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山為何不喜,劉文心實在找不出原因,想自己就一個傳話的,便將顏如心姐弟的托付直直白白地娓娓道來。
薑山聽後,眼角嘴角邊讓人瞧見幾絲笑意,味兒苦苦,眨眼間消散了去。靜默片刻,兩個大呼吸過後,端起酒碗跟劉文心碰了一個,三兩句話兒頂著往下吞的酒水唧唧冷笑了出來:“軍師,顏如心那小女子,不會是我說偷偷喜歡著她,她真就信以為真了吧?”
劉文心這才明白,是薑山挑逗在先,顏如心輕信在後。快速放下酒碗,吞下酒水,在薑山的肩膀上輕輕拍了一拍,笑答道:“我如心妹子春情綻放,善於憧憬,正盼著有好人兒傾慕於她。你薑山自詡男子漢大丈夫,還以英雄好漢自居,一言一行在他人眼中端端正正,你竟然說偷偷喜歡著她,自是偷偷喜歡著她的,她豈能不信以為真來著。”
薑山好不容有個女子可喜歡,早已情不自禁,沒想到自己幾句肺腑之言就輕易地打動了她來,卻也始料未及。一時不知該怎麽辦,不自覺地哼歎一聲:“她生的美麗動人,我喜歡她稀松平常,她實犯不著這般較真的。”
郎有情,女有意,對他劉文心這個媒人來說,自問是好事。見薑山退縮不前,便想鼓勵一番:“薑山,這好人緣來了,一眼相中,一言一行皆能浮想聯翩。你說話絕對有心,她聽著也已有意,有什麽犯得著犯不著的,較真就好。”轉而端起酒碗敬向滿桌兄弟,說道:“大夥兒說,是不是這個理?”
徐田方等十九人都是窮苦人家出來的孩子,做夢都想找個有錢人家的姑娘為妻,徹底擺脫貧困。見薑山能提早達成他們所願,自然喜不自禁來著,那有什麽是與不是,就一個“是”字了得。
薑山前程渺茫,為了吃頓飽飯都被逼攔路搶劫,面對顏如心一個千金小姐,有心喜歡,卻無信心供養,心中頓時難過一片,似有不樂地說道:“軍師,你要知道,逢場作戲無罪,好如脫褲子放屁。你還是先回去跟如心姑娘講清楚來好。”
劉文心問道:“講清楚些什麽?”
薑山說道:“老劉,我這人窮怕了,有機會巴結上商賈巨富,定不會輕易放手。別到時相處下來,不合他們家人心意,變成了請神容易送神難。”
劉文心問道:“你這是何意?”
薑山笑道:“我喜歡她,有機會被請去冒充情郎,若不來個假戲真作,將她追到手娶為妻,豈不白白糟蹋了這麽好的機會?我可不想日後被人說成是傻子來著。”
劉文心接著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薑山不假思索地回復道:“我的意思很直白,去了我就是她相公,她得讓我愛護她一輩子。不是的話,就別引狼入室,害己誤人。”
劉文心要的就是薑山有這等心思,不七彎八繞白費情感,歡歡一笑:“行,我回去問清楚。”端起酒碗敬向眾兄弟:“兄弟們,來,喝。”
眾人酒碗倒滿,樂樂大喝了起來,就等著喝他個一醉方休。
劉文心陪著薑山等人將酒水喝好,被歡送出院子,跨馬加鞭回到顏府。
入得府內,給徐夫人、顏夫人問過好,找到顏如心姐弟倆的書房。正好顏如心、顏如勖姐弟倆在裡邊下著棋,走進去拿把椅子坐好,將薑山的心意兒一五一十的抖了出來,既沒添油加醋,也沒隱瞞半句。
顏如勖聽後問道:“姐夫,你真認為薑山那人,是我姐這種善良女人的良配嗎?”
劉文心笑答道:“自然是的,薑山這人,我自問不會看走眼。”見顏如勖對這個回復不滿意,繼而說道:“如勖,就拿你姐夫我來說吧,只要落魄時不被人嫌棄,心無怨恨;發跡時不被人拖累,心無煩憂;有你錦姐姐這等好女子為妻,實乃上天恩賜。日後就算被環境所左右而變壞,只要良知未泯,豈敢不是良配來著。”
顏如勖似懂非懂,卻也朝顏如心問道:“姐,薑山若真要娶你為妻,你願意嫁給他嗎?”
顏如心低下臉兒說道:“他一個滿嘴胡言亂語的壞人胚子,哪個願意嫁給他了!”
劉文心朝顏如心那羞怯怯的笑臉兒一瞧,滿是懵懵懂懂的情意,打趣道:“俗話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兩情相悅,順其自然地走到一起,天地都願為他們喝彩的,想不嫁都難。”
顏如心真像是春心已動,傻樂樂在那裡手兒捏著手兒,不見煩愁只見羞。
顏如勖卻不像他姐那樣,大大方方地問道:“姐夫,你真覺得薑山那人有前程可言嗎?”
劉文心哈哈一笑,爽爽朗朗地回話道:“如勖,你姐夫我都盼著跟他混出點名堂,他若沒了前程,你姐夫豈不更加糟糕。放心好了,我們的前程就像腳下的路一般,路越走越寬,越走越遠,前程不可限量。”
想著薑山明人不做暗事,人兒他姐又願意喜歡來,又有前程可言,顏如勖自認為這樣的姐夫很難碰到,不也打心底承認了來。朝劉文心說道:“姐夫,要不你再跑一趟,將事情說好了來。若他真心喜歡我姐,明日就讓他來好了,世間不缺能湊在一起過日子的夫妻,隻缺情投意合的美好姻緣。”
“好。就聽如勖少爺的,鑄造美好姻緣,成就情投意合。”劉文心歡歡起身,“如心妹子,那我去了,事後切莫反悔了來。人家薑山做事從來是三思而後行,隻往成功的方面想,不存在反悔一說。你若是事後有意見,他是不會給你機會說理的。”等來如心微微點頭,跨步而去。
目送走劉文心的身影,顏如勖說道:“姐,你可想好了,薑山那人一介武夫,要想伸展抱負,有所成就,少不了南征北戰。你若不跟著他四海為家,就得像母親當年一樣,一邊教養著孩子,一邊守著丈夫回來,憂心半生,牽掛成疾,還要在娘家人面前誇自己丈夫好。”
顏如心道:“小孩子家說這些做什麽,下你的棋就是了。”
顏如勖呵呵一笑,接著與顏如心下起棋來,步步想著爭先,招招想著勝利,逼得顏如心不得不變守為攻,一子三思慮,將心中所有煩憂拋到了腦後去。
話說劉文心離開顏府,跨馬來到薑山住處,敲響門環。
薑山前來開門,沒有讓劉文心跨門而入,而是拉到門口旁的一塊長條石上坐了下來,小聲說道:“老劉,有話想問問便是。”
劉文心問道:“薑山,聽宋良玉說,你不是個見色起意之人。怎就這般急著想娶我家如心妹子為妻了?”
薑山笑答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薑山今年都快二十有四了,哪有不急的道理。”
劉文心道:“這等鬼話,你說給別人聽就行了,沒必要說給我聽。”
薑山笑道:“你既不想聽,那我就說些別的好了。”
劉文心道:“說就是了,我聽著呢。”
薑山說道:“你那如心妹子,美麗,善良,骨子裡生養著正氣,我第一眼見到她時,就想將她搶去做個壓寨夫人什麽的,一生都聽她的話來著。現在好不容易碰見,若不給自己一個機會,豈不違背了上天旨意,不可寬恕來著。”
劉文心道:“行了哦!這麽好的女孩子,誰見了不喜歡,哪用得著你來說這些沒用的廢話。說些中用的來。”
薑山問道:“我問你,你如心妹子家是不是很富有?我是不是不需要擔心她的衣食住行?”
劉文心道:“廢話,娶了她,你的衣食住行都不需要擔心。”
薑山接著問道:“萬一哪天我不幸犧牲在疆場上,她若想爭取個貞節牌坊,我是不是無需擔心她的生計問題。”
劉文心道:“還沒成婚,就說這種喪氣話,不吉利,少說為妙。”
薑山笑道:“老劉,選擇從軍入伍報效國家,面對死亡該是從容,不是逃避。做好最壞的打算,能活到壽終正寢,你會覺得是一種慶幸,滿懷感激之情。”
劉文心道:“行了,說些有用的行嗎?”
薑山笑道:“好,說些有用的。朝中奸臣當道,我若真有機會剿平荊湖叛亂,勢必會成為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而我既然看得到這一點,日後勢必步步小心,讓他們抓不到把柄。他們既無把柄可抓,又想廢了我,定會想到用當年對付我師父的法子來對付我。”
劉文心問道:“什麽法子?”
薑山道:“縱觀我朝,哪個駙馬不是被禁錮在駙馬府,一輩子受著鳥氣,鬱鬱而終。”
劉文心猛然一驚,憤然說道:“好你個薑山,竟為幫自己找尋退路,拿我如心妹子來擋災,好不害臊!”
薑山道:“我喜歡她,她若喜歡我,當是情投意合,有什麽好害臊的。”
劉文心寂然說道:“那你往後要是有負於她,是萬萬要不得的。”
薑山笑道:“老劉,這你放心好了。我薑山從十**歲有心尋覓伴侶以來,轉轉五六年過去,就相中了顏如心這個小女子。若還想著有負於她,豈不是白白錯過了往昔那麽多好女子,想也不劃算。”
劉文心起身說道:“你既有此認識,那明天就去顏府假戲真做是了。”從衣兜裡掏出裝有五十兩銀票的錢袋塞到薑山手中,走向坐騎。
薑山起身說道:“老劉,記得將這一通話爛到肚子裡去。”
劉文心跨上馬鞍,催著馬兒走上幾步,回頭說道:“瞧你說的什麽話!你有信心跟我說,我自有信心幫你保密。明日記得打扮成公子哥,不求威武,隻講神氣。”策馬揚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