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著長槍和大刀的秦軍漫山遍野的追逐著流民,腿腳慢的很快便被追上。氐秦士兵把他們在地上按住了,刀口貼著頸子來回就是一剌,完事後往屁股上一踹,轉身又去追逐下一個人來。
根本就沒有什麽押回去再審的打算。
苻堅一行人在如潮水般往前湧的士兵裡停了下來,領軍的校尉畏畏縮縮的走到了苻堅的面前。
他恨不得抽自己十七八個耳光。
今天一早他在接到東海王傳來的令諭之後,立刻就回營開始準備。
可誰曾想,這一營的戰馬昨晚還好好的,現在忽然個個腿軟的站不起來。
在經過半天的折騰以後,依舊不見好轉。他實在不敢再耽擱,隻好點齊眾軍,隻憑借自家的雙腿追著東海王而來。
苻堅一行人雖然走的不快,可畢竟騎著馬。
他並未能夠及時的趕到戰場,更沒能按照計策預先埋伏在那土坡附近。
如今非但走了匪首郭義,使得此戰未能全功,更是讓東海王殿下的千金之體陷入了危局之中。
論起罪來,就是個延誤軍機,不僅他要問斬,還要連累家裡人。
這會兒功夫,他這一身的汗如雨下,比這一路上跑來流的還要多。
他戰戰兢兢的低頭立在苻堅面前,一句話也不敢說,更不敢開口解釋。
苻堅看了對方一會,才淡淡問道:“你有什麽要解釋的麽?”
聽了這話,這粗壯的武將立刻委屈巴巴的解釋起來,說到後來竟是忍不住抽泣了起來。
苻堅皺起眉頭:“你是說有人在營中馬廄下毒?”
那校尉連連點頭,不住的抹眼淚。
苻堅沉吟片刻後道:“這次的事情,會有其他人來調查,是真是假很快便見分曉。”
“至於你,遇事慌張,也沒有預案,若是真到了戰場上,便是夷三族的重罪!”
那人嚇的跪倒在地,卻聽到苻堅語氣一轉,說道:“不過念你這次是臨時接到我的命令,準備不足,情有可原。”
“只是你這官卻是不能再做了,對此你可有異議?”
他本以為自己這次的過錯,能保住家裡人的命就是萬幸,哪知現在連自己也可以活命。那還有什麽可抱怨的,他千恩萬謝的便領了懲罰。
處理完這事,苻堅轉過身來,笑著對謝韜元致謝道:“這次多虧了這位俠士相助,不然本王只怕已遭不測。”
“不知俠士如何稱呼,怎會恰巧來此?”
謝韜元拱手道:“在下討小雲,只是恰巧路過。”
“路過?”苻堅微笑著反問一句。
“我看你的劍法卻是十分眼熟。”他向謝韜元說著話,卻把眼光投向了祖延烈。
未等謝韜元回答,文熠一個閃身擋在了他和祖延烈之間,笑著回道:“殿下,其實討師兄是專為了找我們師兄弟而來。”
在方才逃命的路上,文熠又改變了計劃。
既然援軍到了,那他自然不能再偷偷開溜,而這苻堅分明又對他倆起了懷疑,再待下去倆人也有危險。
想要打消苻堅的疑慮,必須要找一個合適的理由。
還有什麽理由會比也使雙劍的討小雲更好呢?
苻堅皺起了眉頭,問道:“又是廣平的徒弟?”
“他何時收了這麽多弟子?”
只是這個理由太過牽強,卻叫他如何輕易相信。
文熠當然明白這點,不過這個時候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他苦笑道:“可能師父他老人家是要學孔老夫子吧。”
果然一個謊言的開始就要有無數個謊言來圓。
文熠悲催的想道:這才沒幾天工夫,自己的便宜師父就多了三個弟子,只怕是再過幾天,三千弟子的夢想也不會太遠了。
就是不知道這麽離譜的理由,對方能不能信。
苻堅他居然信了?
他似乎並不準備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纏,或者說根本就不在意幾人的師門真相,又或者有別的目的。
反正他笑著點頭道:“若是我大秦能夠出一個孔聖人,那可是千載難逢的福氣。”
苻堅再次看向謝韜元道:“討兄弟,你的兩位師弟還要隨本王去雍城辦一件事。”
“還請你回報廣平一聲,他倆暫時是不能隨你回家了。”
謝韜元叫倆人搞得一愣愣的,卻也沒有出言揭穿,只是說道:“呃……那也無妨……反正我也正要去雍城一趟。”
“聽說那淮南王兵臨城下,城破之後便要屠城,我本來就是要去看看,是否能救下一些人來。”
苻堅由衷讚道:“討兄弟果然是俠義中人。”
“既然大家目的相同,你又和兩位小兄弟師出同門,何妨一道上路?”
文熠也出言邀請道:“是啊,師兄。東海王的美意你可不能推卻啊。”
謝韜元聞言,沉思片刻道:“如此倒也不錯,就是本人習慣了獨自起居,一道上路怕是會給各位添許多麻煩。”
“無妨,無妨。”文熠趕緊說道:“咱們師兄弟待一起就好了,不需要和殿下的侍衛們住在一塊。”
謝韜元看了他一眼,鄙夷道:“就是因為有你在,我才渾身不自在。”
文熠叫他一句話嗆的張口結舌,看著對方說不出話來。
苻堅笑道:“各人的生活習慣皆不相同,這沒什麽大不了的,一路同行,彼此間正應該互相體諒。”
謝韜元抱拳道:“如此,在下就叨擾了。”
文熠輕輕松了一口氣,他的心頭閃過四個字。
一切順利。
“你家那位老仆人呢?”苻堅忽然問道:“我剛才看他似乎是落入了賊兵手裡,不需要派人去找麽?”
文熠有意不提這事,就是想趁這個機會把那劉茂甩掉,誰知道身為東海王的苻堅居然會注意到一個老仆,還主動提了起來。
他歎了一口氣悲傷道:“老劉他只怕已經遭遇不幸了,他服侍呂家三代,老師知道了也定會傷心。”
“只不過我們現在正事要緊,還是趕緊啟程,就讓城衛軍去搜尋吧。”
他話音剛落,就聽背後傳來了劉茂的聲音。
“大少爺,大少爺,老奴還活著呢。你可別丟下我不管。”
文熠轉過身來,咬著牙做出歡喜狀:“老劉,我還以為你已經犧牲了呐。”
劉茂含淚感動道:“老奴還要服侍大少爺您一輩子呢,您若是不走,老奴怎敢先走?”
背對著苻堅,文熠恨的牙癢癢:“老劉,見到你我可太高興了。不過你可不能再叫我大少爺了。”
“你看,咱討師兄也到了。”
哈?
劉茂在讓過身子的文熠背後瞧見了笑意晏晏的謝韜元。
他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