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炷香後,賈瑁便提著步裡特馬,來到了宣府鎮中軍大帳。
宣府鎮中軍大帳內,牛繼宗仍舊一副凶悍氣質,許是近來沒有休息好,眼珠子猩紅間,使得那股粗狂之意更甚。
看著賈瑁到來,牛繼宗心情頗好,他一指帳下酒案,笑道:“兩日奔波,且先坐下歇息。”
賈瑁聞言先是一拱手,隨後他解開步裡特馬身上的繩子,一腳將此人踹倒在地。
“將軍。”
賈瑁笑道:“人我已帶到。”
“好。”
牛繼宗從主位上下來,他略一打量步裡特馬,隨後哈哈大笑道:“議和,議個屁。”
牛繼宗說完,吩咐左右道:“於我寨門前搭一三丈高台,明日我要當著烏格庫的面,活生生剮了他這第三子,我倒要看看,此人是個什麽反應。”
聽見這話,賈瑁倒無什麽反應,只是那步裡特馬眼裡一驚,正要開口說什麽,下一秒卻被牛繼宗親衛拖出了帳外。
……
賈瑁在中軍大帳中稍作歇息,他在宣府無什麽軍職,手下也無人可用,自然不好詢問牛繼宗戰事如何。
如此,待坐了十數個呼吸,等著牛繼宗要他離帳休息,賈瑁便順水推舟,出了中軍大帳。
離開中軍大帳,賈瑁先是安頓好隨他一路過來的人手,待此事畢,他便等上一座望台,看向了遷西城。
此時遷西城已破。
所見滿目瘡痍,城牆倒塌,城中多有煙火,那是營舍被焚毀的證明……
韃靼大軍聚集在遷西城一側,左憑遷西,右據一座矮山,前有溪澗阻隔,後有寬闊官道以退,難怪牛繼宗只能同韃靼僵持,甚至還要刻意激怒烏格庫。
賈瑁遠望著,心裡有琢磨起了些事,除開他一早想到的那些,現他想來,牛繼宗此舉,頗有幾分李淵殺劉文靜的意思在其中。
現韃靼破了遷西,糧草充沛,這般僵持下去,非是牛繼宗所想。
現他當著烏格庫的面剮了步裡特馬,若是烏格庫震怒,渡河來戰,那麽牛繼宗以逸待勞,大乾軍士又精通戰陣,此戰烏格庫必敗。
而若是烏格庫按兵不動,那韃靼眾人看著步裡特馬慘死,也未免兔死狐悲,對軍心,對烏格庫的地位,也是重大的打擊。
當然,牛繼宗最想看到的局面,便是韃靼一意南下,此事雖必然造成北直隸糜爛,可擔責的人已有,如那戴桓,如當初提議扶持韃靼的東閣閣老沈惠,還有一直以來負責此事的王子騰……
他牛繼宗救薊州於水火,又滅殺韃靼有生力量,讓韃靼再無力南顧,不但無過,反而是大功。
甚至,此事可能也有永和帝的指使在其中……
此之謂一石二鳥,不一石三鳥!
賈瑁靜靜看著,突的,心裡湧現出了一個狂妄的想法。
他思慮良久,隨後下了望台,轉身往宣府中軍大帳而去。
盞茶功夫,賈瑁走到帳外,他離近聽見帳中正在商議軍事,如此便停下了腳步。
賈瑁在帳外安靜侯著,這一等,便等了將近半個時辰。
從他進宣府鎮軍營再到現在,已經過去了許久,此時已是午時許,天上竟是久違的出了太陽。
陽光灑下,賈瑁隻覺得身上暖洋洋的,等著帳中諸衛所指揮離開,賈瑁便讓人通稟,隨後進了軍帳。
“你有何事?”
看著賈瑁走而複返,牛繼宗有些疑惑。
他話問出,賈瑁上前拱手道:“回將軍,下官不才,有個狂妄的想法,請將軍斧正。”
“哦?”牛繼宗一頓隨後道:“說!”
賈瑁沉吟片刻,隨後駭然道:“將軍,自我大乾立國,便只有韃靼劫掠我等,為何我們不能反其道而行之,主動出擊呢?”
“年輕。”
牛繼宗看了眼賈瑁,隨後道:“草原遼闊,你可能穩定尋到韃靼部族?若是尋到,你可能在原上勝過韃靼?還有,糧草何來?”
“你莫看現我軍有精騎數萬,隻這些人手,撒上草原,也只是燒餅上的芝麻,何況訓一精騎耗費頗多,怎能就此折損!”
“就是去原上打探消息的夜不收,也多是十人去,三人歸,你可知其中凶險?”
牛繼宗一連問了幾個問題,隨後便看向賈瑁,想要聽他的回話。
賈瑁聞言沉吟起來,他自然知道原上凶險,只不過……
賈瑁頓了頓,隨後開口道:
“將軍所說,乃是之前。”
“現韃靼大部南下,並未帶老弱婦孺,原上風雪急, uukanshu 再有瓦剌、兀良哈並非一心,之前烏格庫謀逆,暗殺阿魯台……”
賈瑁說到這裡,抬頭看向牛繼宗,又道:
“按下官愚見,現韃靼牛羊婦孺,可能就在關外不遠!”
他這話一出,牛繼宗也是沉吟起來。
正當帳中沉默,突有牛延武掀開帳門走了進來。
牛延武一進帳便行軍禮,他道:
“兒見過父親,兒以為,瑁兄弟所言甚是,世上無有隻他掠我,我不能掠他的道理。”
“若是父親懼怕,兒懇請父親調撥與我五千人馬,我出關外,必殺的韃靼人仰馬翻。”
牛延武話音剛落,主位上牛繼宗便是一鎮紙扔來。
好在牛繼宗未用多大力,牛延武腦袋一低,便閃躲過去。
牛繼宗本也不生氣,只是牛延武語氣太衝,才有了這一遭。
牛繼宗鎮紙扔罷,狠狠瞪了牛延武一眼,隨後看向賈瑁,開口道:
“你所言皆是猜測,現兩軍對壘,就是三五百騎,也是奠定勝負的關鍵,隻憑這些,我不可能調撥與你人手。”
牛繼宗話裡沒有直接拒絕,賈瑁聽到這裡,便上前一步,又道:
“回將軍,若我出關,並不需要大批人手,我非是屠戮韃靼老幼婦孺,而是要去殺牛羊!”
賈瑁說著,眼露凶光。
“去歲中,韃靼便損失數萬牛羊,如此,才有歲冬叩關一舉,這畜生不比人,只要是驚到,便是慌不擇路,四散而逃。”
“我去原上,將韃靼牛羊屠戮一空,我看他如何活過今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