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周琦調兵遣將,準備故伎重施,打算使用假道伐虢之計吞並荊州之際,卻是接到了來自荊州的使者。
此人年紀輕輕,卻已經在劉表麾下擔任治中從事,乃劉表同鄉伊籍是也。
說起伊籍,周琦這個穿越者卻也是如雷貫耳。
此人雖然在歷史上,並沒有什麽太過出色的表現,卻因為是作為劉表手下舊臣,最先結交投靠劉備之人,反而深得劉備器重。
伊籍多有辯,而且精通律令,在歷史上與諸葛亮、法正等人一同制定《蜀科》。
伊籍見禮畢,當即對著周琦說道:“益州牧劉焉隔絕交通,殺害朝廷使者,不納朝貢,還私自製造天子車駕,其心可誅。”
“安豐縣侯行使車騎將軍職權,得朝廷詔令,令吾主出兵協助,共討劉焉。”
說到這裡,伊籍對著長安所在方向微微拱手,道:“吾主乃漢室宗親,忠於陛下,忠於朝廷,自然願意與車騎將軍共起義軍,以討不臣。”
“然益州山高路險,糧食運輸不便,吾主體恤百姓,不願於行軍途中空耗錢糧,希望車騎將軍能夠沿漢水西進,途經沔水直入漢中,以討不臣。”
“如此既能極大節約糧草運輸成本,亦可加快行軍速度,可謂兩全其美之策,不知車騎將軍以為如何?”
伊籍話音落下,車騎將軍府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周琦等人都沒想到,劉表居然如此輕易就答應下來,讓揚州兵馬借道荊州,討伐劉焉。
劉表難道就不擔心,周琦使用假道伐虢之計,明攻益州,實圖荊州?
不過很快,眾人當即反應過來。
漢水雖然途經荊州,不過卻是自南陽郡流經南郡北部,隨後又進入江夏郡。
如果讓揚州大軍自漢水而上,雖然會途經劉表治下,可只是穿過幾座城池,並不會經過荊州腹地。
只要荊州在幾座城市上布置重兵,就能有效防備揚州兵馬。
如此一來,在劉表答應配合周琦討伐劉焉的情況下,也就沒有了攻打荊州的借口。
“如此精妙的應對,劉表背後必有高人相助。”
周琦心中如是想著,臉上卻不動聲色,反而笑意盈盈誇讚劉表識大體,忠於漢室。
他讓人將伊籍帶下去好生招待,自己卻是又聚集了麾下文臣武將,商討應對之策。
向來足智多謀的田豐,此時也不由眉頭緊皺,道:“若我所料不錯,劉表必然派遣大將,在襄陽、宜城這些漢江沿線城市布置重兵,用以防備主公。”
“如今劉表明面上遵守朝廷詔令,暗中卻是對主公嚴加戒備,將我等此前所謀劃盡量破解。”
“若仍舊強取荊州,那可就師出無名。”
聽到了田豐的話,揚州文武全都私下竊竊私語,臉色凝重。
周琦也是眉頭緊皺,想著究竟是誰,為劉表出了這麽一條計策。
按理來講,此時的劉表手下,應該沒有這種人才才對呀。
眼看眾人議論紛紛,卻始終沒有商議出應對之策。
周琦無奈,隻得將目光再次放到了戲志才身上。
戲志才多謀善變,屬下無人可比,若連對方都沒有應對之策,恐怕周琦也只剩下強攻荊州這條路了。
若非迫不得已,他也並不願這麽乾,畢竟有損名聲。
感受到了周琦的目光,戲志才沉吟許久,最終卻是苦笑著搖了搖頭,道:“為今之計,劉表應對無可挑剔,主公若圖荊州,恐怕只剩強取一途。”
周琦聞言,眉頭緊皺,最終又將目光放到了田豐身上。
田豐微微一歎,繼而說道:“當今之世,漢室衰微,諸侯並起,名聲能成為主公助力,也會成為縛腳之繩索。”
“究竟如何決斷,趕緊主公自己定奪。”
周琦揮退眾人,獨自在屋內思索許久,最終才下定了決心。
如今與自己相鄰的袁術、陶謙兩位諸侯,正在兗州與曹操大戰,周琦沒有後顧之憂,正是奪取荊州的最佳時機。
一旦因為顧忌名聲錯過這個機會,日後再想攻取荊州,可就沒有這麽容易了。
而且北方戰局如今已經趨於白熱化,應該要不了多長時間,袁紹就能擊敗公孫瓚定鼎北方。
周琦如果不能盡拿下荊州,以後根本沒有辦法與北方諸侯相抗衡。
念及於此,周琦當即不再猶豫,開始征調揚州各路兵馬。
除了徐晃以及許諸,正在執行困守山越戰略,短時間內脫不開身以外。
其余各地兵馬以及將領,全都被周琦征召而來,準備起大軍一戰而定荊州。
漢江之上,八千水師浩浩蕩蕩,從江夏郡進入南郡境內,抵達了二者的交匯渡口——藍口聚。
其中就有周泰所率領的三千江夏水軍,以及周瑾、蔣欽所率領的五千九江水軍。
此番大戰,水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無論是搶佔渡口,控制水路,還是糧草運輸,士卒在水上行軍,都離不開水軍的保護。
周琦若不能控制漢江江面,那麽後勤運輸補給就會出現大問題。
正是為此,他才會盡起麾下水軍。
藍口聚作為連接兩郡之地重要的大型渡口,附近商鋪林立,平時車水馬龍,各地運輸過往的團隊絡繹不絕。
不過這段時間,由於李嚴率領一千荊州士卒進駐藍口聚,而且封鎖隔絕交通,卻讓本來繁華無比的渡口,變成了一個軍事堡壘。
當周泰、周瑾、蔣欽三位水軍將領,率領八千水軍抵達藍口聚的時候,卻被李嚴拒絕進入渡口水寨。
周瑾大怒,當即駕船來到藍口聚水寨外面,喝道:“爾等為何隔絕水寨,不讓我等進去?”
李嚴卻是身穿一身戎裝,對著周瑾微微施禮,略顯歉意的說道:“在下得到荊州牧的命令,乃是保障水路通暢,讓揚州兵馬在漢水之中行軍之時,不得遭遇任何障礙物以及水匪。”
“水寨乃軍事要地,未經使君允許,不可放任何外人進入。”
李嚴看似謙虛恭謹,實則態度強硬,而且所言句句在理,周瑾也無話可說。
周瑾無奈,隻得駕船返回,與周泰、蔣欽二人商議對策。
“今有李嚴率領一千兵馬屯於藍口聚,駐守水寨之內,若我等繼續西進,彼若斷我糧道,如之奈何?”
周泰卻是說道:“臨行之前,主公授予我等臨機決斷之權。”
“豈能放任藍口聚這顆釘子釘在此處?”
蔣欽卻是遲疑道:“藍口聚只有一千兵馬,想要功克並不困難。”
“然吾等此行,本來打算出其不意拿下襄陽,若在藍口聚便與荊州撕破臉皮,襄陽必然會有所防備。”
周泰搖頭道:“吾觀眼前局勢,荊州恐怕已經在戒備主公,料想襄陽現在必然屯有重兵,奇襲之策已然不可取。”
“為今之計,我等身為先鋒,又是主公麾下水軍首戰,自當逢山開路,遇水墊橋。”
“既然李嚴屯兵藍口聚,那麽我們就必然要拔掉這顆釘子,並且將此地當做一個中轉站。”
“唯有如此,後續大軍才能繼續前進。”
周瑾、蔣欽佩二人聽到這番話,皆深以為然。
他們制定計策,趁夜偷襲藍口聚水軍營寨。
未曾想,李嚴卻早有防備。
當周泰率軍攻入水寨之時,卻發現裡面空無一人。
“不好,中計矣!”
周泰猛然深吸了幾口氣,卻是聞到了一股油料的味道,不由心中大驚。
“撤退,速速撤退!”
周泰話音剛落,便見火箭四起,藍口聚水寨很快就被大火吞沒。
好在今晚風勢不大,否則周泰及其麾下兵馬,可能都要付之一炬了。
饒是如此,江夏水軍亦是初戰失利,折損了數百人。
周泰大怒,重整兵馬,而後引兵上岸追殺李嚴,卻發現對方早已撤退。
漢水之上,周泰看著已經被燒成一片廢墟的藍口聚水寨,懊惱無比。
他本來還想拿下這個水寨,好成為揚州大軍糧草的中轉地。
卻沒想到,居然就這麽被付之一炬。
如果想要重建到此前的規模,不知要花費多少人力物力以及時間。
“首戰失利,乃我之過也,待主公率軍抵達之時,我自去領罪。”
周瑾皺眉道:“看來荊州早有防備,藍口聚的一千荊州兵馬,恐怕也只是誘餌,讓我等暴露此番入荊州的真實目的。”
“經此一戰,漢水沿途城池宜城、襄陽,必然全都已經戒嚴,奇襲之策不可能成功。”
“既然荊州已經提前有所準備,我等便不可繼續輕兵冒進,應當先修複藍口聚水寨,等待主公大軍抵達,再商議應對之策。”
周泰、蔣欽二人,都沒有出言反對。
就這樣,周瑾一面派人前去周琦那裡匯報戰事,一面讓周泰帶兵上岸,控制附近村莊,並且派兵駐扎。
不僅如此,他還讓蔣欽率領三百水軍,駕駛著最新發明製造的快船,讓他們巡視漢水江面,並且前往宜城方向刺探軍情。
臨行之前,周瑾叮囑道:“汝之任務,乃是刺探軍情,並非與敵人交戰。”
“若遇荊州水軍,不可戀戰,直接仗著戰船速度逃離即可。”
蔣欽應諾,當即帶著三百水軍離去。
卻說周琦率領大軍數萬,乘船一路西進,尚未抵達南郡境內,就已經收到了周瑾的戰報,不由眉頭微皺。
他尚且來不及召集麾下文武議事,李嚴所派遣的使者,幾乎也在同時抵達。
使者帶來了李嚴的書信,信中怒斥周琦麾下將領,無故攻打藍口聚水寨,破壞荊、揚兩州之友誼。
李嚴言辭犀利,斥責周琦不遵朝廷詔令,非但不起兵討伐劉焉,反而攻打忠於漢室的荊州牧劉表,其心可誅。
周琦看完書信,不由勃然大怒,喝道:“若是劉表寫信與孤對峙,那也罷了。”
“李嚴何許人也,焉敢於孤面前指手畫腳?”
“來人,將李嚴所遣使者推出去斬了,首級傳檄三軍,大軍日夜兼行,進駐南郡!”
事已至此,周琦索性放下名聲包袱,直接與劉表徹底撕破臉皮,起兵強取荊州。
他還寫了一封信,讓人送給漢壽劉表,信中怒斥劉表禦下不嚴,不僅寫信侮辱自己,還燒掉了藍口聚水寨,意圖嫁禍揚州兵馬。
李嚴此舉,嚴重傷害了揚州與荊州之間的感情,若劉表不能交出李嚴狠狠懲戒一番,揚州兵馬絕不會善罷甘休。
卻說劉表先是收到了李嚴的書信,得知揚州兵馬果然襲擊了藍口聚。
藍口聚的兵馬,本來就不是為了阻擋周琦,而是為了逼出對方馬腳,好讓荊州佔據道義。
劉表哪怕心中早有預料,可當事實擺在眼前之時,仍舊感覺難以置信,心中難免生出畏懼之情。
沒過多久,周琦那封咄咄逼人的書信,也被送了過來。
劉表看完書信裡面的內容以後,不由氣的瑟瑟發抖,罵道:“周琦小兒,欺人太甚!”
荊州文武看完內容,也都怒氣勃發,覺得周琦顛倒黑白。
只不過,劉表雖然惱怒,卻畏懼周琦軍勢,倒也不敢像周琦那樣,斬了前來送信的使者。
他反而寫了一封書信,信中極力解釋這是誤會,希望雙方能夠罷兵休戰,互不侵犯。
這封書信,對於鐵了心要拿下荊州的周琦而言,終究不會起到任何作用。
卻說周琦收到戰報以後,當即率兵日夜兼程,乘船抵達藍口聚。
他見到了周瑾,當即詢問戰事詳情。
信中哪怕寫的再詳細,都不如親自見面詢問。
周瑾敘述完畢以後,周泰直接跪伏於地,道:“末將輕敵冒進,以至折損數百手下,還請主公責罰。”
周琦雖然知道,這是荊州提前就算計好了,根本怪不得周泰。
不過大軍交鋒,初戰失利,終究是折損了士氣。
若不懲治周泰,恐怕不足以立軍威。
畢竟,首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哪怕隻折損了數百士卒,卻也並非小過。
他臉色微沉,喝道:“汝為江夏水軍主帥,在沒有摸清敵情的情況下,居然就輕敵冒進,折數百兵馬,損我士氣,合該重罰!”
周瑾、蔣欽聞言,全都心中凜然。
他們沒想到,向來對麾下將領頗為寬厚的車騎將軍,居然會因為如此小的失利,便準備重罰一方水軍主帥。
二人在心驚之余,亦是急忙為周泰求情道:“荊州兵馬早有防備,周泰雖然初戰失利,卻也指揮有方,並未折損太多兵馬。”
“且兩軍交戰,正是用人之際,若主公陣前重罰已方水軍大將,恐會折損士氣,還請主公三思。”
周琦聞言,故意沉吟半晌,這才對著周泰沉聲說道:“姑念二人為你求情,便先記下此次重責,罰三月俸祿,汝可有異義?”
周泰急忙拜道:“多謝主公開恩。”
周琦卻是板著臉,道:“汝之罪責暫且先記下,此戰當要奮勇向前,好戴罪立功。”
“若再折損兵馬,毫無建樹,損我士氣,兩罪並罰!”
周泰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三軍。
本來還有些不以為意的諸將,此時全都心中凜然,知曉兩軍交戰並無小事,也都謹慎了幾分。
處理完了周泰的事情,周琦當即看向蔣欽,問道:“周瑾派你前去探宜城軍情,可探聽到了什麽重要情報?”
蔣欽回道:“啟稟主公,荊州堅壁清野,藍口聚至宜城的漢江兩岸,百姓已經全被提前遷走,村落之內空無一人。”
“漢江水面,也無荊州水軍遊蕩,末將僅率三百水軍,已經行船至宜城之下,都不見荊州兵馬前來追捕。”
“宜城城門緊閉,末將無能,未曾探聽到任何消息。”
周琦不由皺眉道:“宜城守將乃是何人?”
蔣欽苦笑道:“城中並未懸掛旗幟,末將亦不知曉。”
周琦聞言, 卻是心中微沉。
荊州的舉動,實在太過反常,不過卻頗為有效。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揚州兵馬大張旗鼓,遠道而來,荊州恐怕已經早就探聽到了虛實。
周琦初至南郡,對方卻偃旗息鼓、堅壁清野,卻讓周琦有種蓄滿力氣,卻一拳打在空氣中的感覺。
他對著蔣欽吩咐道:“藍口聚十分重要,汝且率領兩千水軍駐扎此地,負責守護糧道,可能做到?”
“如若有失,且斬吾首!”
周琦卻是率領大軍,沿漢江逆流往西北而去,直撲宜城。
不管劉表搞什麽鬼,只要大軍一至,就能探聽到宜城虛實。
一旦能夠攻克宜城,那麽揚州兵馬就可以在漢江上暢行無阻,直撲襄陽。
襄陽的戰略意義不言而喻。
只要襄陽淪陷,整個南郡都會成為周琦囊中之物。
卻說周琦率領大軍抵達宜城,卻是驚愕的發現,本來只是一座小城,戰略意義並不怎麽重要的宜城,此時卻被修建的固若金湯,就連城外都修建了女牆。
“看來劉表早有防我之心!”
驚愕之余,周琦很快就想通了其中關鍵。
必然是劉表看到周琦佔據江夏,擔心對方沿著漢江逆流而上攻取襄陽,這才提前就加固了宜的城牆,好成為襄陽城東部的一道屏障。
周琦一面命人將宜城圍的水泄不通,一面命人打造攻城器械,準備強行攻取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