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野的月色明亮,如同上天灑下的一層柔和的銀紗,籠罩在大地之上。月光灑落在古老的城牆上,那斑駁的光影仿佛訴說著歲月的滄桑。城牆上的每一塊石頭都像是被月光精心雕飾過,散發出柔和的光澤。
城邑內道路空曠而寂靜,只有偶爾傳來的幾聲蟲鳴,打破了夜的寧靜。月光透過樹梢,傾灑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幅幅雜亂無章的圖案。
司門醜躡手躡腳地行走在通向城門口的土路上,好在明月大如銀盤,將大地映照得如同白晝,不用擔心踩進了土坑而突然摔倒。
到了城門口處,陪著司門醜出來的巫卜者指著一個陌生人介紹道:“這是常跟我聯絡的周人使者。”
司門醜斜眼瞧了瞧空中的月亮,皺眉道:“你有什麽事要見我們大巫祝?”
對面的周人卻傲然道:“不是我要見你們大巫祝,而是我們千夫長在城外等他。”
“大巫祝睡著了,明天再說吧。”司門醜從鼻孔裡哼了一聲,轉身抬腳就要走。
巫卜者見狀趕忙拉住他,賠了個笑臉:“周人的千夫長這麽晚趕來,肯定有重要的急事求見大巫祝,不妨聽聽看他會說什麽,也許跟大巫祝操心的大事有關。”
巫卜者又轉頭對著周人使者道:
“這位是大巫祝之子,千夫長有什麽事情和他說也是一樣的。”
一輛被月色輕輕籠罩的紅色戰車停在城外的土路邊,那鮮豔的紅色在銀輝的映襯下,顯得既古樸又莊重。
車身的每一處細節都仿佛被月光精心雕琢,檀木的紋理在月色中若隱若現,散發出古樸而深沉的氣息。
車輪安靜地佇立,雖無轉動之聲,卻仿佛能聽見那曾經馳騁沙場的轟鳴聲在耳邊回響。月光灑在車輪上,反射出淡淡的光澤,仿佛訴說著戰車的輝煌與榮耀。
司門醜繞著周人千夫長的戰車轉了一圈,臉上的豔羨之色無論如何都遮掩不住,那眼神中閃爍的光芒,盡顯內心的渴望。
“千夫長剛才說了什麽,能不能再說一遍?”
司門醜原本以為對方會老調重彈,再提什麽昜國監的事,一開始也沒關心對方的說話內容。
倒是眼前有如此精良的戰車,確實生平未見,快把他的魂都勾走了。
站在一旁的周人千夫長眼中寒光一閃,又很快消失。他耐著性子,又說了一遍比較重點的內容:
“沿著易水向上遊走,是桑樹崗。過了桑樹崗再向北走就到了祖澤。
那些戎人的暫駐地現在就在祖澤邊上,我會讓那些戎人先離開祖澤,隻留下少數人守著空寨子。”
“那千夫長想要我們怎麽做?”司門醜面向周人的時候,眼角的余光還是瞥向那輛戰車。
“祖澤邊的戎人寨子現在放滿了乾草、木材之類的東西。
你們要做的,就是引導你們的邦伯去發現這座祖澤邊上的戎人駐地。”
“空寨子抓不住人,要逃走的話也不難吧。”司門醜質疑道。
“我們就埋伏在桑樹崗周圍的高地上。只要過了桑樹崗,無論他有沒有抵達祖澤,我保證他有去無回。”
司門醜聽完,踱著步想了一會,感覺周人的計劃可行性挺高的。
他撫掌笑道:“好,千夫長的計劃我會如實通報給大巫祝的。希望這次我們合作順利,我是再也不想看到那小子得意的嘴臉了。”
兩方人商議了一些初步的細節後,司門醜正要轉身離開。
周師千夫長身旁,一位甲士雙手穩穩托著一柄青銅短劍,步履穩重地走向前,將寶劍恭敬地呈至司門醜的面前。他鄭重地說道:
“千夫長特命我來,以此劍作為初次見面的禮物贈予你。切勿輕視此劍,西土友邦的首領才有獲得此劍的資格,千夫長認為你這樣人必將登臨邦伯之位。”
司門醜單手抓起短劍,仔細看了看:短劍的青銅表面在月光的映照下,閃爍著金色的光芒,那光芒時隱時現,猶如星辰閃爍在夜空之中。
劍身散發著冷冽的氣息,仿佛能穿透一切阻礙。金色的光芒隨著劍身的曲線流動,猶如一條金色的溪流,在靜謐的夜晚中顯得格外醒目。
“好、好,千夫長一看就是會辦事的人,以後在周行中的位置絕對不會低,將來位列三公也不是不可能哇。
待這裡事成之後,我必會代替大巫祝親自去鎬京感謝周伯的大恩。”司門醜喜笑顏開地說道。
送劍的周人又低聲補充了一句:“等你登臨邦伯之位,千夫長還會送一輛新戰車作為賀禮。”
“好好好,一言為定。以後千夫長怎麽說,我就怎麽做。昜國永遠都是周人的最好盟邦。 ”
看著司門醜喜滋滋的身影消失在月光下的城門內,有人擔憂地問道:“千夫長,把戎人的駐地泄露給昜國人,萬一昜國人提前動身去打戎人怎麽辦?”
“重財好物的人,他有出征與戎人血戰的膽量嗎。倘若他選擇把這個消息告訴昜伯,昜伯如果再勝一次戎人,豈不是白白增加了昜伯的威望,他有那個肚量嗎?”
年輕的千夫長摘下臉上的面具,露出一張陰柔冷酷的臉。
他的面容宛如冰封的湖面,平靜卻帶著凜冽的寒意。眼眸深邃如寒潭,閃爍著冷酷而遙遠的光芒,鼻梁高挺,線條分明,為臉上的長傷疤增添了幾分凌厲之美。
手中的面具擊打在昜國大巫祝留下的青銅鐃上,發出的聲音在中宵的秋夜中格外刺耳。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個弧度,但其中的笑意卻沒有一絲溫度,像是被冰雪覆蓋的湖面,平靜而冷漠:
“再說,昜國人和戎人打得你死我活不是更好嗎。”
翌日的易水邊,依然是在小土山邊進行有針對性的對抗訓練之後,弓舟和易峟帶著提前準備的工具和大批族人準備跨過易水到對岸去。
剛開始,大夥聽說要去狩獵老虎還是心存畏懼的。後來,弓舟解釋說自己已經提前做好準備了,而且他和邦伯會走在最前面。
邦伯還說第一箭射中的人會得到貝幣一朋的賞賜,這下徹底點燃了族人的熱情。
人多勢眾的時候,冒險的刺激心理會戰勝了對猛獸的恐懼。族人們攜帶著武器,聚到邦伯身邊,人人表示要拿下首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