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頭有人驚慌失措地大喊:“快跑啊,昜國人攻進來了……”話未說完,聲音卻突然中斷,似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吞噬。
在這寂靜而寒冷的夜晚,一切聲響都顯得格外清晰。
屋子內的幾個戎人首領,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他們都知道此刻的形勢已然不妙。
妟人的首領第一個從座位上起身,他匆匆地朝屋外瞥了一眼,隨即驚慌地喊道:“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麽?昜國人真的已經來了嗎?”由於先前被代婁編造的假話所戲弄,他此刻心中充滿了疑惑,難以分辨真假。
山戎人首領惡狠狠地盯著代婁,質問道:“你真的把昜國那小子帶來了?”
代婁此時也站了起來,眼神中滿是慌亂,結結巴巴地辯解道:“我、我剛才只是開玩笑,我真的沒有投靠昜國邦伯啊。”
禺兀冷靜地提醒道:“現在不是爭論這些的時候,我們得趕緊出去看看情況。”說完,他迅速拿起自己的武器。
山戎人首領站在離門口最近的位置,被禺兀一提醒,立刻醒悟過來:“對對,趁昜國人還沒找到這裡,我們先跑了再說。”
就在這時,院子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哭喊聲:“邦伯別殺我,我是昜國人,不要殺我啊!”
緊接著,另一個聲音響起:“邦伯,此人與戎人混在一起吃食,還互相勾肩搭背的,就算是昜國人也該殺!”
隨後,幾個聲音附和道:“對,該殺。我們要給大巫祝、司門和眾國老們報仇。”
尖銳的哭聲繼續道:“我是被逼無奈啊,我如果不聽戎人的話,他們就要砍了我的頭,我也沒辦法啊!”
一個冷靜的少年聲音響起:“所以,你為了自己不死,只能讓這麽多族人去死了?”
尖銳的哭聲辯解道:“邦伯,我可沒有親手殺過一個族人呐,戎人的所作所為我不知道,也管不了啊。”
尖銳的聲音哭了幾聲,見無人回應,心知自己現在命懸一線,正處於生死邊緣。
如果不做點重大立功表現,盡快提供些有價值的信息,很可能馬上就要小命不保。
他急中生智,立即說道:“我知道那些戎人的首領在哪裡,我可以給邦伯帶路!如果再晚點去的話,戎人首領可能會跑掉。”
少年音在短暫的沉思之後,立刻命令道:“你馬上到前面去領路。倘若有任何一個戎人首領逃脫,你應該清楚是什麽後果。”
“哎哎,我明白,邦伯請隨我來。那些戎人的首領此刻正躲在大巫祝院子內的一間用來待客大屋子裡。”尖銳聲的人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指引著方向。
山戎人首領第一個從藏身的屋子內衝了出來,抬頭便看見一群黑壓壓的人影從院子外面洶湧而來,將出院子的唯一通道堵得嚴嚴實實。
山戎人首領的心中一陣慌亂,他還沒來得及思考如何應對眼前的局勢,箭矢便如同暴雨般鋪天蓋地地向他飛來。
院子內那些試圖做出抵抗的戎人瞬間倒下一片,哀嚎之聲此起彼伏,響徹耳畔。
一根鋒利的箭矢擊中了山戎人首領的右臂,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手臂和那把早已血跡斑斑的青銅劍。他疼得冷汗直流,但還是緊咬牙關,避免出聲被昜國人注意到。
面對院子裡越來越多的昜國人,山戎人首領知道此時想要突圍出去已是無望。他只能和其他首領先退回屋子內再做打算。
“戎人的首領們現在都聚在那間屋內,我認識他們每一個人,能聽得懂他們說的話,還能把邦伯要說的話轉述給他們聽,只求邦伯能留我一命。”
屋子的外面,巫卜者卑微地向易峟哀求道,聲音中透露著無盡的恐懼。
易峟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嘲諷道:“原來鬼子翻譯官此類職業這麽早就有了,嘖嘖。你就差個盒子槍,中分頭了。”
巫卜者聽得一頭霧水,不明所以,只能尷尬地擠出一絲苦笑。
而在屋內的禺兀等人,一聽出外面的聲音便是那個昜國的巫卜者,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憤恨之情。
他們原本打算留著巫卜者的性命,用他來管理那些剛被抓獲的昜國人俘虜。然而,世事難料,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不知從何處冒出的大批昜國人,在代婁等人的隊伍走過之後,突然發動了猛烈的攻擊。
城邑門口處的戎人以為來者仍然是代婁帶來的人,還沒做什麽抵抗就被昜國精銳族兵的凌厲攻勢打得四散奔逃。
由於大巫祝的院子距離城門沒多遠,昜國人迅速在院子外捕獲了與戎人同行的那名巫卜者。
而巫卜者,在面臨生死威脅時,仍然毫不猶豫地出賣了戎人首領們。
如今,昜國人已經衝進了大巫祝的院子內,依據巫卜者提供的信息快速且準確無誤地找到了戎人首領藏身的屋子。
戎人首領們現在想逃也逃不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報應來得如此之快,令人唏噓不已。
十幾個昜國人迅速一擁而上,如潮水般進入屋內,迅速將戎人首領們圍了個水泄不通。
他們頭戴青銅胄、面鎧,手持獸面紋盾牌,面對戎人首領射出的箭矢和刺來的鋒刃,毫無畏懼之色。
戎人首領們雖然做了一些抵抗,但最終還是一一被製服在地,被麻繩緊緊捆綁,動彈不得。
隨後,易峟和巫卜者走進了屋子。巫卜者開始逐一介紹地上那些戎人首領的來歷和姓名。
被介紹的戎人首領們眼中冒出怒火,口中不斷咒罵著。
然而,巫卜者卻毫不在意,他走上前去,狠狠給了罵得最凶的山戎人首領一巴掌,大聲呵斥道:“你亂叫什麽,吵到我們邦伯了,知道嗎?”
易峟凝望著這間昔日大巫祝用以待客的大屋子,目光落在地上那幾個被牢牢捆綁的戎人首領身上,還有那柄掉落在地、經常被司門醜把玩的青銅劍,心中百感交集。
他沉默了許久,仿佛在細細品味著這一刻的複雜與滿足。
終於,他開口了,聲音中透露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感慨:“好,一網成擒,總算是來得及時,沒有遺漏我們的主要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