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村後,幾個人便也各自回家。
家裡鑰匙是末羽在管,這方面他更細致而有耐心,裡小卜的腦袋像藏著隻猴子,有時候難免會跳脫一些。
進屋,兩人放下各自的東西,倒也沒有覺得疲累,就是有點口渴。
“猴子,今晚該你做飯了吧。”
懶人的世界,總是充滿的推諉,這幾天沒有外賣,也不好到處去蹭吃的,兩人最終達成妥協,一人負責一頓的夥食。
“狗老板,中午都沒做飯,還該是你。”
“沒做你吃的屎啊。”
“你大爺,那是早上我做的。”
裡小卜兩眼一瞪,這麽大的事情沒商量。
末羽未得逞,有點悻悻的樣子,天色也不早了,隻好磨磨蹭蹭地往屋後去取土豆。
兩人也真沒一個願意進廚房的,家裡雖有碎米,可不管輪到誰做飯,都特麽不會,只能煮土豆,烤土豆......
不是跟土豆有仇,而是和廚房不對付,都想三下五除二弄好糊弄過去就行。
要是有條件的話,兩人能就著土豆整兩杯...
懶得搭理末羽這家夥,他自顧自坐在門檻上,擺弄今天到手的藥鋤,這個形狀的藥鋤是爺爺改良的,不管是挖還是刨,自小便得心應手。
美中不足的或許材料有點普通,看著和櫃子裡兩把砍刀有明顯的差異,鋤頭刃口顏色不那麽幽沉而有質感。
這倒是他誤解了盤鐵匠,今天老盤給他打製鋤頭的鐵料也是難得的東西,別看著黑乎乎的一塊,在這個年代的鋼鐵裡也是難得的百煉鋼。
開了刃,也用鹽水淬了火。之所以顏色有差異,那是因為沒見過血,得以後長期使用才會明白,這把小鋤頭也算是難得的好貨。
老盤的手藝還行,雖算不上精品,用起來也頗為順手。
趁著末羽這隻狗煮土豆的功夫,裡小卜盤算著今天趕集的收獲。
鄉下的集市,交易的物資種類非常有限,也就能滿足村民基本的需求,唯一的一家雜貨鋪裡也是陶碗、燈盞和質量低劣的紙墨,一些便宜、常用的物件兒。
鄉下人都沒幾個錢,一年到頭估計只有年底的時候物件兒會多添置一些。
圍繞三河場集市的村落不少,今天趕集的就差不多兩三百人,像寒屋脊這樣的村落估計得七八十個。
和以往那些光鮮亮麗的古裝劇比較,整個集市裡面都是厚重而樸實的顏色,服飾簡潔實用且陳舊。
怪不得以前的年頭,大多人都隻願意刷小視頻都不去碰電視,那些神劇除了服道化,都忘了啥叫演技和劇本,一堆陰柔的小鮮肉在盒子裡捏著蘭花指裝B。
大家心知肚明,許多所謂的大製作,不過是某些資本洗錢的工具而已。
除了入手的小鋤,還有一個可以系在腰上的小布袋,便於放置值錢的藥材。
還買了一個稍小的背簍,不過還得花功夫處理一下背帶和口子,給背簍口也弄一個帶洞的布圍,免得爬坡上坎的時候,采摘的東西掉出來。
現在采藥的家夥事兒有了,得謀劃進山了,還有老者和盤鐵匠都提到袁叔的事情,也得想辦法解決,正好為自己采藥找一個合理的理由。
嘀咕著這事兒,裡小卜覺得有點煩悶。
回來的路上,他幾次想從二牛爹口裡多打聽一點袁叔的事兒,誰知這漢子是真的憨厚還是不清楚,對袁叔的事情所知並不多。
他也不知道袁叔會醫或采藥,或許從沒見過。袁叔這人性格有些孤僻,很少和鄉親們走動,誰家有婚喪嫁娶的宴請也從不參加。
太陽已經落山了,裡小卜就這樣傻愣愣望著夕陽西下,許久未動。
要是末羽看著的話,就知道這小子一犯難就對著夕陽發呆...
“狗老板,我出去一趟...”
裡小卜往廚房吼了一句,就出了門。
他骨子裡有著少年的尿性,打定主意了,就立馬去辦。
管他是騾子是馬,連996的無良老板都乾過,還擔心對付不了“袁叔”?
畢竟也得找一個理由,不能憑空就會采挖藥材,而眼前現成的理由只有袁叔。
兩家離得不遠,翻過坡頭的另一邊,山南,一處在山腰的茅屋就是。
這會兒天剛有點灰麻灰麻的樣子,家裡應該有人。
“袁叔...在不?”
隔著籬笆,裡小卜大著嗓門吼了一聲,話音未落就看門口冒出一顆腦袋。
解開籬笆門上的繩子,裡小卜倒是不生分,三兩步就竄了進去。
話說,這個村子裡為啥沒有狗,都忘記問二牛了...
“叔,找你問點事兒。”
“嗯!”中年的袁老頭兒面上看不出啥,低沉的應答了一下。
“叔,我想去挖草藥,找你問問!”
“挖草藥?”袁老頭兒有些愣住了,或許這個詞已經許久未曾出現在耳邊了。
臉上的面色不經意間閃過的一絲落寞,裡小卜卻沒有發現。
“嗯,盤叔說可以找你,我今天趕集把鋤頭和背簍都弄好了。”
裡小卜順手取下別在腰上的小藥鋤,遞了過去。
袁老頭這會兒似乎才回過神來,上下打量了眼前的毛頭小子。
幽深的眸子,居然讓裡小卜有一絲寒意,汗毛都豎起來了。
“明早,我叫你...!”
袁老頭說完自顧自便回了屋裡,留下傻愣著的裡小卜一個人杵在外面。
這老頭兒幾個意思?
這就答應了,可啥都沒說啊,連挖采藥幹嘛都不問?
裡小卜看袁老頭答應後就不再理他,有點莫名其妙地離開了茅屋。
總覺得這老頭怪怪的,連屋子都沒讓他進,至於哪裡怪卻說不清楚...
這就完了?
也不交代帶啥東西,去哪裡?
袁老頭怪異地舉止,讓裡小卜心底又多了一個迷惑。
進山前要帶的東西裡小卜倒是知道一些,可還差一樣重要的東西,今天雜貨鋪和藥鋪也沒買到,驅蟲的藥粉。
雜貨鋪本來備的也不多,他去晚了。
回頭的路上,裡小卜回味著先前這怪老頭的一幕,難怪村裡人提起他都少有話語,今天老者和盤鐵匠眼神也耐人尋味。
看來,這袁老頭兒有故事啊!
回屋,狗老板已經把土豆煮熟了,還有早上弄的鹹菜疙瘩,至於菜,這玩意兒是不可能有的。
今天原本兩人還想去買幾兩豬肉的,可只有幾十文錢,買了一些雜物就還有二十三文了,得攢著備用,隻好忍了。
連著啃了幾天土豆,再綠色的食品,都有點厭倦了,只是沒有辦法,看來下次去趕集多少得弄點肉,有點想念了。
裡小卜把剛才的經歷細細說給末羽聽,包括他自己心底的感覺。
現在兩人雖然偶爾依舊喜歡互懟,但幾年的交情和共同的經歷都把兩人牢牢的捆扎在一起,相互都還坦誠。
“這老頭兒,有故事?”
末羽開始腦補著,東一句和西一句和裡小卜扯淡。
“會不會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高你大爺,這不是仙俠和高武劇本。”
“你懂個毛,張三豐不是這年代的?”
“狗老板,你見過太極拳打架?還武林高手...”裡小卜滿嘴年輕人沒有武德的調侃。
“猴子,你說袁叔會不會點兒武功、法術?”
“明天要是悄悄傳你絕技了,可別吃獨食。”
末羽充滿裡番的想象,真真假假居然有點擔心。
“絕你大爺,滿腦子都是糞,這是清朝。”
“你別管啥清朝,萬一這清朝也不是正經的清朝,是個平行時空呢?”末羽一本正經地瞪著裡小卜。
“這...還特麽真難說,畢竟特麽都穿了。”裡小卜有點卡殼了。
“都說了49以後,有禁法規則,咱倆為啥能穿?”
你這話好有道理,我竟無言反駁。
裡小卜也納悶兒,會不會真有可能,這是一個不正經的清朝?
其實,他們確實想多了,這是一個完全正版的清朝,不用刷VIP也沒廣告那種正兒八經的版本。
懷著對明日的期待,裡小卜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久久才睡過去。
清晨,雞剛打鳴,袁老頭便過來敲門了。
“袁叔,吃了沒?”
“嗯!”
袁老頭晃了晃手裡的小口袋,摸出熱乎乎的烤土豆遞給裡小卜。
接過烤土豆,裡小卜心底居然有一絲絲的嫌棄。
“這就走?”
“嗯...”
袁老頭兒又從胸口摸出一個小瓷瓶,從裡面倒出小撮紅褐色的粉末,蹲下身用食指彈了幾下在裡小卜的綁腿上,站起來又在肩膀、頭上都彈了幾下。
聞著有點清涼、辛辣的味道,貌似這玩意兒他見過?
對了,就是櫃子裡的那瓶藥粉的氣味,原來那就是避蛇蟲的。
這驅蟲粉的配方,以前爺爺倒是說過,有雄黃和冰片,再貴一點的還有麝香。只是時間太久記不太清了。
這功夫,末羽也磨磨蹭蹭地出來,打了個招呼。
“叔,你們今天去哪兒?”
“神機山...今天你看著牛!”
兩人這才發現,袁叔不知道啥時候把牛都牽過來綁在院裡了,還丟了小堆青草。
兩人也知道,袁叔現在是一個人住。
袁叔媳婦兒在同他和離後,帶著兩個女兒便回了娘家。娘家離昌平有點遠,據說在京城南邊一個村裡。
至於為啥和離,二牛他們也不知道。
“神機山?”
裡小卜有點發怵,這幾天也聽黃勇他們講,這附近最神秘的就是神機山了,離寒屋脊就二十來裡路,也不遠,站在村頭看到最高那座山峰就是。
村裡孩子都聽說過,神機山裡不僅有豺狼虎豹、據說還有土匪。這些山裡娃一個都沒去過,更別說裡小卜他們了。
采藥要進山,只是常識。
可這神機山,真要去?