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心憤然說道:“世人說他有德,他誘騙過一個寡婦,摧殘過一個少女,娶的太太全是青樓頭牌。世人說他有才,卻不知他的官是賣來的。為官這麽些年,除了幫朝廷收點稅銀,順便撈點好處,什麽好事都沒做過。匪盜攻打澧州,殺人搶掠,百姓遭難,他在幫鄉紳賀壽,為自己娶妻。荊州若不是有這種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百姓何來不懼生死而作亂。”
顏如心小聲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劉文心說道:“那寡婦是我好友陳亮的表姐,那少女是我好友陳亮的愛人,我與那好友陳亮發奮苦讀,一心想進士及第,半半也是為了給這兩人沉冤得雪,豈能不知。”說著說著,情難自禁,眼珠水汪汪了起來。
徐慧錦聽過,隨著劉文心一起流出眼淚,原來她父親一直想將她嫁給這樣一個人。要不是她早早地有了心上人,還心誠意真,貴在堅持,不是找誰說理去?
顏如心見劉、徐二人都流著眼淚,也不好受,小聲問道:“那個薑山,他來了嗎?”
劉文心幫慧錦抹乾眼淚,小聲回道:“來了,就在不遠處喝著茶。坐等那郡守大人派人去調兵,為昨日之事發威動怒,好老帳新帳一起算,將其一並拿下。”
徐慧錦問道:“他們可是五皇子與二皇子的紅人,你們鬥的贏嗎?”
劉文心答道:“陛下已封了譽王殿下為荊襄處置使,遇到此等喪盡天良的惡棍,半半有著先斬後奏之權。況且他們雖然年輕,卻富有謀略,遇事且果敢,不是蠻乾之人,定是鬥得贏的。”
徐慧錦聽到此處,已不想再待在父母身邊了,小聲問道:“你今天能帶我走嗎?”
劉文心道:“等懲治了這兩個惡徒,我就帶你離開這裡,一生都不分開了。”
徐慧錦聽之,心兒和暖,臉上不自覺地多了幾分笑顏。
顏如心正欲開口,一陣忙亂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極為瘋狂,好似能將此地踏平,到口的話語被嚇了回去。
馬蹄聲消失,傳來一陣腳步聲。轉眼間,先前走出去的那個中年男子帶著一隊五十來人的官軍衝進府門來,後邊跟著崔公子崔景源。
眾人一見,心中頓時忐忑不安,就想找了個地方隱藏好自己,生怕被當成“刁民”給抓了去。
只聽得那中年男子一聲令下,官軍們將陳新、荊風、荊雨、戴仁、戴德五人圍了起來,三兩下控制了場面。
那獨自喝酒吃菜的長者好像吃飽喝足了,離開桌凳,堆滿笑容,邁著輕盈的步子走到陳新面前,微微張嘴,緩緩笑道:“小子,好生狂妄啊!你不知道這裡是襄陽嗎?”
陳新冷冷回上一聲:“知道。”接著問道:“你是什麽人?”
那長者一個哈哈,眉飛色舞地回道:“崔某就是此地郡守。”好似生怕旁人聽不見,感覺不到他的存在,聲兒往上噴射十丈有余。
陳新笑道:“哦,原來是郡守催大人,失敬,失敬。不知郡守大人今兒到此有何貴乾?”
崔道成笑道:“本府乃堂堂郡守大人,幹什麽還用得著向你匯報嗎?”
劉文心一旁冷喝道:“徐員外有何功德,要你堂堂郡守來為其賀壽,你將朝廷威嚴置於何地?”
崔道成一聽,頓覺冷風襲體,適感微寒,往後退卻一兩步。接著半個哈哈,一聲令來:“黃宗何在,還不將此等狂徒拿下,等待什麽?”
那個帶隊的將官黃宗接令,大喝道:“來人,拿下。”
“諾!”十來個官軍閃身上前,轉眼之間,將劉文心、陳新等六人盡數拿下。
崔道成朝兒子崔景源問道:“源兒,昨日傷你的可是這些人?”
崔公子應道:“爹,就是這夥人。”
崔景源怒氣上湧,見陳新雙手被官軍反鎖在後,沒了反抗能力,為泄私憤,對著陳新的腹部就是兩腳,大喝道:“帶走。不長眼的東西,毆打朝廷官員,罪加一等。”
“諾!”士兵押著六人就向府門走去。
就在這時,身穿金黃鎧甲的譽王跨馬進來,後邊跟著鄭威、齊寬、齊恕、樂忠、樂誠,最後是薑山。
薑山身穿紫青鎧甲,腰掛一把黑刀,刀柄上的兩顆藍寶石閃閃發光,倍顯威武。跨馬走到場地中間,翻身下馬,向押著劉文心等人的幾名士兵瞪了一眼,大聲說道:“還不松手,等著我請你們吃午飯嗎?”
士兵們見薑山一身派頭前所未見,又目中無人,隱隱覺得惹不起。心雖有不服,卻也將眼光看向黃宗,見黃宗一個擺手,好不情願地松開劉文心等六人,四散開去。
薑山走到陳新身前,拍了拍他衣服上的灰塵,摸了摸他臉上的手指印,小聲問道:“這兩腳是誰踢的?臉上的手指印是誰留下的?”
陳新說道:“崔道成出的腳,錢景明出的手。”
薑山轉身將眼光向崔道成投射過去,嚇得崔道成胡須亂飄,不自覺地後退兩步,就地寒顫不已。
崔道成很快迎來薑山一腳踢在腹部上,仰翻在地,剛想爬起,迎來薑山一聲大喝:“九皇子譽王殿下在此,還不拜迎。”連忙跪正拜倒。
眾人向譽王行起大禮:“拜見譽王千歲。”
譽王翻身下馬,走到黃宗跟前將其扶起,又走到徐員外跟前將其扶起,對著眾人說道:“諸位請起。”
眾人平身,徐員外連忙叫人搬來一把大椅子,等譽王坐好,候在一旁。
譽王向錢景明看了一眼,視若無睹地問道:“誰是錢景明?”
錢景明抖動著雙腿走了過來,俯身行禮道:“下官錢景明,拜見譽王殿下。”
譽王裝作沒看見,隨口問道:“聽聞匪盜侵擾澧州城,你身為澧州知州,不在澧州,卻在這裡,在這裡有什麽大事要辦嗎?”
錢景明嘴唇哆嗦,雙腿抖動得極為厲害,差點沒將身子扔到地上去。
譽王見錢景明無話可說,也懶得搭理,看向薑山。
薑山會意,對崔道成問道:“崔大人,殿下問你,錢景明是你什麽人?”
崔道成走到譽王跟前,小聲回道:“回譽王殿下,是下官的學生。”
薑山見崔道成、錢景明站的太直,不夠禮貌,一腳踢向崔道成,崔道成頓時跪倒。再將眼光往錢景明身上一落,錢景明兩腿一軟,拜倒在地,哆嗦不停。
譽王起身,環顧四周,大聲說道,“父老鄉親們,小王受朝廷之命,整頓荊襄吏治而來。你們若是有什麽冤情,盡管說出。有冤的伸冤,有仇的報仇,小王今日定代表朝廷為大夥兒做好這個主。”
場上眾人相互對視,不知譽王說的是真是假,皆不願第一個吭聲。
劉文心走過來朝譽王行禮道:“草民劉文心,有冤可伸,有仇可報。”
譽王說道:“劉公子,何來冤屈,何來仇恨,盡管說出。”
劉文心走離譽王,朝眾人拱手一禮,大聲說道:“諸位父老鄉親,你們該聽說過錢景明是個大才子大善人,還德才兼備不是?”
眾人點頭稱是。
劉文心冷冷一笑,大聲說道:“鄉親們,你們都被騙了。”
眾人不信,轉頭四處觀望,發現其他人跟自己一樣不信,頓時噓噓有聲。
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走了出來,大聲說道:“劉文心,捉賊拿贓,捉奸拿雙,你有何憑證?”
劉文心看向那男子問道:“靜海兄,英傑兄的那個表姐,寡婦黃秀珍,你是見過的。”
靜海回道:“見過。”
劉文心問道:“靜海兄, 那黃秀珍長的漂亮嗎?”
靜海回道:“單論美貌,不比徐家慧錦小姐遜色。”
劉文心道:“這個錢景明一次從黃秀珍家門前經過,見到黃秀珍美豔動人,便見色起意。打聽到黃秀珍孀寡在家,日子難熬,便用甜言蜜語,用金銀首飾,誘惑於她。將人哄騙到手,把玩了幾個月,卻將人賣到了妓院。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靜海悲泣道:“為什麽?”
劉文心道:“錢景明見使用金銀不能得到黃秀珍的身子,便信誓旦旦地許下諾言,只要她黃秀珍從了他,將身子給他,他就娶她為妻,一生待她好。你們說,他錢景明該不該娶那寡婦黃秀珍為妻啊?”
眾人回道:“無信不立,怎能失信於一個無依無靠的寡婦!”
劉文心道:“不錯,是該,不是那寡婦不就白讓他糟蹋了。可這錢景明是個明白人,想升官就得有靠山,怎麽能娶一個苦命的寡婦為妻,而誤了自己的美好前程!他錢景明於是想出了一個好法子,將這寡婦賣到妓院,既省了麻煩,還能進帳一筆銀子,一舉兩得,多好啊!”
眾人大聲怒罵道:“畜生,簡直不是人。”
劉文心大聲說道:“你們猜,那寡婦黃秀珍後來怎麽樣了?”
眾人隨口問道:“怎麽樣了?你倒是說呀!”
劉文心悲泣道:“死了。她輕易被錢景明的花言巧語所騙,相信了那虛假的情愛,沒能守住貞潔。卻又不願人盡可夫,幻想著死個清白,便托人幫她買了一條白綾,把自己活活地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