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此專門從其特行隊員裡抽調精乾者數十人眾,日夜追緝徐三晚及其團夥的行蹤。
三斬誓要對讓他的從軍生涯蒙上陰影險遭革職查辦的元凶雪恥,特於追殺令明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浦濱黑道頭面人物吳海的突然暴斃街頭,由於找不到現場目擊證人,其家族成員及手下一致認定是徐三晚或他身邊的人槍殺的吳海。
為此吳爺家族向江湖道上懸賞3000大洋,換取徐三晚的人頭。
浦濱城加上其范圍內的鄉鎮的人口少說有十萬,再算上從各戰時地區逃難過來的流動人口,都快趕得上淪陷之前的人口數量了。
縣城的警察局,雖說也是個傀儡機關,但也分設好幾個例如冶安,刑事,特務,警視,交通等科組,編制人員有近百號人。
這段時間因人口帶來的各種問題,還有因原本鎮壓在這地頭上的海龍幫會失首,陷入混亂,其他大小幫會也趁機起亂,整個黑道有重新坐大之嫌。
一時間浦濱城內各種治安問題盡出,社會混亂,原有的警察人力根本管不過來。
城裡的日協軍又忙於守備軍事和掃蕩敵對力量。
警察局隻得擴容增編,招攬人手,以圖壓製頻臨失控的偷盜劫殺,坑蒙拐騙和肆虐的煙嫖賭。
警察局後面連著一個警務人員及家屬宿舍,大院裡是數排磚瓦房圍著當中不下十戶獨門小院的房屋。
這幾天住進來一個專管刑事組和特務組的隊長,據說此人剛從警察學校畢業便受南京維新政府分派過來。
這晚上二輛黃包車在一個踩著自行車的警察的帶引下走到宿舍大院的值守房前,對屋裡的守衛說:“車上坐的是新來的許隊的夫人和二姐,還有小舅子和嶽父,家裡人來探望他。”
守衛的警察老頭把頭伸出窗口,在昏暗的燈光下,看見前一輛車上坐著兩個女人,其中一個還抱著個嬰兒,後一輛車上坐著個綿布帽子搭著腦袋兩手插綿襖袖裡打瞌睡的男子,旁邊的老頭倒是坐得端正嚴實。
“還瞅個甚呢,張老梗,許家人往後沒準得跟你常見面的,想沾點許隊的煙酒,往後多擔待點人。”用腳撐著車子的警察拍了下守衛的肩頭。
“那是,我得認準了不是,下次見著好打招呼的”守衛笑著坐回屋裡。
警察帶著二輛人力車進入宿舍來到一戶院門前,裡面的房子是個有二層閣樓的磚瓦房,屋裡亮著燈。
“許隊,請出來開下門。”警察拍著院門,扭頭看了下近處的房子。
大冷天的,又是接近深夜時候,已沒有幾戶人家是亮著燈的,周圍更沒什麽動靜。
人力車上穿著綿旗袍的短發女人和戴皮絨帽的青年下來站在院門兩側。
屋裡走出一個青年男子,看模樣沒過三十,中等身材,穿一身閑裝,走過數米距離的院子,將院門的插閂拉開,打開門。
“是你。”男子見來人是自己手下其中一個,才見過兩次面,一下還記不起他的姓名。
男子現手下有十多個人,還正在新招人供自己使喚,他才到任兩天,一下怎麽記的住那麽多人的名字。
“這是?”男子看見門前停的兩輛人力車,不免意外。
“你家裡來人了。”警察看著男人,話說得相當平靜。
沒等一臉疑惑的男子作聲,門兩邊閃出的人一下把他推進院裡,他發現他們手上的槍頂到他心口。
“進屋裡說話,你要敢反抗,明年今日你墳頭就長滿草了。”戴綿布帽子的青年凶著臉。
穿著綿襖旗袍的女人向著屋裡進門的方向擺了下頭,她一手拿著個布包袱,一手拿支勃郞寧。
男子轉過身時,看見路上車夫把車裡一包著頭巾抱著小被襖包著的東西的女人護下車,另一輛車上的一個老頭也下了地上。
男子驚疑的眼神轉落在身邊的模樣有些狼狽憔悴的青年,道:“你就是黑白兩道追殺的,,,,”
“白從何說來?是說你為虎作悵的?進屋裡說去。”徐三晚打斷男子說話將槍頂緊他的心口。
等一男一女挾著男子進了屋,少婦和老頭也跟進了門,警察對兩車夫道:“老鄉,都進屋裡喝口水暖和一下,這大老遠的跑過來夠嗆。”
兩個戴氈帽子扎綁腿的車夫,應著聲,把車停院牆邊,不易察覺的注意了下周圍。
屋裡二層的閣樓上,一盞燦黃的白熾燈吊在屋頂下,燈光下到處是人。
“老子被逼得實在沒法兒躲了,虧著這許隊的出現,要不這一家老小那兒容身去?”
徐三晚坐在一張書桌前,對著桌上一個圓鏡子,鏡子邊擺著一個打開的小皮夾,夾皮上貼著一塊塊近似人臉皮膚的化學膠泥,旁邊還有一小碗調了清水的稠狀透明液體。
“這些天就差沒把命丟路上,不止腿要斷了,奶水也斷了,娃兒多久沒吃上一口的。”坐在床沿邊的王恩秀對著躺床上睡著的嬰兒,一臉委屈。
“天殺的小鬼子,千刀萬剮收買人命的黑幫,不讓我活,我非要活。”水叔蹲在地板上用手在一盆子裡攪絆著一團面糊,抬起頭來。
警察局新來的許隊,被他自己的手銬銬著,腿上也被綁了繩子在坐著的高腳板凳上,他不想死只能語氣平常說道。
“可是你們這樣做真不怕自己穿幫嗎?就憑桌上那兩小板子化學品,就能把我的臉容易換到你臉上?即使你易得了我的容貌,我的聲音你怎麽換?”
從房裡的衣櫃拿出身冬裝警服放桌上的方華看了眼許隊長說:“別小瞧這兩板子膠泥,它可是出自生物化學專家之手,是經過實踐證明能把一張臉皮複製出來貼到另一個人臉上的,等會你就看效果怎麽樣。”
方華說的皮膚膠泥是徐風帆留下來給她的,還教會她用什麽材料怎樣製作一張人臉的方法。
要不是有徐家二小姐留下來的化學膚泥和她給的方子,他們都不會想到要將新到任的警察隊長換作另一個人。
在窗邊往外窺了一眼的李連長走過來蹲水叔跟前用手戳了下麵團的凝結度,說:“可以了。”
“許隊長請配合我們的行為,不要表現出異樣的面部態度,否則我一晚上都往你臉上糊這泥糊,糊到你阿媽都認不出你來。”
方華看著李連長把面糊糊一塊塊往許隊臉上糊上,提醒他不要作臉部異樣。
“給我臉上糊的是什麽?總得讓我知道吧?”許隊長在面糊沒糊著嘴巴前開口道。
“玉米粉罷了。“
“怎麽我嗅到硫酸的氣味,你們是要毀我容?”
“硫酸濃度不強,我們只要你的前途,不要你的命,也不毀你容。”
“這恩人說的沒錯,我跟他的聲音確實有差別,往後我還得操一口帶川人口音的國語。”
徐三晚聽著許隊長的說話,看著他整張臉被糊住,李四弟還不斷往上加料,直把臉上糊得一坨的。
“有老師在的,怕個啥子嘛。”坐在一個炭火爐前烤火的伍峰說。
帶他們進入警察局家屬院找到許隊的警察是之前潛下來的自己人,他本是李連長的一個偵察班長,這下說道。
“從許隊的檔案裡看,他從江蘇警校畢業就直接分過來了,手諭印戳是維新政府,從明面看沒看出什麽背景,可是這上任就做了特務偵緝科警隊長,在局子裡身份僅次於局長和總務長,他這個位子可是最適合安插情報人員的,如果他有底,是軍統的人還好對付,要是日方安插的內線,我們就等於把自己送上門來。”
“這個可得把人拉回咱們駐地好好撬一撬他嘴巴的,基本上他已排除是我方人員臥底,但是從職就當上警隊長,很讓人懷疑背後有推手。”伍峰把火爐子移到許隊跟前,讓火熱烘到那麵團上。
“走一步算一步吧,要不咱可真沒地兒呆了,往下我要把連長,金寶和高飛他們都拉進警隊來,他娘的,咱就站在鬼子身邊,看他們怎麽找咱。”
把身上綿襖衣褲脫下來的徐三晚換上警服戴上帽子,拿起桌上的鏡子瞅著自己,轉著身問大夥。
“像嗎?有沒有警隊長的氣勢?”
“看背影像極了,前兩天看到許隊,我就想到了我三晚兄弟,從外表看,你兩個就差臉相兒有些差別,我跟連長四哥說起這事,沒成想你們居然要來這手移花接木。”警察看著徐三晚說。
“等過兩天把臉膜做出來貼他臉上,你再瞅瞅還有啥不對的。”方華走近許隊用手探著麵團揮發掉水份烘出來的硬度,接著雙手抓著面坨子兩邊往出一拉。
“呀。”許隊忍著臉皮的燥熱撕痛,叫出一聲,跟著看向那警察道。
“你怎麽不看看我在警校的成績?以我的專長技能,到這麽個小地方還要從基層乾起麽?”
“小地方?這小地方水深著呢,uukanshu 憑你?能攪得起浪頭?不過你就冒個泡兒的事。”警察一臉小瞧。
“幾位,莫非就要這麽斷掉我的前程?”
“看你的想法吧,往後要不要站在我們這邊,不過浦濱的警察局你是進不了了。”
伍峰將他準備好的布塊給許隊嘴巴堵上,打算將他拉去城外的遊擊隊駐地,再詳細挖他的底細。
那面坨子刻復出來的臉印,被均勻塗上一層層薄薄的透明膠質液體。
“這層面膜幹了之後,還要經過反覆修飾和染色,時間比較長,這幾天徐三晚就呆在這屋裡歇一歇,不要出門。”
方華跟著看向警察說:“李友林,你局子裡說許隊這幾天發高燒出不得隊,到時他再回局子也就沒多少人記得他說話聲音,有人提起,許隊就說是燒壞了嗓子。”
李友林警察點點頭,對方華說:“記住了,你是他二姐,阿水叔是嶽父,許隊的檔案上注明已婚,有老婆孩子,對得上的,致於他家裡詳情,可翻看他書信,外面在打仗,家裡人是不敢出來見他的。”
許隊被套上徐三晚穿來的襖衣褲,連長和伍峰把他弄上人力車,由李友林帶著他們離開了家屬大院。
方華因為做面具的事,暫時留下來。
他們把許隊家的廚房翻了個遍,把能吃的都做出來飽飽的吃了一頓,一解這些天的東躲西逃,有一頓沒一頓的饑餓困乏。
食間,徐三晚大為感歎峰回路轉,眼下的處境真應了那句話,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