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多久,鏢師們有人受傷,沒有人死亡。強盜們有人受傷,有人死亡。可鏢師受傷一個就少一分戰力,強盜們人多,自是越鬥越勇。
兩個姑娘與顏員外見鏢師們漸漸不敵,心頭驚懼交加。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際,薑山九人跨馬奔來,算是送來了一絲安慰。
薑山跨馬奔上前來,大喝道:“你們是何人?竟敢假冒我的名號。”
那假冒者一聽,頓時慌了,連忙翻身上馬,未來得及揚鞭,便被跨馬奔來的樂忠一刀砍落馬下。其他強盜一見,放棄圍攻鏢師們,轉身朝薑山等人攻來。
薑山大喝一聲:“全部殺死,一個不留。”
齊寬等八人一擁而上,跟強盜們鬥在了一起。瞬時短兵相接,兵刃碰撞有聲,有人倒下,有人爬起,有人倒下......半盞茶的功夫過去,山匪們全部躺倒在地,能活的唉聲,要死的歎息,死了的黯然。
駱常在逃過一劫,上前抱拳喊話:“敢問壯士,真是那大名鼎鼎的薑山薑大俠嗎?”
薑山不語。
那姑娘走上前來,抱拳問禮說:“小女子顏如心,敢問俠士高姓大名?”
薑山笑道:“顏姑娘,你生的如此美麗動人,在下真想跟你交個朋友。不料臉蒙黑布,就此相告,有辱姑娘雙耳,還望姑娘見諒。”
顏如心見薑山誇她美貌,又沒有邪念,心頭莫名的歡喜,笑著說:“這位壯士,俗話說,一日為賊,終身為賊。你們以後不攔路化緣了好嗎?”
薑山笑道:“好。”從兜裡掏出那十兩銀子,扔還給駱常在。
顏如心歡聲說:“多謝俠士回頭是岸,世間又少了九個甘為強盜的壞人。真好!”
薑山正欲離去,突然聽到這麽一句,馬鞭立時凌空打住,轉頭問顏如心:“顏姑娘,什麽世間又少了九個甘為強盜的壞人?”
顏如心說:“洞庭湖天災人禍,民不聊生。那些少有活路的百姓受人蒙騙,聚眾對抗官府,越鬧越凶,漸漸演變成了反抗朝廷,四處燒殺搶掠,再不知良知為何物。你說,現在的他們,不是甘為強盜是什麽?”
薑山見顏如心黯然神傷一臉,不自覺地生出憐香惜玉之心,可又不敢上前寬慰,隻好朝顏姑娘抱拳一禮,笑著說:“姑娘心存悲憫,小可甚是欽佩。今日就此別過,若是有緣,後會有期。”帶著八人跨馬揚鞭向東而行。
駱常在目送走薑山九人,朝顏員外說:“員外,這薑山九人,幫官府清除了瀘州境內的山匪強盜,自己卻跑來攔路化緣,真讓人難以理解。”
顏員外望向東邊那條飛揚跋扈的塵土,心有所觸,歎息道:“如今這世道,好人難做,惡人橫行,沒米下鍋,隻跑來攔路化緣,已算很難得了。”
顏如心問駱常在:“駱總鏢頭,剛才那人真是叫薑山的?”
駱鏢頭說:“看那八人對付馬賊,就像砍瓜切菜似的,輕車熟路的很,按道理,應該不會有錯。”
顏如心說:“可餓死事小,失節事大。他們既是俠士,怎能隨便......”
身旁丫頭說:“小姐沒餓著過,哪知道餓著時的難受。”
顏如心拂了拂丫頭的頭髮,笑問道:“我家秀兒餓著過了?”
丫頭秀兒說:“自是餓著過了的。那滋味兒,可比攔路化緣難受多了。”
顏員外說:“女孩子家嘀咕什麽,上路。”
駱常在一聲吆喝:“起程。”鏢師們與車夫們推著鏢車朝著西邊行進,聽著顏姑娘與丫頭秀兒一陣有說有笑過後,將薑山等人淡忘了來。
薑山等人奔出十來裡路,翻身下馬,步行一起,為接下來的生計開始發起愁來。
荊風問薑山:“老大,你怎麽二話不說,將那到手的十兩銀子還回去了?”
薑山想起顏如心姑娘說的那句“一日為賊,終身為賊”,微微歎了口氣,接而說:“兄弟幾個,想宋良玉十年寒窗,滿腔抱負,窮能獨善其身,達要兼濟天下,我等又豈能用攔路化緣來的銀子,給他做進京趕考的盤纏,而讓他輸了起點。”
齊寬說:“借又難借,討又難討,搶又不能,這可如何是好!”
薑山說:“要不我明日去向張捕頭開口試試。”
荊風說:“老大,去年向他借的十兩銀子還沒還上,再向他開口,是不是有些強人所難啊?”
俗話說的好,有借有還,再借不難。
薑山笑道:“好,不找他借了。後日起程,我們兄弟一路乞討,護送宋良玉進京趕考。”
荊雨問:“那現在去那裡?”
薑山翻身上馬,大聲說道:“男子漢大丈夫,心可受氣,肚子決不能挨餓。走,到媚娘那裡蹭飯去。”
八人翻身上馬,馬鞭一揚,馬兒四蹄狂拋,身旁涼風陣陣,心間熱氣特顯珍貴。
奔走十來裡山路,九人跨馬入得小鎮,在一家飯館前翻身下馬。系好馬韁,看過“好客酒樓”四字牌匾,跨步而入,迎來一張喜笑顏開的女人面孔。
薑山上前問禮:“小弟薑山,帶著身後八兄弟,特來拜見貌美如花、勤勞純樸的老板娘。”
老板娘見九人風塵仆仆一身,饑腸轆轆一臉,笑問道:“這是想打贏肚皮官司來了?”
樂誠笑道:“還是媚娘慧眼識人,一看便知。”
媚娘看向樂忠,笑著說:“樂誠,不是媚娘慧眼識人,是嫂子慧眼識人。”
薑山說:“若是嫂子慧眼識人,不看便知。”
樂忠生氣道:“薑山,你胡說什麽!”
媚娘說:“薑山兄弟,你沒有胡說是不是?”
薑山說:“你覺得我沒胡說,那自是沒胡說的了。”
樂忠衣袖一甩,轉身朝店門口大跨步而去。
媚娘見之,遞給薑山一個眼色,薑山趕忙追了上去,一把挽住。
樂忠甩開薑山的手,怒喝道:“你薑山是我兄弟,還是她梅清華的兄弟?”
薑山笑答道:“你這說什麽胡話,我薑山自是你兄弟了。”
樂忠問:“既是我兄弟,為何順著她的口吻說話?”
薑山笑著說:“樂大哥,我們是來蹭飯吃的,吃人家的嘴軟不是。”
樂誠走上前來,小聲說:“哥,媚娘對你可謂心誠意真,死心塌地要跟你成就百年之好。你是當事人,可以不接受她,我們不是當事人,自不能冷言對她。”
樂忠氣往上升:“你...你...”提起手掌,就要教訓樂誠。
薑山將樂忠的手壓了下去,笑著說:“樂大哥,樂誠說的沒錯,你接不接受人家的好意,是你的事,我們認不認同人家的好意,是我們的事。”轉而放小聲些說:“再說了,宋良玉進京趕考的盤纏,就靠梅大姐鼎力相助了。你總不想宋良玉錯過今年春闈,再接再厲坐等個兩三年、或五六年吧?”
樂誠挽住樂忠的手臂說:“哥,好事天定,事在人為。別走了。”
薑山見樂忠沒有抗拒,也隨手挽住樂忠另一條手臂,拉著往裡走。
梅清華見樂忠回頭,極為歡喜,笑著說:“我昨晚做夢,感知你們今日會來,酒水都備好在樓上了。”
薑山拱手行禮道:“多謝媚娘!”
“哪用得到這話。樓上請。”媚娘手往樓梯口一伸,在前邊帶著路。
九人跟著媚娘上得樓去,走進雅間,見茶水、酒水早已備好,心頭暖暖乎不成樣。
媚娘等九人坐好,歡歡喜喜地問道:“菜品照舊,還是來點新的?”
薑山起身拉著媚娘坐下,說道:“姐,小弟已窮途末路,實在需要姐你再幫忙一次。”
梅清華笑道:“我一個婦道人家,講打講殺一點都不在行,能幫得上你們什麽忙。淨瞎說。”
薑山說道:“不瞞姐姐,為了宋良玉進京趕考的盤纏,我等兄弟擠破腦汁,就是生不出錢來。實在沒招可用,今日違心違願地去攔路化緣,不料被一個叫顏如心的姑娘瞧不起,大敗而歸,隻好來麻煩姐你了。”
梅清華看了樂忠一眼,笑道:“別說相助進京趕考的盤纏,就是我這酒樓送與你們都行。”
薑山行禮道:“多謝姐姐!多謝姐姐!”
梅清華哼哼一笑,說:“你先別急著謝我,我梅清華也不想白做好人,是有條件的。”
薑山歡聲道:“是何條件,姐姐請說,小弟能力所及,無有不準。”
梅清華看著樂忠說道:“我心儀樂忠,只要他願意娶我,我的就是他的,只要他願意,你們隨取隨用。”
樂忠氣憤憤說道:“梅清華,你這是趁人之危!”
梅清華苦笑道:“我梅清華今日就趁人之危,怎麽哪?難道我喜歡一個男子有錯不成?”
樂忠憤然起身,卻被薑山強行按回了座位,心意難平,怒氣濤濤地喝起茶水來。
梅清華大聲說:“薑山,樂誠,你們兄弟八人聽好了, uukanshu我梅清華最在意的得不到,還需要做什麽好人來著,還不如硬起心腸做壞人算了。”身子一軟,趴在桌上哭了起來。
薑山見之心軟,朝樂忠說:“樂大哥,梅姐情可動天,這等好女子,你到哪裡求去啊!”
樂忠瞧梅清華哭的厲害,不也心酸了來,軟著聲兒說:“梅清華,你這是何苦呢!我樂忠除了舞刀弄棒,打打殺殺,什麽都不會。你跟了我,日後除了吃苦受累,就是擔驚受怕,還能求到什麽!”
梅清華硬咽道:“吃苦受累,擔驚受怕,難道我梅清華自認識你以後,就不是這麽過來的,還安享清福了不成?”
薑山說道:“梅姐自認識我樂大哥後,一在養家糊口,二在守身如玉,三在消化他人的汙言穢語,四在為我家哥哥擔驚受怕,哪裡享有過半日清福。要不是姐姐壓根就沒看上小弟,小弟真願一生護著你,伴著你。樂大哥,你說是不是?”
樂忠結巴道:“我...我...我...”
樂誠道:“哥,沒什麽我、我、我的了,有人愛是福。”
樂忠瞧著梅清華抽搐的身子,心中情意瞬時綿軟了來,很不情願地說道:“罷了,罷了,就隨了你們的心意吧!”
梅清華坐正身子,歡聲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樂忠深呼一口氣說道:“你說是真就是真吧!”
梅清華歡喜不已,起身說道:“我幫你們張羅飯菜去。”快步出房,背影清甜可口。
薑山、樂誠等八人見之,心中瞬時好生難受,痛恨自己沒能早早發力玉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