尤老娘這一咳嗽,頓時給尤二姐嚇了個哆嗦。
未幾,尤二姐看著尤老娘呼吸平穩,是沉睡狀,剛要推門,卻聽尤老娘又咳了起來。
這下尤二姐也是明白了,她看向尤老娘,輕聲道:
“這不是娘願意看到的嗎?”
這話一出,尤老娘便睜開了眼睛。
她看著尤二姐,似有心駁斥,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
半餉後,尤二姐推開了房門。
尤老娘只在屋裡看著,什麽話也沒說。
尤二姐出了側房,她先是輕手輕腳走到廚房外,待看著廚房裡沒人,拍了拍胸脯,便往浴堂走去。
浴堂裡,賈瑁屏息,浴堂外,尤二姐探首。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正當賈瑁想著許是推演出錯,要進沐盆泡澡時,只聽見吱呀一聲輕響,浴堂的門被尤二姐推開了。
尤二姐躡手躡腳走進浴堂,她悄悄開門,又悄悄給門關上。
院子裡有月光還算亮堂,可浴堂裡沒點蠟燭,此時正是漆黑一片。
尤二姐關上門後,她一咬牙,解開身上衣裳,就要往沐盆裡鑽。
由於尤二姐一直不曾說話,賈瑁也不知來人是誰,他只看著一道黑影接近沐盆。
等著尤二姐手剛扶上沐盆邊緣,賈瑁也不再隱藏,從沐盆後站起,拔劍便指了過去。
“你是何人?深夜來此所謂何事?”
賈瑁劍尖抵住尤二姐脖頸,冷冷開口。
尤二姐本就是做的不齒之事,心裡如何不惶恐,現被撞破,人又賈瑁用劍指著,一時驚惶,卻是說不出話來。
賈瑁看著來人不說話,冷哼了聲,便從身上掏出火折子,點亮了身旁的蠟燭。
這不點蠟燭還好,一點蠟燭,那雪地紅梅便被他看了個精光。
看著來人竟是尤二姐,賈瑁是滿頭問號,他一面側頭避嫌,一面心裡一轉,便琢磨出了個自圓其說的理由。
“許是二姐見浴堂無燭火,要過來沐浴,這可當真是誤會了。”
賈瑁這般想著,正要收劍道歉,卻見尤二姐眼睛閉上,一腦袋便要往劍上撞去。
這尤二姐本想的是趁著賈瑁沐浴,她鑽進來,製造一個誤會,讓賈瑁看了她的身子,如此,便順理成章的要賈瑁收了她。
此舉不涉及什麽情愛,uukanshu 只是尤老娘的算計和尤二姐那一顆攀附的心在作怪。
剛才她探看浴堂,見浴堂內無燭火,還還以為賈瑁睡著了。
現被賈瑁用劍抵住,又被燭火照了個精光,尤二姐剛才的大膽,此刻全然化作的羞憤。
她看著面前的劍,心裡想著不如就這般死了,如此,腦袋一熱,便伸出脖子往賈瑁劍上撞了過去。
尤二姐欲尋死,賈瑁如何能讓她死了。
不等尤二姐撞劍自殺,賈瑁一個收手,便將劍扔到了一旁。
尤二姐撞劍的用了全身的勁,現沒劍擋著,這一撞,便撞進了賈瑁懷裡。
賈瑁僵著嘴,忙扶住尤二姐,隨後,開口問道:
“姐姐這是何故?”
賈瑁還以為尤二姐剛烈,話說完又道:
“此不過誤會,我這便離去,你我二人緘默,此事就當沒發生過。”
聽見這話,尤二姐也反應了過來。
可事已至此,她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若是當真讓賈瑁走了,那她日後如何在這院子裡做人。
想到這裡,尤二姐直將頭埋進賈瑁懷裡,帶著哭腔道:
“還請大爺要了我,否則,我便沒臉見人了。”
尤二姐打定注意要投懷送抱,可賈瑁卻不是蟠桃園裡的猴子。
他推開尤二姐,隨後道:
“還望姐姐知道,瑁雖非柳下惠,可也明白道理。”
“你認我父為義父,便是我義姐,何況,我已議了親。”
賈瑁這話如同晴天霹靂,一下便讓尤二姐後退了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