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營指揮使楊銳坐在縣衙的大堂上,看著下面跪著那個穿著清廷官袍瑟瑟發抖的小老頭,好奇地問道:“姚鵬,我軍從開炮到攻佔縣衙足足過去了一個時辰,你明明有時間逃跑,為什麽卻沒跑?”
原來楊銳帶著人衝進城門,先留下一部分人去控制城門之後,再帶著其他人趕去縣衙。
本以為縣衙裡面的人都跑光了,卻沒想到竟然還能抓住歸陽知縣姚鵬。
姚鵬哭喪著臉低著頭不說話,倒是一旁第一營的一個千戶笑道:“指揮使,這老小子不是不想跑,是舍不得他撈的那些銀子。末將聽這老小子的師爺說這老小子來歸陽當了半年知縣,光是小妾就納了四個,銀子就撈了十萬兩。”
楊銳這恍然大悟,搖頭罵道:“沒想到還是個舍命不舍財的主。帶下去,讓他把那十萬兩銀子全交出來,否則就剁了喂狗。”
姚鵬一聽,嚇得急忙求饒起來:“軍爺饒命啊,只要你們放我一條生路,我,我願意分給你們三萬兩!”
“不!五萬兩!”
似乎是覺得三萬兩有點少,姚鵬又一咬牙,改口成五萬兩。
楊銳都快逗笑了,罵道:“你這個老小子還真是個要錢不要命的主,我們殺了你,十萬兩不都是我們的了?這個時候還敢討價還價,真是腦殼有問題。帶下去!”
很快,兩名士兵就拖著苦苦求饒,甚至已經將價錢提高到了九萬兩的姚鵬走了下去。
“這都什麽貨色,這時候了還在討價還價,當咱們爺們是做買賣的?”
楊銳無語地吐槽起來。
這個時候,一名身上背著一面紅色三角小旗子的士兵走了進來,楊銳認出來這是總兵楊鵬舉身邊的傳令兵,急忙起身上前道:“我是第一營指揮使楊銳,總兵大人有何吩咐?”
那傳令兵道:“總兵大人有令,讓你們第一營佔領歸陽城之後,保護好城中府庫糧倉和縣衙等緊要之處,一切繳獲全部封存,等大帥府派人來處置。至於抓獲的重要俘虜,暫時就地關押,後面會有烏衣社的人前來接手。”
“另外,盡快安撫好城中百姓,恢復正常秩序。”
楊銳躬身領命:“末將謹遵總兵大人之令。”
說完後他又疑惑道:“楊總兵不進城嗎?”
那傳令兵道:“總兵大人說了,兵貴神速,他要盡快趕去江口,不能給清兵喘息之機。總兵大人交代了,說是讓楊指揮使你暫且帶領第一營駐守歸陽,保護大軍後路,做好輜重保護和轉運。”
楊銳聞言有些鬱悶道:“我們第一營好歹也是第二鎮的先鋒營啊,打打仗硬仗怎麽能沒有我們第一營呢?讓我留在這裡當帳房先生啊,這不是殺雞用牛刀嘛。”
傳令兵也不搭理他,說完就告辭離開,去追大部隊了。
楊銳雖然心中有些牢騷,但是軍令如山,他也不敢怠慢,當即按照楊鵬舉的吩咐安排起了各項事宜。
話說派了第一營上岸佔領歸陽城之後,楊鵬舉根本沒下船,沒有一點想去歸陽城看一眼的意思。
派了一艘小船載著傳令兵去傳達自己的命令後,就下令艦隊繼續啟航,沿著湘江繼續北上,向著江口城的方向而去。
江口城位於湘江南岸,算是衡陽城在南邊的第一道屏障。
若是佔領了江口城,那衡陽城前面基本上就沒有什麽阻礙了,就要直面李家軍第二鎮的兵鋒了。
艦隊是順流而下,所以速度很快,半天后就抵達了江口城的外的江面上。
楊鵬舉知道江口城可沒有歸陽城那麽容易拿下,清兵知道這裡的重要性,所以必然在這裡布置了重兵防守。
他已經做好了在這裡打一場硬仗的準備了。
在距離江口城還有四五裡左右的時候,楊鵬舉下令第二鎮所有部隊全部靠岸登陸。
然後他又對水師總兵秦世昌道:“老秦,江面上就交給你了。第一是協助我們第二鎮炮擊江口城,提供火力支援。第二,則是阻擋從衡陽城來的敵人援軍。當然,敵人的援軍也有可能從南邊的株洲府方向過來。總之,你們的任務一點也不輕松。”
畢竟現在水師戰艦數量並不算多,要同時封鎖阻截兩個方向的敵人,還要給攻城的步兵提供火力支援,的確任務很重。
秦世昌道:“放心吧,你們第二鎮盡快放心攻城,我保證不會讓清軍哪怕一艘舢板從江面上通過的。”
楊鵬舉叉手行禮,秦世昌也回禮。
兩人就此作別,楊鵬舉沿著繩梯下到了一艘舢板上,向著湘江南岸而去。
兩個時辰後,第二鎮除了在歸陽的第一營之外,近萬大軍戰馬裝備全部登陸完畢,在岸邊有序集結。
而水師艦隊則在總兵秦世昌的指揮下繼續前進,控制從衡陽方向以及株洲方向而來的江面。
幾百艘運送糧草輜重的運輸船則留在距離江口城更遠的江面上靠岸停泊,楊鵬舉在附近留下了一支軍隊保護輜重,水師也留下了兩艘炮艇隨同保護。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楊鵬舉沒有下令士兵們黑夜行軍,而是下令在岸邊就地扎營,休整一夜後明日一早開始攻城。
此時的江口城,縣衙之中。
江口知縣覃浩正在和衡陽綠營千總馬國寶在商議守城的事情。
“馬千總,你這次來隻帶了五百兵,再加上江口城原有的兩百兵,這才七百人。就算征發城中青壯幫忙守城,最多也就能湊夠兩三千人。反賊軍隊據說至少有上萬人,如今氣勢正盛,我們就憑這兩三千人就想擋住反賊上萬大軍,你覺得這可能嗎?”
覃浩帶著一些怒意看著馬國寶質問道,語氣很是不爽。
在覃浩看來,江口城這麽重要的位置,最起碼也要派兩千人兵增援。自己再征發一些青壯,到時候湊夠五千人還能勉強一戰。
如果有五千人的話,自己還有信心堅持到朝廷援軍到來。
可是現在只有這兩三千人,而且正規軍只有七百人,其他全都是沒有受過任何訓練的青壯,這仗要怎麽打?這城要怎麽守?
這不是為難人嗎?
馬國寶也很惱火,他有什麽辦法,也不過是奉命而來的。
但是人家是知縣,自己只是一個小小千總。
別說自己了,就算是自家的上司副總兵刁懷亮也要在人家知縣面前低聲下氣的。
所以甭管心裡再不爽,馬國寶還是忍著怒氣道:“覃大人,您說的很有道理,只是末將只是一個小小千總,人微言輕,只能聽命行事。我知道您心裡有火,但是末將也無能為力啊。”
覃浩冷哼一聲,知道自己對著一個小小千總發火的確有點沒道理。
沉默了片刻了後他又問道:“那你有什麽守城的法子嗎?只要我們能堅守三天,本官相信巡撫大人的援軍就會來到。只要援軍一到,江口就能保住了。你我的前程也能保住了。到時候本官也會為你向上面表功的。”
馬國寶知道對方是在給自己畫餅,心中吐槽,但是臉上卻露出一副感激不盡的神色。
“多謝覃大人抬舉。末將的確有些法子。”
馬國寶於是說出了自己一些守城的法子,其中就包括用磚石堵死兩座城門,斷了城中人的後路,讓他們無路可退,只能拚死守城;以及用城中百姓的妻兒老小來要挾他們上城守城,若是敢跑就殺了他們的妻兒老小以及將城中的鄉紳大戶們的嫡子全部弄到縣衙來當做人質,逼著這些人主動送自家的家丁仆人上城守城等。
另外就是準備滾木礌石以及熬煮金汁等守城武器之類的。
覃浩聽的直皺眉頭,因為馬國寶這些主意大部分都是很陰損的,真要這麽幹了肯定會被人天天咒罵,搞不好很會激起民亂讓他們幫著反賊來攻打官軍。
而且就算這次城池守住了,自己這官大概也當到頭了。
覃浩還算是一個有底線的官員,所以最終隻采納了堵死城門以及準備各種守城武器等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