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山窮苦出身,天性質樸,雖懂文知武,卻不知文人雅士所稱讚的風流雅韻為何物,從未有過賞花之喜好。
近前觀賞,隻知花兒鮮豔嬌美,不知花樹喚作何名。因常年習慣了學以致用的心裡,懶得相問,陪著如心在花樹旁來來回回,樂賞花容,靜聽花語,醉聞花香。
如心問,這花兒開的好嗎?薑山隨口應道,開的真好。如心問,喜歡嗎?薑山說,喜歡。順手摘了一朵插在如心耳邊旁。如心問,好看嗎?薑山說,花映人,人勝花,好看極了。如心問,那要是花兒謝了呢?
薑山說,謝了就謝了,不悲春,不掛懷。如心說,你怎生這般無情。薑山笑著說,一春一花,一世一人,有情無情,自然而然。
如心笑而不語,將額頭隔上薑山胸脯,不小心見到薑山褲襠鼓鼓,好生難為情,立馬轉身走開兩步。薑山抱如心抱了空,小聲問,你怎麽哪?如心小聲說,看你怎麽哪?
薑山照如心說的做,連忙解釋,靦腆地說,我不知道為什麽,只要見到你滿心歡喜,就自然而然這樣了,你別笑我。其實是他對花香有著天生的敏感,無形中催動了他身體裡的情愫,毫無意識而已。
如心問,你見其他姑娘都這樣的嗎?
薑山忙搖著雙手說,沒有,絕對沒有的事。他其實說了謊,有過不止一次,都是春天裡,他陪著他師妹在山野玩,不小心吸進了花粉。每次為了不讓他師妹發覺,采用背著他師妹一路前行,直到身體沒有了異樣為止。
如心想起那次遊雲居寺回去的路上,薑山與她同騎一馬就有過這樣,實難相信薑山說的話。怯怯轉身,羞羞說,第二回相見,我都沒喜歡上你,你就有過這樣,叫人如何相信你。
薑山很是懊惱地轉身,背對如心說,我那不是故意的。我只知道單獨跟你相處,聞到你身上這股香味,稍微心念一動就自然而然這樣了,想覺得不應該都不行。頓了一頓,接著說,說起來你可能不信,但事兒就是這樣,我的生命好像就因你而鮮活著。
如心見薑山有轉過身來的趨勢,忙轉過身去,小聲說,你說的話從來沒句真的。
薑山轉過身,走上前靠近如心,正正經經地說,我往時對你說話雖有些輕浮,卻是天性使然,句句發自肺腑,只希望你相信我。
如心問,你是不是覺得那次...我沒說你無禮,你就急著想欺負我了?
薑山抱上如心說,沒有的事。我是看你樂意見到我,跟我相處在一起還極為歡愉快樂著,我又早早在心裡想娶你為妻,這才大著膽子親你抱你的。我的行為全由心而發,毫無邪念,全沒有想欺負你的意願。
如心真不知能不能相信薑山,水汪汪著眼睛說,你說話從來油腔滑調,叫人如何取信?
薑山聽過如心的話,這才真切理會說話浮花浪蕊、油嘴滑舌的危害性。可他跟如心處在一起,就想說些悅耳動聽的言語哄她開心,怕是想改也改過來。誰叫撫養他成人的師母是個美麗而喜樂的好女人,跟師父師母師妹相處十來年,除了學到他師父那身驚世駭俗的武藝,就學會了他師母那套樂觀處世的花言巧語。
如心轉身見薑山低頭不語,小聲問,沒話說了吧?
薑山抬頭笑著說,只要娘子時刻讓我用心想著,一生讓我用心愛著,無須取信。
如心見薑山這等時候還嘻嘻哈哈,笑容可親,該是狗改不了吃屎了,是歡喜是憂愁。小聲問,你真的樂意一生活在我的春河裡嗎?
薑山滿口應道,決心早下,歲月留痕,見證一切。
如心聽薑山說話極為真誠,不自覺地貼進薑山懷裡,小聲說,那一河一魚,永遠不離不棄。
薑山說,就當如此。抱緊如心,臉兒跟臉兒摩擦在一起,幻幻欲醉。
秀兒不湊巧走了來,見到如此一幕,速速轉身,極難為情地說,小姐、姑爺,又不是沒有房間。
如心急忙忙掙脫薑山的懷抱,小聲問,有什麽事嗎?
秀兒轉身回話,太陽都要落山了,自是吃晚飯要緊。
薑山嘻嘻一笑,牽上如心的手,跟在秀兒身後,朝前廳走去。
入得廳堂,薑山給顏氏夫婦問好後,牽著如心坐到飯桌旁,端起秀兒斟好的酒杯敬了顏氏夫婦一個,同著如心吃起飯菜來。
顏員外吃了兩筷子菜,跟薑山碰了一個,說:“以我在外頭的所見所聞,你們想辦好為安置荊湖投誠百姓的募捐之事,怕是有些難度。已想好了章法沒有?”
薑山說:“如心請求我不要殺人,我也不想干涉地方政務,又跟那些有頭有臉的鄉紳商賈毫無交情,想著軟的硬的都無法施展,便將此事交與襄王與刺史程之煥辦理了。”
顏夫人問:“襄王、程大人他們打算怎麽做?”
薑山說:“常言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經陳新這些日子四處探查,好些鄉紳商賈要向端王、穎王、齊王那幾個親戚看齊,大有一捐俱捐的勢頭。為了勸服眾人為國慷慨解囊,隻好痛打地頭蛇,懲惡揚善了。”
顏員外說:“可他們是皇家親戚,皇帝陛下為了自家尊嚴,怕容不得你們這麽胡來。”
薑山說:“他們是皇家親戚不假,皇帝要照顧自家尊嚴也應該。可要是不能戡平叛亂,等暴亂越來越多,朝廷越來越勢微,皇帝又何談自家尊嚴。”
顏員外說:“話這麽說沒錯,可錯得過的交情,割不斷的親情,還是小心些為好。”
薑山舉杯敬向顏員外說:“多謝嶽父大人提醒。”
顏員外問:“我答應你的三千兩銀子,是先送去刺史府,還是日後再說?”
薑山笑著說:“要那些有錢有勢的人為國募捐,代表朝廷請大他們吃頓便飯,說些感激的話,按道理說不能少。到時嶽父大人提著三千兩銀子入席,一馬當先,萬馬奔騰,尋個好彩頭。”
顏夫人笑著說:“你這孩子,鬼靈精怪的,往後可不能欺負我家心兒。”
薑山給如心夾了一筷子菜,笑答道:“嶽母放心,往後只要如心不欺負我,我就謝天謝地了。”
如心小聲說:“誰能欺負到你。”
顏員外笑了笑說:“吃飯。”
薑山得令,敬了顏氏夫婦一個,快速吃好晚飯來。於廳堂喝了杯好茶,被如心牽著走進書房,歡聲笑語夾在書頁裡跳躍不斷。
兩人看著書,聊著天,時不時友好互動一下,時光過得飛快。如心不困,拉著薑山對弈,薑山雖心有不願,卻也唯娘子之命是從。
戰局拉開,如心穩打穩扎,步步為營,棋藝略顯不凡。薑山趁如心興起,賣個破綻,再異軍突起,盡全力攻打一處,攻勢凶猛異常。如心一時難以集結重兵防守,口子被撕開,一潰千裡,大敗虧輸。
薑山說,娘子,一戰定勝負,我贏了。如心說,紙上談兵,贏了又怎樣。薑山說,贏了不怎樣,沒被娘子欺負到就好。如心說,你不僅喜歡騙人,還喜歡欺負人。薑山說,這紙上談兵也是開局,開局就問輸贏二字,你輸我贏,合起來沒贏沒輸,那裡欺負到你了。
如心說,那你為什麽不讓我贏了你?薑山微笑說,下回娘子贏相公輸。如心說,那今晚再來一局,我贏你。薑山說,娘子不善欺騙,也不善偷襲,隻善寧缺毋濫,每走一步都踏踏實實,是贏不了言行親和的相公的。如心起身說,你言行親和嗎?我怎就不覺得。
薑山起身抱上如心,歡聲說,那是你心裡的相公太美好了,我這做相公的無論如何也達不到理想化。如心說,知道就好。薑山說,不過嗎...理想化達不到,朝著理想化前進,一步步靠近還是可以有的。如心說,那你好好前進吧。薑山說,好,尚和合,求大同。
如心點亮燈籠,吹滅房間燈燭,牽著薑山出得書房,回到臥房,點亮燈燭,熄滅燈籠掛好。
薑山問,娘子想怎樣度過今晚?如心邊脫外衣邊說,娘子睡床,相公睡地。 薑山說,這哪行。如心說,相公睡床,娘子睡地。薑山說,這更不行。如心問,你想怎樣?薑山說,同眠共枕,山水相親。
如心被薑山抱入懷裡說,你若能回答我一個問題,我便讓你心想事成。薑山說,娘子請問。如心問,你前些天是真有事忙,還是故意躲著我?薑山說,娘子為何有此一問?如心說,你回答我就是了。
薑山撫摸著如心的秀發說:“知者樂水,仁者樂山。知者動,仁者靜。知者樂,仁者壽。相公就盼望娘子平安喜樂,既想做知者,也想做仁者,因而選擇不回答娘子這個問題。”
如心說,那你睡地,仁者樂土去。薑山說,那娘子跟我一起睡地。如心說,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如你所願。薑山說,娘子請問。如心問,皇帝讓你來荊湖剿匪,你四處瞎逛,就不怕皇帝陛下不高興嗎?
薑山笑著說,娘子剛才下棋輸在了那裡?如心說,你騙我,讓我麻痹大意。薑山說,這就結了。如心說,那你上床吧。薑山說,好。脫下外衣,抱如心上床。
如心問,你明兒陪我吃午飯嗎?薑山說,請娘子吃午飯。如心問,那裡吃?薑山說,隨娘子任挑任選。如心說,那到城外吃。薑山說,好。如心說,三月春盡,算你有些良心。
薑山說,良心在胸,要不摸摸?如心說,你真的好壞!薑山說,娘子生養的這般粉嫩欲滴,疼壞了相公的心,不壞不是相公。伸手入如心懷。如心說,不要!薑山說,就要。親上如心小嘴。
片刻間,兩人身無一物,嬉戲一起,歡樂聲連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