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民眼裡都是小星星,至於是沒聽懂的眼冒金星,還是崇拜的小心心,這就見仁見智了:“哇哦!這麽神奇嗎?沒聽說過耶!我就說叔偉兄是怎麽做到既識天時又曉地理的,原來如此高深莫測呀!小子佩服佩服。”
“屁,這有啥神奇的,不是有眼睛就行的嗎?”盧雄撇撇嘴接著說道,“好了,我們往西面看,大概兩裡地左右......那有一面有畫兒的旗幟......”
“哪?在哪?哪有寫字的旗幟啊?那邊只有帳篷啊飄帶啊,尾巴啊啥的......”
“往西,往西,你個瓜慫老瞅東,瞅得到個屁,那裡又沒有大屁股娘們,就連大營裡拖車的驢都是公的。剛剛給你講的在大營中如何區分方向,剛說過你就忘記了?哎喲,我的老天爺,救救孩子吧。先看五方旗,白色的那個,對,沒有圖案的全白的旗幟,白色對應白虎,代表西方,沿著那個方向向西看,大概兩裡裡地左右,有一面旗幟,旗面上畫著鳥呢,有四根流蘇那個。看到沒?”
“哦哦哦,青是東,赤是南,白是西,黑是北,黃色在中央。嗯,看到了,上面好像有畫兒......那鳥兒?太......那啥了吧,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你管他畫的是神馬,看到那個便好。對,那叫什麽旗來著,那個字太生僻了些,不常用。讓某想想......嗯~先生說叫旟旗,標志著陣將所統轄的軍所在位置,旁邊那個小一些,寫了名字的便是該統領的門旗了,該門旗可自選顏色,但絕對不能選紅色,這個是大總管門旗專屬顏色。你姑且稱呼將軍的姓氏旗幟為——將旗,好聽好記好理解。某家估摸著等某當上裨將軍,或者遊擊將軍了就能求大帥賞一面屬於某的旗幟。”
“這風一吹啊,旌旗招展,能看到自己的姓氏在大風中搖曳,要是能還鄉,定是一樁光榮耀祖的美事。真希望哪天能有一面寫有盧字的大旗,嘖嘖,美得很,美得很啊。”說到這盧雄住了嘴,似乎在意淫著某一天自己騎著高頭大馬,背後豎著盧字旞旗。
許一民不但會抽煙、喝酒、加燙頭,更會在逗哏忘詞時殷勤地遞上話頭:“麵包會有的,牛奶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我觀叔偉兄面相奇偉,器宇軒昂,讓人一見就有發自內心的景仰,我對閣下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泛濫,一發而不可收拾,聽閣下一言,勝讀十年寒窗,看古今風流人物,還數閣下!能在此間見到您,真是小弟一生之榮幸,回家定要燒香祭祖,感謝先輩積下陰德。
不出三年,沒有意外的話定能大展宏圖,心想事成。”至於出了意外嘛。都說是意外了那就再來三年唄,新三年舊三年,反反覆複又三年早晚的事嘛,嘿嘿。
“呵呵,什麽亂七八糟的,這些大實話可不許瞎說了,不過某還是覺得你小子眼光獨到,以後不許說了,嗯~以後人多的時候,最多允許你再說三遍,哈哈哈......”
“哪有,”許一民嘴角抽了抽,“叔偉兄,小子說的可是大實話咧,你想想咧,斬將奪旗,一個衝鋒的事,指不定哪天就能功成名就,顯達天下了。到時候苟富貴莫相忘哦。”
“一定一定,呵呵,我們接著看,還是西邊那塊營地,最多的那種旗幟,稍矮些的,四四方方的,沒有流蘇的,對,白色那種,雖然圖案種類繁多,但是沒有兩個一模一樣的旗幟,這個就是隊旗,這是旅帥一級的旗幟了,他的作用至關重要。
起到承上啟下的作用:主將下達的命令由他們來接收,然後又細分成若乾條指令,詳細轉達到給各個隊正,指令他們每個動作怎麽去做,還要將隊正在戰鬥中遇上的問題及時反饋給將軍,以確保戰鬥的不脫節和大軍行動的整體連貫性。”
“這個隊旗對應的職位,是很多軍人在成為雜號將軍前待的最長的位置。往往也是很多老兵終其一生能夠爬到的最高峰了。在這個職位上啊,不但要有超凡的武力,無畏的決心;還要有人情世故,來往逢迎;最最少不了的就是審時度勢的眼光和絕對不能缺少的運氣。”
“往往一次大戰就能跳過龍門,鯉魚燒尾,也會遇上別人吃肉你連湯都喝不上的情況,還有一點是千萬別和人結怨,大家都是袍澤,都在一口鍋裡攪馬杓的。說不定今天大家還是平級,明天一個衝鋒過去,人家就立功受賞,轉職成了將軍,你就成了人家的下屬,你說說,你還有什麽前途可言?能保住命就是祖上積德了。唉~”
“咦?叔偉兄啊,說的頭頭是道,就好像你經歷過一樣,要不哪天我們出去整一碗?你有故事,我有酒,痛飲三杯一醉方休。”
“去去去,誰和你這種毛都沒長齊的青溝子一起喝,誰愛去誰去。反正某是不去的,丟不起那人。”
“不說了,不說了,”盧雄揮揮手趕走思緒,“最後給你說一下,小子你能接觸到的最低級旗幟,代表你們隊所處位置的認旗,喏,那些數量最多,五顏六色,飛禽走獸啥圖案都有的。再多一句嘴,哪天看到大纛上多了旆,那時你得早做準備,這是開戰的意思。切記切記!”
盧雄說著就指向許一民一火所在的區域,“記住了你們火的認旗是上面黃下面白,最左邊有四根豎紋。要是再去傷兵營回來,就照著這面旗幟走,定能尋到住址......”
“你們倆,在那幹啥咧,都待了快半刻鍾了,不知道馬上就要夜間巡哨了嗎?”一聲大喝從兩人對面的營地中傳來。
“誒,不好意思啊,某家的這位小兄弟,剛從傷兵營出來,體力不大好,稍做歇息,這就走,這就走。”盧雄趕忙賠禮道歉,估計是今晚的坐者(固定哨),畢竟在人家的防區裡,擔著責任呢。
“醒得,要不早把你倆押送大營領賞錢了。快走吧,再拖下去真的要吃軍棍了。”對方也再次催促道。
“謝過這位阿兄,”盧雄插手行禮後,轉身催促起來,“快走吧,我們待的時間真的太久了。”
“對了,待會兒回營,要牢記這裡是軍中,軍中是最講究規矩的地方。切記!切記!”
“啊?軍中有啥規矩啊?老子知道自古軍中規矩多,可是有哪些,我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啊!那麽多的信息量,我一時半會兒能消化多少?”怎麽辦?面對軍棍,許一民可不敢說,也不敢問。要不想想看過的古裝影視劇吧,什麽什麽賈家樓大劫案,什麽冰與火之歌三個國家的王權遊戲,什麽105男與3個女人不得不說的故事,先湊合著應付過了再做打算。
許一民也不再言語,抬起頭再次看了看大營的五方旗,找到代表南方的赤色旗幟後,再四周看了看,確定好方向,邁步走了出去......
XX團 XX旅 XX隊四火
“彰阿兄,彰阿兄。快出來看看,某把誰帶回來了。”盧雄才顧不得周圍奇怪的眼神,扯著大嗓門就四處嚷嚷。
“哼~盧雄,這裡不歡迎你......”丁火長緊了緊手裡的鐵錘,轉過身來,看到跟在盧雄身後的許一民,全身震了一下,眉頭微微皺起,隨後舒展,嘴角扯開“回來了?石頭,銼子,快去搭把手。”
“這......”兩人帶著疑惑和恐懼看看丁火長又看看對方,就是不挪步。
“還不快去!”
“喏~”
“哈哈~彰阿兄,宵禁就快開始了,盧某不便久留,這就告辭了。”盧雄說著將手裡的包袱交還給許一民,然後衝他微微抬了下巴,算是打過了招呼。
“不送。”丁火長抱拳回禮。
這兩人好像尿不到一個壺裡,這個丁火長寡言少語,看來不好相處啊,我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要是被趕出去了,這茫茫大營的,可就再無容身之處了。許一民趕緊打理儀容,準備跟前來的兩兄弟見個禮。
“嗯,回來就好。過來讓老子看看,有沒有變得三頭六臂的。”丁彰丟下手裡的鐵錘,板著臉走了過來。“你倆還在做撒子(磨蹭什麽),沒看見小民回來了麽?還不快去幫忙?兩個瓜娃子!”說著就對著兩人用腳踹去。
“啊,不用,不用,一些雜物不重的,不用勞駕兩位阿兄幫忙。”許一民趕緊擺手推脫,突然靈光一閃,模仿傷兵營中見到的禮儀,抱拳唱喏“標下許一民,康復回營,見過丁火長,請指示。”
丁彰一愣,上前兩步拖住了許一民道:“小猴三兒,這是做撒子?嗯......軍中規矩,歸營是要唱名報備,但也不是你這種不倫不類呀,好了,起來吧,歡迎你回來......老子就曉得那龜兒子盧三兒不是什麽好東西,這才幾天,就把你教壞了。老子想起就火大......”說著,就轉身回去撿地上的鐵錘準備去找盧雄說聊齋。
“火長,算了,算了。犯不著跟他一般見識,一民也回來了,咱們火也多了一個人了,不要去跟他較真。”石頭忙拉住了丁彰,還不忘給一旁的銼子和許一民使眼色快來拉住他。
“是啊,是啊,石頭阿兄說的對,火長,消消氣,其實盧雄對我也不錯,還給我講了很多保命的姿勢......”許一民也擋在丁彰的前面不想讓他去跟盧雄扯皮。
“就他?教你保命?小猴三兒,還太小,不曉得人心險惡,隨便幾句就被他哄騙了。他呀,他的身份不簡單,老子說不出個一二三,總覺得少跟他接觸的好,至於教你的手段,老子總覺得是黃水(鼠)狼跟雞拜年——沒安好心。”
“你不曉得,這幾天,我們三個,天天被問東問西,全是跟你有關的問題,大車(後勤車輛)裡的物事都被他們翻檢好幾次了,戰利品和撫恤都不知道少了多少,就連,就連陣亡弟兄身上的殘甲都被他們摸走了好幾片,我都,我都不知道回去該怎麽面對......是我無能啊......”丁彰抹著眼淚,語氣哽咽。石頭和銼子低著頭,雙手把著丁火長的雙臂。
良久
“小猴三兒,你老老實實地告訴老子,是不是惹了啥子禍, 如果是,今晚老子就送你跑路,免得夜長夢多。你一直喜歡的妞妞歸你了,妞妞通人性,善待它,它能帶你回家。我們仨給你斷後,老子也受夠這窩囊氣了。老子們蜀中漢子,從來沒有對不起皇帝陛下,那些龜兒子憑啥子說老子可能是胡人,卷(罵人)你是羌人。那些狗*的也不想想大漢的最後薪火都是在老子我們蜀中,你們那邊是些什麽曹魏/司馬晉,論血統老子們蜀中漢子才是真正的漢人,龜兒子些算個球!”
“老子們十人滿編的火,一仗下來就剩了我們仨。後來聽說你又活了,高興呀!沒過多久又傳你是什麽災心降世,後來又成了羌人密探。這些消息折磨的老子們比那蜀道山還要難。”
“火長,消消氣兒,盧雄他......”
“別給老子提那個名字。老子火大!”
“是是是,盧......大胡子,唉~主要是我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回來,喝了孟婆湯後就把今生今世忘了個一乾二淨,記不得是哪裡人,乾過什麽豐功偉業。說了一些稀奇古怪的話,就被他們懷疑是羌人了。連累大夥了。”
“什麽連累不連累的,老子癡長你們幾歲,上峰才讓老子給你們當火長,你們的問題就是老子的問題,平時有九個猴三兒叫我阿兄,阿兄的。一下子沒了七個,連他們的遺物老子都帶不回去。老子,老子,對不起他們啊~”
“阿兄,阿兄,莫哭了,莫哭了。弟兄們都不怪你的。每晚我都睡的很熟,從來沒夢到過他們一次,想必他們走的都是無悔的。”銼子憨憨的安慰著丁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