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天子 第4章 【潑皮】

“二哥，起得早啊。”沈三看著楊念雙眼下日益明顯的黑眼圈，面上略有幾分不好意思。

楊念沒有回話，只是打了個哈欠。

敲門聲仍在繼續，沈三一邊低聲咒罵，一邊走向院門，“這是催命呢，誰這麽大清早的，跟個不覺死的鬼一樣。”

拉開院門，只見幾個滿臉戾氣的青年站在門外，衣著不整，褲子也松松垮垮，顯然是一群潑皮無賴。

沈三冷笑一聲:“我說哥幾個，這麽早來敲我家的門，有何貴乾?”

其中一個身材稍壯碩的潑皮走出，挖了挖鼻孔，隨意地用袖子抹去。

“你們新搬來的?不懂西城的規矩是吧。”

齊州中心乃是一座鼓樓，以鼓樓為界分為東西兩城。東城住著的多是些權貴豪紳，至於西城，就是他們這種爛命一條的“賤民”了。

“二哥——！”沈三回頭叫道，“有人來給咱們講規矩了！”

楊念一愣，他還沒聽明白沈三意思。被沈三喚了姓名，便無意識的過來了。

“我兄弟二人是搬來不久，不知這裡是什麽規矩?”楊念看對方人多勢眾，也是好聲好氣問道。

“西城的規矩，所有宅戶每月供奉三錢銀子出來！”

三錢銀子可不是小數目，若是放在太平時節一鬥米也就個幾大子，二十幾個銅板就能買上一斤豬肉！也就是現在大災年月，糧價瘋漲。但齊州城外的人牙，買個年輕女子也就三錢銀子。

楊念不由得樂出聲來:“你們難道是皇帝不成?怎麽還要給你們上供。”

誰料那潑皮豪橫道:“不錯，在這西城地界，張爺就是皇帝！”

“二哥，廢什麽話，向來都是我們從別人那拿錢。什麽時候有人能從咱們兜裡掏出錢了?”沈三不知什麽時候回頭屋，操了把短刀出來。

那明閃閃的刀光晃的潑皮眼睛直痛，沒想到沈三這麽硬氣。又不想挨上刀子又不想在兄弟面前失了面子。

那潑皮頓了頓口，語氣明顯緩和不少，道:“你很會打嗎?”

楊念一愣，這話怎麽聽著這麽耳熟，下意識回道:“你是不是想說，出來混要有勢力，要講背景?”

他怎麽知道自己想說什麽?潑皮話頭被人接上，自己一時間不知如何接下去。

隻得威逼利誘道:“也不跟你們廢那麽多話，這錢你們拿還是不拿?”

“我拿你奶奶個腿！”沈三破口大罵，一腳踹向潑皮。

潑皮始料不及，一下子被踹飛出去，在地上滾了兩三圈才停住。

楊念心中一驚，他居然還不知道他“三弟”居然有如此神力。

那群無賴一見這般，當下是圍過來要給大哥找找場子。但一見沈三舉起刀來，又殃殃地退了回去。

“好漢子，有膽！”倒地的潑皮掙扎著起身，啐了一口，竟然連牙都磕掉了一顆，“你們且等著吧，張爺不會饒過你們！”

眾無賴扶著潑皮踉蹌離去。

沈三正待再追，被楊念伸手攔下。

“好了老三，城裡別鬧出人命。”

城內不比城外，城外死了多少人都沒人管的，城內死了人是真的能跟衙門扯上關系。

沈三向來對楊念言聽計從，二哥發話，自然是站住了腳步。

二人隻當是件小事，關門回到院中。正看著玉娘一臉緊張的看著他們，原來剛才的吵鬧早已將她吵醒，將小寶關在屋內自己出來看看情況。

“二爺、三爺，是有什麽事了?”

沈三嘿嘿一笑道:“無事，幾個潑皮罷了，你爺們的本事你不知道?”

“三爺的本事阿玉自然知道，只是進了州城還是要低調點才是。”

“好好好，你把心放肚子裡，二哥管著我呢。”沈三走上去摟住玉娘，也不待楊念還在院中，那手就已經摸到人家臀後。

楊念青筋直冒，又來?

“咳咳！”

聽到二哥的咳嗽聲，沈三回過頭一臉霧水，“二哥，你嗓子不舒服嗎?”

沈三大條，可玉娘怎能不知，她又不是什麽沒有羞心的人，小聲道:“三爺我們回房吧。”

沈三這才恍悟，尷尬一笑。

待回房中，那吵嚷他幾天的噪音再次傳來。

楊念不禁輕歎一聲，年輕人的體力果然就是好。

不過，沈三近來的戾氣確實減少了許多，當然，僅限於在他們幾人之間。

楊念這具來自他鄉的靈魂，也終於在這裡體會到了“家”的氛圍。

…………

一整日，與往常一樣，二人出門尋著路子，留玉娘小寶在家。

太陽西沉之時，才一無所獲準備回家。

遠處余散的陽光映襯出一道耀眼的紅霞，漫天的雲彩交天蔽日隱有烏青之色。

楊念走在路上，抬頭望去不由心生感慨:“天出異象，怕是要出大事了！”

“二哥最近怎麽變得文鄒鄒的，竟說這種聽不懂的。”沈三笑道。

“只是覺得如此景象著實少見。”楊念解釋道。

他向來是唯物主義不信鬼神，但穿越這麽玄乎的事都發生在他身上了。也不由得把這天象與災荒聯系起來。

按照正常邏輯，一個王朝出現這麽大規模的饑荒事件，朝廷還不能有力的賑災安撫，那這個朝廷是真走到頭了。

可這“大夏”倒真是奇怪，都亂成這樣了，也沒聽說有什麽起義軍之類的。

該不會是這個世界中根本沒出現過陳勝、吳廣這樣的人物吧?

正懷揣著這樣的思緒，前方傳來不斷的叫喊之聲。

“他們喊什麽呢?”沈三好奇道。

楊念仔細聽清，“好像是說什麽‘走水了’之類的。”

“嘿，熱鬧。誰家這麽倒霉?”沈三幸災樂禍道。

“怎麽別家出事你這麽高興?”楊念望去，歎道:“你看那個方向，估摸也是咱家的鄰居。唉，希望人沒事吧。”

“二哥你怎麽了?”沈三古怪的看了一眼楊念，二哥最近有點過於心善了，暗自思索著是不是要找幾個道士給他驅驅邪了。

原本心情還算舒暢，可隨著二人距離聲音來源越走越近，臉色也越來越沉重。

終於，沈三嗚哇大叫起來。

“二哥，咱家燒起來了！”

話音剛落，他就如道閃電般躥了出去，口中不斷呼喊著玉娘小寶的名字。

原來那並不是什麽天象，熊熊的火光化成紅霞，衝天的煙氣顯作烏雲。

才剛買了不久的宅子，如今怕是要淪為廢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