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構倒是開門見山,關心地詢問沈媛所托之事。問清楚以後,趙構拍著胸脯道:“這事包在我身上!令尊乃堂堂朝廷命官,還能走失了不成?只要人在汴京,便沒有我找不到的地方。哦,只要在我大宋境內,本王也包給你把人尋到!”
沈媛大喜,正想拜謝時,趙構抬手攔住她:“且慢!沈小姐,有些話我還是要說在前頭。”
沈媛不知他要說什麽,生怕趙構臨時改變了想法,臉上頓時露出一絲祈求之色。
趙構看在眼中,心中十分得意,故意慢吞吞道:“只是……我聽說令尊這件事似乎不那麽簡單!好像和刺殺郭京有關。這郭京……不知沈小姐是否清楚,當下卻是我皇兄面前的第一紅人!”
康履站在趙構身後,聞聽此言,好像被人蒙蔽此時如夢初醒一般,忍不住指著艾媄憤怒地呵斥起來:“三小姐,這麽大的事,為何事先不和我說清楚?”又趕緊到趙構面前跪下請罪:“王爺,我實在不知此事如此乾系重大呀!本想是樁小事,王爺做起來還不是手到擒來的?這才攬下這事。哪知給王爺捅個這麽大的窟窿!王爺,你打死我吧!方恕了我的罪呀……”
沈媛與艾媄見康履這麽惶恐,忍不住花容失色。二人這才知道事情恐怕沒那麽好辦,棘手得很。
趙構恨恨地踢了康履一腳:“叫什麽叫?嚷什麽嚷?就你知道事情難辦?沈小姐豈會不知?我又豈會不知?膽小如鼠!”罵了之後,出了氣,趙構的聲音又緩和起來:“但是,沈小姐求的事情,天大的難度,我趙某人也要給她辦好了。滾起來,別在這攪了沈小姐一番好心情。”
沈媛與艾媄這才松了一口氣。卻不知道此主仆二人玩雙簧乃是老手,目的在釣沈媛這條大魚。
趙構見沈媛上鉤了,更加得意。佯作歎氣道:“不過,我聽說令尊似乎與我兄弟,嗯,便是十八哥信王頗有些交往,他們還……不知沈小姐有無了解?”趙構話到嘴邊,又把後面的話咽在喉嚨中。意味深長,顯然話中有話。
沈媛已經被趙構糊弄得失去了方向,陡然聽到他提及自己的心上人,不由地點了點頭。趙構故意隱去不說的話,她心中明白,趙構所指的應是指趙榛與父親商議逃離京城去襄陽此事,下意識間承認了下來。
趙構不過隻言片語便將實情試探出來,此行目的達到一半。便緊著道:“沈小姐,我與你說實話吧。一來,朝廷已將刺殺郭真人一案列為欽案,令尊無論有無乾系,只怕一時之間難以洗脫嫌疑。二來,我這十八弟,有些行為,我皇兄對他頗有些看法,令尊與他交往過近,少不得受到牽連。你既為沈大人之女,難免會受到拖累。目下,你孤身一人在京城。或許過不得幾天,皇城司的人就要找上門來。到時,自己受苦不說,恐怕要株連到艾家小姐不是?”
沈媛一聽,有些驚慌。連著艾媄也聽明白其中關系重大,容顏大變。
趙構又將沈媛的表情看在眼中,自詡已經得計,更加得意。便不再故弄玄虛,笑容可掬,指著艾媄道:“當然,我與艾家有些交情,沈小姐既為艾小姐閨友,我也不能置身事外。我看最穩妥的辦法,不如到我府上屈就幾天。等令尊之事水落石出之時,再露面如何。”
沈媛大驚,想不到趙構會提出這種做法。她一個黃花大姑娘,豈能這麽輕易地去他的王府?饒是她年歲不大,未怎麽經歷世事,這點意識還是有的。當下趕緊搖頭:“這怎麽好?這可不行!”
康履在旁邊一本正經地勸道:“有何不行的?就讓三小姐陪著沈小姐一起。我家王爺乃堂堂大宋康王,多少人相求這機會還求不到。此時不去更待何時?”
沈媛與艾媄都搖頭。二人雖然一時之間被趙構與康履迷惑住了,但在大事上卻一點不糊塗。
趙構又好言勸道:“沈小姐,十八哥是我親弟弟,而令尊又與他交好。我幫你便是幫我王弟,幫我王弟便是幫你令尊,沈小姐又何生顧慮呢?”
沈媛想了想,始終覺得此間有種種怪異之處。雖然她一時想不出來,但直覺當中覺得極是不妥。所以,哪怕趙構搬出趙榛作為借口,沈媛心有警惕,就是不松口。趙構與康履又輪番勸了幾句。沈媛一直推說再等幾日,等趙構這邊有了消息再確定。當中趙構又以皇城司威脅,沈媛道如果真有皇城司的人找上來,自己便認命了。故無論如何,趙構始終說不服不了沈媛、艾媄二人。
此時,前院隱約傳來無比喧嘩之聲。按理說,此地較為僻靜,聽不到那邊的聲音。必是前院不知發生了何事,動靜鬧得極大,傳到了此地。
趙構漸漸失去了耐心,索性背過身,衝著康履搓了搓手。康履心領神會,悄悄地從懷中掏出一支紙包。背著沈媛二人,走到案幾旁。打開香爐的蓋子,解開紙包,把包裡的東西一股腦倒在香爐中。
趙構見康履又轉過身來,便道:“我與康大暫避一會,請二位小姐再想上一想。如確實有難處,我亦不強求。不過,沈小姐放心,所托之事我定會全力而為,絕不袖手旁觀。”說著,匆匆起身離開,康履趕緊跟了上去,一刻也不敢多耽擱。
香煙自香爐緩緩而出。室內香氣大異。奇香之下,沈媛與艾媄忍不住生出困意。
沈媛有些奇怪地問道:“三小姐,我怎麽突然有些頭暈?”艾媄也道:“是呀。莫非是屋內炭火太旺,室內有些汙濁?”說著,便準備起身撥弄炭盆。但是,腿腳已經有些發軟。意念之下,竟然抬不起腿。沈媛與艾媄這才察覺事有詭異。但為時已晚,二人身體開始麻痹,眼皮止不住地往下垂,竟要睡去。
“嘭!”
突然,有人一腳將門踹開。一人搶先躍入屋內。沈媛還有一絲意識,卻認不出那人。那人卻認得沈媛,喜出望外:“呀!果然是沈小姐!”沈媛撐起最後一絲精神,看清楚來人身後緊跟著艾厚,這才放下心來。吧嗒一聲,頭摔在桌子上,昏迷過去。
艾媄比她經受得住。雖然腿腳動彈不得,但是意識尚保存一二。看見艾厚,急著哭道:“厚叔,我腿腳突然不能動彈了。”聲帶也開始麻木,聲音又細又小,勉強聽得清楚。
那搶先之人聞言,衝著屋內用力地一嗅,大驚道:“有迷香!”說著,甩起袖子捂住鼻子。四下一望,看見香爐裡香煙寥寥,知道問題出在那裡。衝上前去,將香爐舉起來,穿過閣窗一把扔到旁邊房中,趕緊把閣窗關上。
艾媄眼色衝向後門。艾厚頓時理解,趕緊帶著幾個家丁,直奔後幕門。門被人從後面反鎖住,打不開。情急之下,艾厚一拳下去,門栓地方應聲斷裂,跟著幾腳踹開了門。一股清風迎面吹來,室內空氣煥然一新。艾厚領著家丁直撲門後。
搶先之人滿臉關切地看著沈媛。見她昏睡之下,又是一番姿態,迷人極了。當下忍不住走到她跟前,想撫摸她潔白無瑕的面龐。艾媄的體質似乎不凡,抵抗迷煙的能力很強。屋內流通了新鮮空氣,她的身體開始恢復過來。見那人似乎要輕薄沈媛,急忙喝道:“你幹什麽?”
那人眼咕嚕一轉,手伸到沈媛的鼻下探了探,轉過頭放心地對艾媄道:“這位姑娘當無礙。”
艾媄見此舉動,才放下心來,問道:“你是何人?”
“哦, uukanshu 我本想到這家店中買些脂粉,等待無聊時,想到院中看一看。想不到店中的夥計不讓,我偏要進來看看。爭吵了一番才進來的。等進來時,竟然發現這一幕。實在震驚!”那人站起身來,義憤填膺道。艾媄這才如夢初醒:“剛才外間有些喧鬧,可是公子所為?”
“正是!”那人義正辭嚴道,“我越見他們阻攔,越覺得事有蹊蹺。最後便硬闖了進來。”
“原來是公子搭救了我們!”艾媄感覺手腳都能動彈了,掙扎著起來要道謝。
那人人品很正,不與她肢體接觸,只是抬手示意她不用多動。
正說話間,沈媛逐漸恢復了意識。眼皮跳了跳,口中呼吸沉重起來。“嚶”的一聲,蘇醒過來。
艾媄已經可以起身,走到沈媛身旁,扶住她的肩頭。當下來不及多話,先安頓好沈媛。那人的眼光有意無意之中,從沈媛身上掃過。艾媄心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沈媛國色天香,比自己勝上一籌。他的舉動倒是能夠理解。況且,此人雖心存尋美之心,但尚算克制,是個守禮之人。
想到這,艾媄不由地細細打量那人。他還帶著一個仆人,兩人都肅手站在一旁,眼色純潔,關切地看著沈媛與艾媄。艾媄忽然有些欣賞那人。再細細打量一下,見他穿著浮華,不是一般人家的子弟,忽然心生幾分好感。
沈媛捂著頭,黛眉微戚。艾媄顧不上再觀察那人,趕緊俯下身,低聲詢問她的身體狀況。
“咚!”一人被人從門外重重地扔進屋內。事出突然,艾媄與沈媛都被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