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的話都敢信?骨頭欠埋在長城底下了。沒權勢的人,讓你幾天你就幾天,難道你還能講價?
武帝時期,良家子在家自學武藝,遇到帝國有戰爭,可以報名參加,這是志願參軍,也沒有工資拿,不過立了軍功,可以封侯拜將,不過也可能馬革裹屍了。
漢代結束之後,天下大亂,到處都是私兵,其實私兵不見得比帝國的肥料待遇差,養私兵的大戶,為了讓士兵打得過別人,日子還是過得不錯的,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大戶主人,也不會做得太離譜。
後來曹操采用屯田兵,戰時當兵,平時種地,哪裡有工資這種說法,不倒過來吸你的血就好了,但是為了活下去,百姓估計只能忍了。
自古軍法又嚴苛。像諸葛亮治軍,動輒就是斬首,兵刃沒磨好,斬首!隊伍不整齊,斬首!衣服不乾淨,斬首!把軍人當豬羊,豬羊講不通,只有用嚴刑峻法來使士兵恐懼,遵守軍法。
這些嚴格的傳統和王青人性化的管理相比,荊州軍士兵簡直就像是天天在過年。不僅吃飽穿暖,最近還有微薄的工資拿。此時天下有軍隊的地方,荊州的理念對他們那是降維打擊,士兵們過上了這種“好”日子,只要遵守軍中法規就行了,哪怕被軍官把他們往死裡操練,他們也甘之如飴。就是不知道在戰場真刀真槍的時候,他們能不能爭點氣。
“優厚”的條件,人性的對待。王青現在讓士兵起來造反,就是一句話的事情,不過士兵們都不敢聲張出去,這別人知道了還了得,都想來搶活乾是吧。
現在王青早已經把南郡玩弄在手掌之中了,包括荊州城,王家到荊州的人,像什麽王衍派來的管家方展早就被收買了,不服不行,“沒辦法郎主,王太守太強硬了,不服不行。”
搬出城外的南郡太守官署,人全變成了王青的人,或者換成了王青的人。城內的刺史官署,王青也早滲透進去了,一開始以刺史兒子的名義,現在已經排擠走那些不聽話的人了,整個荊州城由王青的士兵駐守。
這時候到了荊州城,才有種回家的感覺。
王青準備讓老頭子休息了,頂著個大帽子,多累啊,不如每天樂樂呵呵,研究點書法音樂,做藝術家,這不好嗎?
兒子在外面做了什麽,其實王澄也是有所耳聞的,剛開始還不在意,等他知覺了,已經晚了。王澄是老派的人,現在早就看出來了,自己這兒子這是想成為亂世奸雄的節奏,這種人,恐怖如斯。擋住了他的路,估計父親都沒得做。
可是不影響他喝酒就行,誰知道這回喝酒也不行了。不裝了,我要做刺史,王青走進了刺史府,他父親才剛醒沒多久,正準備噸噸噸呢。
看到王青來了,開始裝醉。
“小青,你倒是很久沒來我這裡了。大早上來找我幹嘛?”
王青知道他今天還沒喝酒,在這裡裝呢。“老輩子,魔法披風,我曉得你今天還沒開始喝酒,你聽好了,我要做刺史。”
王澄也不裝了,擺擺手裡的麈尾說:“要做就做唄。小青,不會讓王家被朝廷夷三族吧。”
“那不會,都是我夷別人三族。不過表面還是你當荊州一把手,我還不想和朝廷鬧翻。”
“小青,你就說你要幹嘛,都是父子,還有什麽藏著掖著的。”
“我要做聖人,開辟新時代。”這樣解釋王澄就聽懂了。
“你這新時代什麽樣的?”
“最起碼大多數人努力了就有飯吃,有衣服穿。衍生的其他問題,別人來解決吧,我又不是萬能的。”
“你這是鐵了心和士族對著乾,不僅是朝廷。百姓吃飽了,還怎麽體現出尊卑上下。”
“我這新世界就是這樣的,士族心裡有不滿也給我憋著。老澄啊,以後不能不勞而獲了,以後可不能天天喝酒了,要是不想餓死,得做點事,哪怕寫點字去賣。”
“嘿嘿,你這就沒有尊卑上了,給你當大旗,我還不能天天喝酒度日了,做什麽你都要管?”
“天天喝酒有什麽意思,你就不想留下點什麽,比如書法,論著之類的。那以後我這新世界成功了,怎麽寫和你有關的歷史,荊州刺史,舊世界的士族炒作的著名文人,其實除了喝酒,什麽也沒乾,什麽也沒留下。”
“滾滾滾,老子還輪不到你來管。”
“好勒。”
王青走後,王澄心裡想開了,按照禮教,他兒子造反,他算是名聲臭了,尤其是架空了他,讓他做個空殼刺史,這顯得他很無能。雖然沒有做不做忠臣,似乎沒什麽了不起。
如果讓他兒子成功了,他以後也是太上皇一樣的人物了。不留下點好名聲,那怎麽成。
不提王澄怎麽在那裡做自我的思想建設了,王青拿到了荊州,遠在洛陽的王衍煩心上了。
煩心事就多了,朝堂上,皇帝要親政,掌管政事,和太傅司馬越明爭暗鬥,現在司馬越離開了洛陽,地方上動亂不停。看著北方亂成一團,以家族為先的他,本來已經做好了狡兔三窟的計劃,讓弟弟去荊州,堂弟王敦去揚州,自己坐鎮洛陽,家族和琅玡王司馬睿遷往南方揚州。
本來好好的,結果現在侄子給他寫了一封信過來,說他已經掌控了荊州,隨時可能造反,如果王家的人還想活下來,趕緊跑路到荊州。
好端端的造什麽反,當皇帝有什麽好的,整天提心吊膽的,士族才是不倒的。
但是如果王青真的造反了,為了家人好,他還真得趕緊把家人送走,萬一皇帝發瘋怎麽辦,親緣關系遠的就不管了,他這一支等北方稍微平靜點,得趕緊帶著人悄悄離開,自己假裝病重,把兒子叫回來,然後他再向朝廷辭官,準備回鄉,路上再往南邊走。
遠的那一支他也管不到,他們如今和琅玡王捆在一起,琅玡王司馬睿是太傅司馬越的小老弟,他去江南,也是太傅司馬越的退路,老家的人都跟著琅玡王,放棄祖地往南邊去了。依他看,琅玡王司馬睿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野心大得很。
即便現在沒有,以後有了實力也會有。
司馬睿聲名不顯,去到江左無所適從,江左士族根本不給他面子,在堂弟王導他們的幫助下,才在江東站穩陣腳,等他站穩了,聽不聽司馬越的還是另一回事。
……
安東將軍府。
“將軍,江左士族如今被你的雄威震懾,我們經營江左,從北方渡江過來,不能拋開江東名宗大族,趁此機會,應該征召本地名士,和他們合作,不然行事就會處處碰壁。”
坐在上首的安東將軍司馬睿,倚著小幾,多年的好友王導給他建議,不說有沒有道理,他對王導是百分百信任的,自己能夠躲開混亂的北方,王家出了很大的力。
“茂弘(王導),依你看,我們征召哪些人為好。”
“吳國顧彥先(顧榮),他是東吳丞相顧雍的孫兒,早年仕吳,吳滅之後隨陸士衡(陸機)兄弟北上洛陽,被人們稱為三俊,之前平定陳敏之亂有功,被朝廷任命侍中,因北方戰亂而沒有領命前去,他是江南士族的領袖,如今閑居在家,他可以做將軍的司馬。
賀彥先(賀循),會稽山陰人,賀家不是大族,也因為他不是,可以和他合作,我們從北方過來,需要落腳的地方,吳郡最好,但是那裡是本地豪強周氏的地方,我們外來人很難立足,竟陵郡就很適合,可以開墾出良田,風景很好,人也不多,以讓賀彥先擔任吳國內史。”
“好,就聽你的安排吧。”
王導是司馬睿從小玩到大的朋友, 司馬睿對他當然放心了,他本來只是司馬越政治集團的小透明一個,南方這個時候也沒有完全開發,不然好果子能給他吃到嗎?司馬越還不先給自己兄弟安排上。
雖然送禮討好司馬越老婆裴氏,能夠從管徐州軍事運作到揚州,當安東將軍,管揚州江南的軍事,但是他名聲不大,剛來到揚州的時候,本地氏族都不給他面子,試探問了一下,都不願意來給他做事。
他依靠王家在士族裡的名聲,王家也往南移動和他配合,前不久朝廷任命的揚州刺史王敦到揚州,王敦和王導兄弟帶著南來的名士,騎著高頭大馬,擁護著司馬睿,本地的士族看到才對司馬越有了畏懼之心。
這種畏懼之心可能是因為當年兵強馬壯的晉國,在滅掉南方吳國展現出來的強大,幾十萬大軍分頭並進,打得吳國毫無還手之力,而如今這些士族看到,即使是強大的晉國,也還是被胡人勢力打得皮青臉腫。
江東士族也需要和北方士族合作,不然可能守不住,長江以南再次覆滅。再說了,相比於被野蠻的胡人欺負,認你當老大也行,畢竟大家都是士族,是知識群體。
像之前叛亂的陳敏,開始大家還若即若離在猶豫,華譚站出來說,陳敏,倉部令吏,七第頑冗,六品下才。江東士族有的本來還想裝糊塗,什麽都不知道,準備重建“東吳”。被華譚揭開了他們的“遮羞布”,陳敏,一個小吏出身,才能六品的賤人,你們要尊他為主?不要臉了?眾人才草草結束這場尬尷的“建國”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