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回答:“這宋渠帥,倒是答應了,不過需要咱們鬧點動靜,其實就是讓咱們試試這高唐令的本事。”
黃臉黑須的漢子繼續詢問:“高唐有多少兵卒!”
“我已經偵查好了,差不多有一千多號人,不過他們都駐扎在城裡!”
“嗯。”黃臉黑須的漢子點了點頭,然後打量了下周邊的數百號兄弟:一千多官軍,就是不知道成色如何,不過這高唐前次經歷戰火,據說死了萬余人,僅剩這高唐令一個,說不定這一千多官軍都是剛剛招募的,就是數量比較唬人罷了。
雖然他腦子是這樣想的,但是他也比較害怕的,畢竟這幾百多號兄弟的生死都掌握在他手裡,他當匪,其實也是不得已的,雖然他祖上是聞名青州的劇盜,但自從那次之後,就徹底不當寇盜了,而是選擇了隱姓埋名,躲藏起來,等到朝廷大赦之後,又恢復自家的姓氏。
雖然隱居,但憑借多年以來獲得的不義之財,在鄉裡購買了百畝良田,而且他家也一改之前,變得非常樂善好施,鄉人多有受其恩惠的,只是從前年開始,先是大水又是旱蝗的,然後遇上了疫病,父母妻兒相繼病亡,為辦喪事把家資耗了乾乾淨淨。
於是他迫不得已又一次撿起祖上的行當,不過他這是屬於違抗祖父的遺訓,祖父在時,就時常叮囑不要在重拾之前的行當,要多做善事,就算是遭災也是上天給予的懲罰。只是他從來沒聽見去,他少年時就喜歡習武,很崇拜祖父年輕時候的樣子,覺得人生就應該如此,於是時常被父親責罵,同時他也喜歡結交輕俠惡少年。
他身邊的這幾百號人,要麽是往日追隨他的,要麽是他收編一些往來寇賊,因為他為人向來豪爽,所以就有很多人追隨他。
同時,周河其實也不想打高唐城,對於他們這幾百號人來說,打高唐,怕是有去無回。他生氣的來源是,明明著縣黃巾和他已經談好要一起動手的,結果到眼下,又反悔了,這讓他非常生氣,但事到臨頭,又不得不做。
只是這打高唐城,決然是不能打的,他還沒有那麽愚蠢到如此地步,而且就算要打,也要有足夠的人手才行。
於是周河很快說:“打高唐城是絕不可行的,我們這幾百號人打高唐城,那等於是送死,而且這高唐令難道不會有防備?所以我認為,還不如先從這犁邱亭開始,這犁邱亭距離高唐城較遠,又靠近著縣,萬一有人發現了,咱們可以立馬跑到著縣,濟南國有上萬黃巾,這高唐令難道敢貿然進攻濟南國?”
“周家,這犁邱亭可沒有什麽油水啊!”
周河笑道:“沒有油水,怎麽可能?這犁邱亭有一個大莊園,是高唐王家的,這王家和隔壁的黃巾有一腿,不然之前高唐戰火,這王家怎麽保存下來呢?”
“周家,你是說,這王家和黃巾有勾結,那麽咱們幹了豈不是要得罪黃巾?”
周河看了一眼對方,罵道:“得罪不得罪那是事後的事情,而且這王家也怎麽知道,我們是誰呢?估計他們還會覺得是隔壁的濟南黃巾貪得無厭。”
隨後他又說道:“咱們現在做的事情,是群盜劫殺。這一年多來,死在咱們手下的人可是不少,萬一被抓住,我知道你們都不怕死,但還是謹慎一點的好。”
周河望了望遠處的莊園,莊中燈火透亮,偶爾還有莊丁在巡邏,“這個莊子和之前遇到幾個莊子相比,還是這個莊子比較大,一會兒等夜深了,燈火全滅,咱們在動手!”
“等燈火全都滅了,只怕那時,門也早就關了。”
“就算關了門又如何?咱們幾百號人還怕拿不下一個小小的莊園,耐心等待!”
隨著月亮逐漸爬上中央位置,夜色越來越深了!
四下基本上是看不到一個影子,當然也是看不到前方的路。
夜一深,周圍的涼風慢慢吹拂著,雖然涼爽,但夜晚的蚊蟲也多,他們趴在山丘半晌不動,隻覺得身體各個部位都被蚊蟲叮咬的非常難受,可是他們又不敢動彈,哪個敢違抗周家的命令,周家讓他們趴著,他們就只能趴著。
直到二更前後,莊子內的燈火逐漸熄滅了。
周河這才命令:“動手!”
眾人頓時精神振作,紛紛起身,各自抽出兵器,便下了山丘,穿過田野,向著莊園而去。
而莊園內,此時是鴉雀無聲。
王家很自信,畢竟他們家和濟南國黃巾已經搭上了關系,誰敢過來打他們家的主意啊,但王家眾人也不都是蠢貨,王灝王廣遠就是其中之一,王灝一向主張和縣府合作,但他畢竟出身非嫡非長,乃是一個庶子,雖然如此,他依舊不厭其煩,想要勸說他爹王睦王文穆。
但他爹王睦完全不聽他的意見,王灝沒辦法,最後他選擇了離開家族,畢竟他只是一個庶子,家裡的未來繼承人又不是他,還不如投奔縣府,至少在他看來,劉縣君才兼文武,志氣激烈,不同於常人,且麾下關羽、張飛等人,俱是熊虎之將,日後前途不可限量,若是交好,定然會收獲頗多。而且王灝沒有跟他父親說明的是,平原國相陳公十分欣賞劉縣君,要知道陳公可是天下賢人,被他欣賞看重的人,能差?
不過王灝也有自己的私心,自然是借助劉縣君拿到繼承人的位置,憑什麽他作為庶子就只能待在嫡子下面。
夜色深沉,四下寂靜,他們走在田野上,十分輕手輕腳,深怕被人發現,就算如此。
這時候,一隻宿鳥突然從田野低飛掠出,叫喚兩聲, 然後振翅遠去。
眾人頓時神色緊張,甚至還有人被嚇了一跳,然後輕聲呵道:“媽的,該死的鳥兒!”
周河轉頭瞪了那人一眼,隨後輕聲命令:“所有人蒙面!”說著周河率先從懷中取出黑色面巾蒙在臉上,其他人也是陸續蒙面。
幾個操弄弓矢的人,這時候也取出箭矢放在手指間,引開弓弦,試了試,似乎在看弓是否有張力,只聽得空氣響起低沉的嗡嗡聲,那是弓弦在空氣劃破的聲音。
隨後諸人穿行在田野間,距離莊園越來越近,已經可以看到外邊的圍牆。但見桑榆環繞之中,院牆並不算高大。
周河停了下來,周河停下來之後,眾人也是跟著停下來,然後慢慢蹲了下來!
周河說道:“之前小伍已經打探清楚,這莊中有住戶五十余戶,一半是徒附,另一半是王氏的宗族,至於護衛只有三十人,不多,今晚咱們做完這單子之後,財寶糧食之類分一分,咱們也能撐到冬天了,所有人,都給我打起精神!”
隨後他指著其中幾人,“你們三個人腿腳麻利,先翻過牆去,打開莊門。剩下的人等門開後,便衝將進去,若遇到有人反抗,格殺勿論。”
之後又指向其他人,“你們各帶兩人,守在莊子前後,一則防止有人逃出,二則是盯住前面,看看是否有人前來救援,三則萬一莊子裡一時失利,也好做後援接應。”
最後周河環顧四周,頓了頓,繼續說道:“來之前,我已經提醒過你們了,萬萬不可大意,需得小心謹慎。待會兒行事,務必迅速,不要拖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