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郃的出言反對,讓本來滿面春風的淳於瓊臉色變得陰沉下來。
兩人屬於不同派系,本來就不太對付,原本歷史上便是如此,針鋒相對甚至已經近乎明牌,這也是袁紹麾下派系之爭的縮影。
就好比官渡之戰爆發的時候,袁紹讓淳於瓊督運糧草,恰逢曹操率領進入突襲烏巢,張郃就力勸袁紹:“曹公兵精,往必破瓊等;瓊等破,則將軍大勢去矣,宜急引兵救之。”
從結果上來看,張郃的推斷並沒有問題。
最大的問題在於,雙方屬於不同派系,張郃卻在這個時候直言不諱的說淳於瓊難堪大任,守不住烏巢。
同為潁川派系的郭圖聽到這番話,自然要力挺淳於瓊,於是對著袁紹說道:“張郃之計不可取也。不如率軍攻其本營,曹操得知消息勢必引軍而還,此危不救而自解也。”
張郃出言反駁:“曹公營固,攻之必不拔,若瓊等被擒,吾屬盡為俘虜矣。”
按照張郃的想法,袁紹應該親率大軍急救淳於瓊,以保證屯於烏巢內的糧草。
結果袁紹卻是聽從了郭圖的建議,只派遣些許輕騎前去救援烏巢,卻讓張郃、高覽引兵攻打曹操營寨。
結果不言而喻。
如今袁紹麾下的派系鬥爭,雖然還沒有歷史上那般慘激烈,也沒有了郭圖這個攪屎棍,情況卻也不容樂觀。
張郃的話鏗鏘有力,卻是說得淳於瓊臉色鐵青,就連袁紹眼神也陰沉了下來。
辛毗見狀,心中一喜,站出來反駁道:“將軍所言差矣!”
“如今固然天寒地凍,行軍不易,就連吾等都這麽認為,那麽淮河以南的楚軍必然也會有此想法。吾等此時渡江,雖不佔據天時,卻能打楚軍一個出其不意,此其一也。”
“將軍所言,楚軍佔據高低,能夠監察淮河動向,卻也不盡然。吾等若於夜間悄然渡河,完全能夠避開楚軍耳目。此等天氣,想必楚軍也不會派人巡邏江邊,反而有利於吾等,此其二也。”
郭圖見其計策失敗,擔心袁紹怪罪自己,便對袁紹進讒言:“張郃喜於兵敗,出言不遜。”
“南岸楚軍佔據高低,據河而守,可以眺望俯視淮河,大軍想要偷渡,何其難也,此不據地利也。”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本來在袁紹麾下最有權勢的河北派系,此時已經被徹底拋棄。
此戰袁紹之所以敗得如此淒慘,最大的原因就是內部不和,派系傾軋,再加上袁紹平定河北以後,有意識的打壓河北派系文臣武將,這才釀成大禍。
“故依我之見,將軍所言並不成立!”
“陛下先與楚國立下休戰盟約,若貿然背之,則有悖道義,如此將士心存疑慮,必失人和。”
彼時,河北四庭柱中的顏良、文醜戰死,謀士田豐被囚禁,就連沮授此前也被削減兵權,將其部下交由郭圖指揮。
再加上郭圖進讒言誣陷張郃,張郃、高覽走投無路,自知袁紹已經容不得自己這些河北派系,這才向曹操投降。
“兵者,詭道也。亂世之中,當以勝敗論英雄,唯有弱者,才會寄希望於盟約。”
“夫戰者,不佔天時,不據地利,無有人和,以何勝之?”
特別是顏良、文醜先後戰死,讓袁紹對於河北派系武將的能力產生懷疑,開始打壓河北派系的將領,轉而重用以淳於瓊為首的潁川派系以後,這種矛盾勢必會被不斷激化。
曹操營寨內有曹洪、荀攸鎮守,張郃、高覽久攻不下,淳於瓊反被曹操攻破,以致糧草被焚,袁軍潰敗。
張郃卻絲毫不懼,與淳於瓊針鋒相對的說道:“如今天寒地凍,大雪紛飛,行軍不易,渡河攻打楚軍營寨更困難,此不據天時也。”
淳於瓊站了出來,對著張郃厲聲喝道:“此計何處不可取?”
張郃之言雖然在理,不過當著趙國文武之面,幾乎直言不諱的說趙國必敗,袁紹哪怕再如何大度,也不免心中惱怒。
張郃、高覽的投降,就仿佛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奠定了袁紹的失敗。
眼看張郃還要出言反駁,袁紹卻是沉聲喝道:“朕心意已決,休要再爭!”
“此番渡江突襲楚軍營寨,誰願為先鋒?”
“末將願往!”
袁紹話音剛落, 淳於瓊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來。
沮授此時卻是不著痕跡的說道:“淳於將軍果真厲害,就連楚王身邊都能安插細作。幸好將軍對陛下忠心耿耿,否則想要收買陛下內侍,恐怕也是易如反掌吧。”
“有此能力,可堪大任,末將亦舉薦淳於將軍為先鋒,渡河攻打楚軍營寨!”
沮授這番話看似在稱讚淳於瓊,實際上卻是殺人誅心,讓本來滿面春風的淳於瓊嚇得冷汗淋漓。
果不其然。
本來正準備對淳於瓊委以重任的袁紹,在聽到了沮授的這番話以後,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雖說能夠在楚國安插細作,並且探聽到周琦已經暗中返回襄陽這種秘辛,的確算得上是大功一件。
不過換過來想,淳於瓊能在周琦身邊安插眼線,就可以在袁紹身邊安插眼線。
最重要的是,淳於瓊並沒有提前向袁紹報備,就自作主張的在周琦身邊安插了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